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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朦胧倩影 ...

  •   “客官,您二位也是要去唐门招亲的吧?可是我看您二位希望不大,特别是这位,都半死不活了。唐门的门主,可没说只要英俊就行,还得武功高强……”车行的车夫,一边赶车,一边说着,眼中竟是鄙夷,因为贾信和连城璧二人浑身已经很狼狈。他心想,若是他二人只想依靠着颜面俊俏就能入赘唐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也许又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听闻唐家小姐生得秀丽,连人家门第都没摸清,就急着来送死了。
      “小哥,你只管赶紧把我们带到唐门就行,其他你也别说了,我们赶路要紧。”贾信见连城璧伤势沉重,心里特别焦急,他已经没有心思跟车夫闲扯,只催促着他赶路。
      唐门今日里里外外特别热闹,几十年来,除了唐门门主唐令山接任大位的时候,唐门对外热闹些,就连他娶妻生子,都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
      “二位,这就是唐门了,不过你们好像来晚了,这招亲都该结束了吧,你们赶快去叫门吧!”车夫一边收钱,一边跟贾信说着,收完钱他正准备走,又说了一句道:“看在你们给的银子多的份上,又似乎是外乡人,我再忠告你一句,这唐门啊,素来不跟外界往来,也没人敢靠近唐府,今天算是特例了。我看你们已经来的晚了,本想劝你们回头,但你们似乎决议要踏进唐门入赘做唐门的女婿,那我只告诉你们,进了唐门,就得万分小心了,听说进去不易,出来就更不易了。若是现在想明白,还可以回头,别白白丢了性命。”说完,车夫神神秘秘地走了。
      贾信并不知道唐门有何凶险,只是既然唐门招亲,那至少想进门应该是不难的吧,更不可能丢掉性命,于是他叩响了门环。
      “你是何人?现在来参加招亲吗?不过我看你的条件,并不符合,你走吧!”唐府管家跑去开门,开门见到贾信,不仅年龄不符合要求,而且一身泥泞邋遢,便出言拒绝。
      “请稍安勿躁,我不是来参加招亲的,而是我们少主他,有一事相求于唐门门主。”贾信作揖,跟管家唐福说着。
      “有事相求?今日唐府迎八方客,只是为了比武招亲,若不是为招亲,那就请回吧!唐府素来不招待外人,也不受任何人所托办事。”唐福回绝道。
      “管家,请容我再说一句,我家少主是江南连家堡少堡主,此次受伤,想请门主相助……”贾信还没说完,唐福似乎想要急着关门了。
      “福伯,有没有见到姐姐?”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声音响亮清脆而且悦耳。
      “啊!是二小姐呀,我没见到大小姐。”唐福闻声,急忙转身回话,脸上还是一阵惊讶的神色。
      “哦,那还好,至少她还在家中。诶,你在干什么?里面都乱套了,爹爹在找你,你快去里面支应着。现在这个时辰,还有人前来报名吗?姐姐都下擂台了,你让他们走吧,别添乱了!”唐玲珑一边说着,微皱着眉头,一边疾步想要离开。
      “听到没,你们赶紧走!”唐福转身跟贾信说着。
      贾信从门缝隐约见到了一个少女,着粉色纱裙掠过,听对话,她是唐府二小姐,便高声说道:“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们也不敢打扰府中主人,只是,我们真的是逼不得已,才贸然而来。请你给门主传个话,我们少主真的是有事相求,请门主一定要伸出援手!请你通报一下,我们少主是连家堡少堡主,连城璧!”
      虽贾信大声说着,可是那位二小姐唐玲珑早没了踪迹。“你大叫大嚷的干什么?我管你们是谁,老爷素不在江湖行走,就算你再大的名号,对我们而言,也毫无意义。别惊扰了客人,你快走吧!”
      “我求您了,就帮忙通报一声吧!我们初来咋到,虽不知贵府的规矩,但今日贵府声势浩大,我们只是慕名前来,为的只是求贵府出手相救,若府上见死不救,我怕……”贾信动情地说着,跪在唐福面前,哀求着,他生怕连城璧已经支持不住了。
      “哎呀,你还是走吧!府中不让人随便进,我好意劝说,只是为了不让你们白白丢了性命。今日本是大喜,我也不想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坏了府中的好事。”唐福推脱着,要将贾信赶走。
      “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嘛!就算你不情愿,你跟爹娘说……那至少我去跟他们说,你别一生气就走呀!”唐玲珑皱着一张脸,一边说着好话,一边拽着疾步如飞,匆匆走向大门的唐玲玉。
      “你松手!我说要走,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唐玲玉一张花样的俏脸上,却没有半点温情的表情,冷冷的声音,回绝着玲珑的好意。
      “我是拦不了你,可是,可是……你就是不能走嘛!”唐玲珑见姐姐板着脸,一丝笑意也没有,便也词穷,耍赖似的拦着不让她走。可是唐玲玉却不吃她这套,仍旧疾步向前走着,将她推到了一边。
      “姐姐,别走嘛!你不愿比武招亲,就不招了,你若觉得不好开口,我跟爹爹说去!”唐玲珑拽着唐玲玉的袖子,却被她甩开,眼看着就要走到大门前了。
      “姐姐,你再往前走,我就不能追了。你倒是走得洒脱,可是我呢?我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但我却不能如你这般洒脱。你说走就走了,难道不怕我孤单吗?”唐玲珑松开唐玲玉的袖子,唐玲玉还是直往前走,可是唐玲珑却留在了原地,委屈地装哭起来。
      唐玲玉心中一紧,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跟唐玲珑说什么,就听得门口唐福正和什么人在说着话。
      只是唐玲玉一般不管闲事,但凡今天来的人,也都是她不想看到的人,她更没这兴致去过问,只怕问了更心烦。
      可是唐玲珑的性子,却恰跟唐玲玉相反,她好奇地问道:“咦?福伯,你在跟谁纠缠呢?还是那人吗?怎么还没走呀?”
      “是呀,二小姐,这人不听劝,硬要找老爷帮忙,咱这唐门,哪是开慈善堂的?”唐福提防着贾信硬闯,回脸跟唐玲珑说着。
      “啊?他不是来招亲的?是有事求爹的?那定也是稀客了,连咱们唐门的规矩都不懂,我们唐门是向来不接待外客的。福伯,你快请他走,免得他丢了性命。”一有新鲜事,唐玲珑却又兴奋起来,一副得意的样子,扬起小脸,倒是忽视了唐玲玉的事情了。
      唐福听得玲珑的话,转脸严肃地对贾信说道:“你可听见?我们二小姐都发话了,你若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纠缠到现在,又听得每个人让他不要硬闯,否则死路一条,贾信倒也不怕了,他有点理解方才车夫的话,是何道理了。想着走不走都是死,何不为少主争取一下呢?他方道:“哼,若门主不肯救我家少主,那对我来说,死或活都是一样的。若我们少主不幸亡故,那我也不敢苟活。若唐门门主随意就要取人性命,不讲道理的话,那在下死也便死了,至少不会丢下少主独活。若你们还是如此不近人情,那休怪我要硬闯了!”
      “你这人也不识好歹,我家二小姐好心提点,你们若想死,那就随你们吧!想要硬闯,有胆子的,你就试试!”唐福倒也不客气起来。
      “你……”贾信还想争辩,可是马车里的连城璧却提声道:“贾信,贾信!”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少主,我在,您有何吩咐?”贾信低身,掀起马车的帘子,见到虚弱的连城璧,他脸色苍白,满头虚汗,他似乎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可是好像很艰难很痛苦。
      “少主!”贾信急忙靠近连城璧,连城璧极度痛苦地示意他将他扶起,当贾信刚将连城璧扶起,靠在车厢里的时候,连城璧趴在马车沿呕出了两口血,几乎是要不支昏迷。
      唐玲珑听得唐福和贾信在争吵,又听似乎是有人受了伤,她还在左顾右盼地想要透过门缝看看外面发生什么,唐玲玉却无心在这里看戏,拔脚就要往外走。与此同时,贾信在门外疾呼着,连城璧似乎喊不醒了。
      “福伯,怎么回事呀!”唐玲珑站在原地,家里规矩,她是不能出府的,连站的地方都有限制,害得她急得在原地跳脚。唐福也好奇却有点紧张地在看究竟马车之内是何人,见得连城璧探出头来,一脸的邋遢样子,胡子拉碴的,似乎也不像是出自名门。正暗想着眼前这两人是不是诓人的骗子,想混进唐府,另有觊觎,故他没听到唐玲珑的话,并没有搭理她。
      唐玲珑见唐福只顾着自己看热闹,并没有理睬她,她心里更急,便对着唐玲玉哀求道:“姐姐,发生什么了,帮我去看看嘛!”
      唐玲玉离门口不远,差不多已经站到了唐福的身后,本就打算叫他让开,她想要出去。玲珑这一问,她便推开唐福,大门大开,真真地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
      马车下已经有一大摊血,唐玲玉瞟了趴在马车沿的连城璧一眼,便知他受伤严重。只是他却真的是个笨蛋,就算是个傻瓜,也不会到唐门求医的。
      愣了一瞬,唐玲玉看明白发生的事,可是唐玲珑却急坏了,问道:“姐姐,快告诉我嘛,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必死之人,跑错了门户,找大夫罢了。”冰冷的语言,令唐玲玉的花容也显得没那么可爱。贾信听得她一语,只是气愤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容貌也算绝色,但心肠怎会如此狠毒冷漠?自然了,进门就得死,定立这种破规矩,这唐府之中可能有热血之人吗?
      贾信愤愤地瞪了唐玲玉一眼,可是唐玲玉将这带着憎恨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很平静,似乎她已经习惯了世人对她的各种眼光,早就不当回事了。
      “啊?有人要死了?怎么是这样的事?福伯,你怎么不早说呀!”唐玲珑一听是有人要死了,她努力探着身子朝外张望,似乎是见得一人趴在马车沿上,耷拉着脑袋,地上似乎是有血的。
      “啊?二小姐,这……”唐福觉得很委屈,这明明家规就是如此,这能赖他吗?门主并未说死伤者就可救呀!
      “人命关天呀!哎呀,但爹爹不让人随便进府,可是人家好端端一条人命,没死在唐门暗器之下,却是冤枉死在了唐府门口,这,也太可怜了吧!”唐玲珑自言自语,急得左右踱步。
      唐玲玉听得玲珑如此自言自语,知道她定是要管闲事,也明白她的伎俩,便回头道:“死在府里死在府外,终就是一个死。既然家中有规矩,你就不要为个来历不明的外人,破了规矩,免得又要被罚。”
      “可是他要不明不白地死了嘛!这好没意思!”唐玲珑撅着嘴说道,她可有自己的打算。
      贾信见似乎有生机,便跪在唐玲玉面前,道:“求你们救救我家少主,他乃是江南连家堡的少堡主连城璧,因受奸人所害,才被迫流落于此。可是他身受重伤,再不救治,我怕……”贾信实也动情心急,眼中竟有了泪。
      可是唐玲玉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却看向了别处,别人的生死,向来是与她无关的。但在门内的唐玲珑却听得心急,摩拳擦掌地,想要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贾信见唐玲玉漠不关心此事,便只能对着门内站在远处的唐玲珑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求小姐救命!若是我家少主伤愈,我们必当重谢!”
      唐玲珑远远见贾信一身泥泞,脸上花得也瞧不清长相了,看着他也着实可怜,那马车之上是他家主人。若是一生得遇如此忠心待主的仆人,那确也是感天动地之事。正在犹豫时,连城璧身上的一枚腰牌顺着衣服,从马车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玲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水灵的眼珠子一转,便道:“福伯,你且去通知爹,就说是有重要的江湖人物到访,需他出手相助,至于爹爹要不要见他,就等爹爹定夺。”
      “门外的这位好汉,你且给一件信物,至少也得叫我爹爹信服,免得叫人误会你们是冒名顶替的人了。”唐玲珑大声说着。
      唐玲玉只还站在门口,听到唐玲珑如此说,有些担心她究竟要做什么,却并不急着出言阻止。本想听玲珑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她腾腾的脚步声,向院子深处跑去。
      贾信见这粉衣少女说完话,转身便跑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跪在原地。倒是唐福上前问道:“你可有信物?我好传报我们门主。”
      贾信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连城璧,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腰牌,递给了唐福,说道:“请将此物带给门主吧!”
      唐福接过腰牌,见金桐色的腰牌,雕刻精细,上面写着个流畅的“连”字,转身便进府,想要通报门主唐令山。可是大门是关还是开?大小姐唐玲玉正站在门口,是不是要叫人看着大门?唐福一时间有些迟疑。
      唐玲玉站在门外,不进门也不走开,见到唐福的迟疑,她便稍稍侧面,示意他放心进府通报便可。唐福点头哈腰一番之后,跑进府中通报。
      唐玲珑很快气喘嘘嘘地折回,身后拉着她的老师,一边跑,一边急急忙忙说道:“曾先生,他快死了,你先去看看他的伤势嘛!爹爹只说不准人随意进出唐府,却没有说你不可以出府去替人看伤。万一他真的是个重要人物,万一他真的死了,那可怎么是好?你先出去看看他吧,别让他死了就成。”
      听得唐玲珑那清脆熟悉的声音,唐玲玉心中有些担心,她怎么会把府中的师父给拉来了?这曾先生素来只为府中人瞧伤医病,更甚少见外人,这玲珑怎么敢惊动他?到时候她莫不是又要被骂了?呵呵,她,也许不会被骂吧,最多说两句便是了。一丝担忧自唐玲玉的脸上,很快化成了一瞬自嘲般的轻笑,消失于嘴角。
      “曾先生,那人就在门外,我是出不去的,你帮我去瞧瞧。他仆人倒是唤他唤得惊天动地的,怕是伤势挺重的,不要死在门外才好。”唐玲珑将曾先生拉到院中,远远望着门口,有些气喘地说着。
      这位曾先生,年纪约有五六十岁,下巴留着胡须,胡须已经花白,人倒是生得白白净净,慈眉善目中,透着一股书生气,看样子应该会是个好大夫。可是奇怪的是,大概全府上下,除了门主唐令山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之外,其他人只是尊称他为曾先生。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曾先生跟着唐玲珑跑了这一路,他倒是不见得很喘。
      曾先生向门外看了一眼,只见得一个黑肤男子跪在马车边,似乎在照看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门外很诧异地还站着唐玲玉。
      “玲珑,你就让我去看他吗?”曾先生远远指着马车上的连城璧问道。
      “是呀,我见他吐血了,好像挺严重的。先生请先出去看他的伤势,我已经让福伯去告知爹了,至于能不能救,那就得看爹的意思了。”唐玲珑眨着大眼睛,很认真地说着。
      曾先生从来就是很喜欢玲珑的,也深知这孩子的苦处。也罢,不过是看个病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玲珑开口,去看看也无妨,他便走向门口去了。
      曾先生走到马车边,才将连城璧与贾信二人着实看了清楚。贾信刚为连城璧输了一些真气,转脸正看向他。二人脸面确实很脏,贾信眼睑下两行泪,却把他的黑脸上冲出了两道白印子。而连城璧脸上似乎要干净一些,就是身上依旧泥渍斑斑,脸上也是白一道黑一道,嘴角还有血迹。只是这挺拔的五官,倒是实在英气不凡。探了颈脉,脉搏虽弱,但一息尚存,想必是这黑肤汉子,一直在尽力为他维持。
      曾先生刚想为连城璧诊脉,唐令山却已经到了门口,唐福在一边引着路,道:“老爷,就是这两个人。”
      唐令山在门外见到曾先生,脸上一惊,随后向曾先生作了一揖,然后回头瞪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唐玲珑,转头又问道:“先生,着实对不起,都是玲珑她不懂分寸。”说话间,唐令山又走上前几步,看了一眼倒在马车里的连城璧,眉间微露几分不安之色。
      “无碍,玲珑她宅心仁厚,想必也是顾及到唐门和您的颜面名声,只是这人救是不救,还全听门主的。玲珑也只是让我看他死活,他的生死,还是由门主定夺。”曾先生对唐令山也是一揖,说话恭恭敬敬的。
      见唐令山出现,唐玲玉急忙快步躲在了一边不起眼的地方,却也不走,只是听着他们说话。
      唐令山走近马车,细细看了看车里的连城璧,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脑海中闪过什么。摸着手中的腰牌,它早已被磨得光滑,想必是被人使用很久了,唐令山问道:“你果真是连城璧?”
      连城璧虚弱,虽然贾信方才助他,但他还是几乎睁不开眼,胸口的疼痛,让他微蹙着眉头,闭着眼睛倒在马车里,积聚最后的力量。
      “自然是,他自然是连家堡的少主,有此腰牌,您还信不过吗?试想,谁能从连城璧的手里夺走腰牌?这是连家堡主才特有的腰牌,不信您看,这腰牌上是龙纹雕饰,这点睛之笔,还是我家老堡主亲手所刻。”贾信在一边说着,他真希望唐令山赶紧相信一切,赶紧救治连城璧。
      唐令山又再次看了看腰牌,又反复摸了摸,问道:“连家堡如今还有何人?”
      贾信欲开口说什么,但是被连城璧一手拽住了衣袖,他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那么涣散无力,他的脸是那么苍白,他的手也是那么无力,他拽了拽贾信,让他把他稍稍扶起,贾信小心将他扶着。连城璧勉强用最后一丝力气说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微微颤动着,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的。“门主,如今连家就剩我一个,家父连清榜,祖父连正庵都已不在世了。这次若非因为想到连家与唐门还颇有渊源,连某也不敢上门叨扰。”连城璧吃力地说着,无力的手,正用着最大的力道,抓住贾信的胳膊,如若不然,他似乎在下一秒他就要倒下一样。
      有些气喘,贾信也生怕他不支,可是连城璧还是顺了顺心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沉住气道:“连家有家仆白杨绿柳二人,本家武功源出自唐门。他们的祖师江凌红女侠曾受唐门高人指点,方才于武林之中有点小成……我素知唐门规矩甚严,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敢冒犯。如今连家人丁凋零,我只想留得一口气,重振家威,我不能成为连家不肖子孙,不能让连家百年基业毁于我手……”
      想到这一辈子的付出和这一辈子的拼搏,连城璧是真的心疼,他痛苦地闭上眼,不知道是为他这不堪的一生感到不值,还是因为伤痛发作。他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苍白的脸上冒出虚汗,闭着的睫毛微微颤动,憋了一口气,他才缓缓呼出,接着道:“祖父对我期望颇深,我不敢轻易死去,死后也无颜面对先祖。只求门主看在我孝心一片……让连某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如今连家堡落入小人之手,我恐我死,都会死不瞑目。我尚无后人,怕是连家……门主也乃一派之主,应深知这种家门破落,后继无人的苦楚。”
      唐令山耐心地听,也听得出连城璧话中的痛苦和不甘,他虽身受重伤,目光似乎无力,但他眼中透出的,完全是求生的欲望,而支持这种欲望的,就是报仇之心。
      说到自己的痛处,连城璧咳了几声,觉得脏腑几乎尽裂,巨大的痛楚袭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特也知道,得抓紧时间把话说完,势必要说服这位门主。“大不敬地说一句,若此事今日发生在门主身上,门主又该当何想?唐门一派少与江湖人有来往,我也是孤注一掷,想碰碰运气,看门主是否会念及唐门与连家堡那点渊源,会否愿意收留在下于此静处,休养生息。若门主有所顾忌,那也是人之常情,在下也只能叹命中定数,不能怨天尤人。若门主愿意就此帮连某一把,连某也不打诳语,门主日后有所拖所求,连某定竭尽所能……”连城璧疲累地说着,苍白的嘴唇,干裂着,微微颤动着,声音却越来越小。他用力捂住了心口,口中似乎又有血腥的味道。
      唐令山耐心地听着连城璧断断续续的叙述,他眉头轻蹙,手里的那块腰牌也是越握越紧。其实不论连城璧说什么,唐令山自己心中也早有主意。连城璧有他的迫不得已,而唐令山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就在连城璧陈述的那段时间里,唐令山也是深思熟虑了一番,他看了一眼几乎已经快要昏厥的连城璧。他的眼睛确实累得没有了光彩,但他眼中那种复仇的欲望,却是透过眼神,完全可以看得出的。他心中是有那么强烈的恨,才能使他支撑到现在!
      “曾先生,劳烦您先给他看看伤势吧。”唐令山深吸了口气,侧身对身边的先生说着。
      曾先生点了点头,探身下去诊连城璧的脉,可当他触及连城璧的那冰凉没有知觉的手的时候,他心中就一颤,再加上他始终找不到连城璧的脉象,他的眼中也满是提防了。他不动神色,起身在唐令山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唐令山的眉头一蹙,锐利的目光马上又落回到连城璧和贾信身上。曾唐二人互看了一瞬,眉目间传递着什么信息,唐令山深吐了口气,道:“既然连少堡主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破例一次吧!唐福,叫几个老实不多嘴的,把连公子从马车上抬下来,从侧门送进院子。”
      “门主,我看,您直接把他送到我的别院好了,他伤势沉重,也不便多移动,在我的别院,不仅清净,也没那些人多嘴杂的事,而且我也方便照顾。”曾先生在一旁说着。
      “也好,就按曾先生说的办!”唐令山说话便转身回到门内,匆匆又离开了。
      唐玲珑在门内是看得急,那连城璧受伤说话声音小就罢了,爹爹和曾先生也不像她这般叽叽喳喳地说话,听得不清不楚的对话,似乎是在打哑谜,这一番听下来,可真把她累坏了。
      见爹爹离开,唐福跟在后面进来,她便一把拉住他,问道:“福伯,爹爹可愿救此人?”
      “回二小姐话,据我所知,老爷还从没逆过您的意呢!”唐福一本正经地说着。
      “呀!真的呀!爹爹果真疼我,连这种破例的事情,他都答应了,太好了!”唐玲珑开心得直拍手。
      唐福也眉开眼笑地说道:“得意便得意了,别拦我去找人救他,我得找几个人,把他从车上抬下来。”
      “是呀,是呀,那福伯,您快去吧!”唐玲珑开心地说着。
      唐福小跑着去叫人,唐玲珑留在原地,心里却是更痒了,急急问道:“曾先生,那人可伤得重?他还能救吗?”
      曾先生只是脸色凝重地看着眯眼倒在马车里的连城璧,他知道,遇到他,这是对他的一次严峻考验。只是救下他,不知是福是祸。
      见到外人,唐玲珑是特别稀罕,这种兴奋几乎是超过了她得到一件稀世珍宝。可看着全家人都如此在意唐玲珑,唐玲玉却要悄然离开。
      唐玲珑虽顾着兴奋,但看到唐玲玉的身影飘过,她却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大声说道:“姐姐,你难道真的要走吗?你知道我是舍不得你的,你知道,这家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说心事了,你真的要丢下我吗?”唐玲珑说着,看着唐玲玉似乎决意要离开,这次她是真的伤心了,眼泪立刻就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听着唐玲珑略带哭腔的说话,唐玲玉深深吸了口气,望了望天,其实天色已经不早了,天边的晚霞已经红透了,透着异样的美。“我不走,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反正你是没机会了,我去山那边看看晚景,也总比在家里看着一些愁云惨雾的要好。你说的,我的事,你帮我解决。我嘛,一个时辰后,就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别叫我看到你那丑脸。”说罢,唐玲玉潇洒地走了,一抹冷酷的淡蓝色,留在了连城璧模糊的视线中。
      连城璧被几个人小心地从马车里抬出,许是长久地躺着,从未用过力,整个人都虚脱了,稍用力,便眼冒金星一般,他听得见唐玲珑和唐玲玉的对话,可是想要看清这两个人却是不能的了。只是记得一抹浅蓝从眼前掠过,然后他便痛昏了过去。
      唐玲珑听到唐玲玉能这么说她,气她,便知道姐姐果真是不会走的,刚心里高兴着呢,谁知母亲程印雪却已经出现在身边了。
      “玲珑,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非礼勿视,这不关你的事,快回去,谁说你可以见外人了?你也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看到你,接近你,快走!”程印雪拉着唐玲珑拔脚就走,唐玲珑本还心心念念想看清楚她所救何人,但眼看着连城璧被抬进来,却又被母亲拉着走,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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