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lapland

3、二

　　“叮——”电话声吵醒了淼淼。
　　“喂，谁呀？大清早的！”淼淼胡乱的抓起手机，心里一阵咒骂，明明今天可以睡懒觉的，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扰人好梦。
　　“凌助理！”电话那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身为一个职员，你不觉得你要做的是应该来上班，而不是在家睡觉么？”
　　淼淼用她那还没怎么睁开的眼睛看了看手机，确定这个号码是自己不认识的，于是很好脾气的说：“不好意思，你好像打错了，我并不认识你。再见！”
　　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对方传来一句“我，易连诀。”
　　淼淼的手停在挂机键有一会儿了，直到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她才彻底从睡梦中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您好，易总。”出于职业病，她很尊敬的和以前的顶头上司回着话。
　　“嗯，上班吧！”她可以想像得到易连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钢笔，说话时盯着某处的样子。曾几何时，她每次看到此时此景，要不是空旷的办公室有声音发出，要不是他的嘴巴在动。她真的以为这个男的在解释什么叫雕像。
　　“那个，不好意思，咳咳。”淼淼清了清早上有点沙哑的喉咙，“易总，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昨晚我已经辞职了。”
　　“昨晚的事情，忘了吧！”
　　“忘了？”昨晚那些的小细节又浮现在淼淼的脑海中，那个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口气里充满不屑的始作俑者在今天一大早，搅了她的美梦，居然就只说了句“忘了吧！”然后就当做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让淼淼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淼淼有点欲哭无泪了。
　　“好吧！忘了吧！没什么事那我挂了。”淼淼说完准备挂电话，继续睡觉。
　　“我、说、忘、掉、”易连诀一字一句的话，“你是听不懂么？凌助理？嗯？”
　　“我知道，我忘掉了。”淼淼已经重新躺了下去。
　　“那么来上班，我只有半个小时的耐性。”说完就挂了。
　　淼淼对着“嘟嘟”的挂断声愣了很久。于是，艰难地起床洗漱，“对呀！不能辞职，被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带回去的。”出门的时候，淼淼只想到这个。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四十分钟过去了，虽然易连诀已经明确表明只有三十分钟的耐性，她也知道易连诀最讨厌别人迟到。可是，没办法，她就是一个温吞吞的人。
　　当她打开易连诀的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接到被解雇的通知。推开门之后，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的附近，没有靠近一步。易连诀在忙着打电话，晨光照在他带着些许茸毛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不真实。他好像从来都不笑，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眼神很冷，像个天生的王者，总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听说，有一场失败的恋情对他的打击颇深。而那个抛弃他的女孩选择了一个什么都比不上他的男人，离开了这片土地。大家猜测，那个女孩最终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回到他的身边。可是，没有。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居然真的不再回来了。于是，远渡他国，却看到了王子公主从此过着美好生活的样子。于是，他回来了。病了一个礼拜之后，回到公司，就成了这幅人鬼合一的样子。
　　“还真想见到那个传奇的女人，居然把这个男人搞得现在这副模样，真厉害。”淼淼轻轻的说。
　　“想见到谁？”又是冷冰冰的声音。
　　“易总。”淼淼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了，却不见一丝尴尬和慌乱。
　　“你迟到了。”易连诀头都没抬低头看着文件。
　　“哦！我迟到了。”淼淼盯着一处玻璃上的水珠发呆，懒懒地说，“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昨晚已经辞职了。”
　　“哦？”易连诀终于抬起了头，盯着一脸没表情似乎在发呆的女人，“凌助理似乎在向我展示你有多不屑这份工作，是么？”
　　“并没有。”淼淼转头看着易连诀，“恰恰相反，其实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可是，我无法做到那种什么事都积极的人，我没办法做到您说的三十分钟之内赶到，我很抱歉。”
　　“你从来没有在意的东西，或者人么？”
　　“什么？”淼淼像没听清楚一样，很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在意的东西，没有在意的人，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奋不顾身，也不明白什么叫做不顾一切。”易连诀双手交叉顶着那颗似乎很轻的脑袋，他很少做这种休闲的动作，摇晃了一下头，眼神戏谑的问，“凌助理这样活着，不可悲么？”
　　“你！”淼淼突然说不出反抗的话来。没有遇见过在意的事么？好像也是，也好像不是。很喜欢一件衣服买了以后，发现也不过如此。如此反复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可是，没有在乎的人么？明明那么在乎那个人啊！所以，不能容忍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于是逃了那么多年，连家都回不了，怎么能说是不在意的人呢？
　　“易总，我好像没有和你谈论自己私人问题的必要吧！”淼淼理了理自己的心情，微笑着说，“我们还没那么熟吧？”
　　易连诀微微的闪了下神，在这个角度上来看，淼淼美得有点不真实，连易连诀这种久久在美女群众穿梭的男人在那一瞬间也怔住了。在一起处事两个月，一直没有仔细的看过眼前这个女孩，长长的头发，偏分刘海，发质不算太好，但是，好像是最自然的黑色，看着也不觉得讨厌，浓眉大眼，鼻子不算挺，嘴巴也不似樱桃小嘴，脸型不是标准的瓜子脸。总之，什么都不算顶好，拼凑在一起也还不错。身材不高，穿衣服没有顶级名牌，不算好看，也不丑，只是不惊艳。就这样一个什么都算中等的女孩，有一瞬间居然让自己觉得漂亮的无法呼吸？在那么问完自己之后，易连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易总？”淼淼被长时间的沉默郁闷到了，试探的叫了一声，发现没有回应，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易总！”
　　“嗯？”易连诀这才明白自己在发呆，清了清喉咙，“凌助理，你出去工作吧！”
　　淼淼还没有反应过来，嘀咕了一句“什么？”
　　“我说，凌助理，你可以出去工作了，凌助理才一天没上班，怎么坏习惯都出来了，说话一定要说两遍才听得懂？”易连诀终于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哦！知道了。”淼淼说完，准备推开门，身后又再次响起了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为什么！我是一个商人，我只是需要利益。与你，也一样。”
　　淼淼有点困惑的转头，看着他，眼睛里尽是茫然。但也识大体的什么都没问，就只说了句“哦，我出去工作了。”说完，转头，推门而出。
　　在她出门的那一刹那，易连诀轻声的对自己说，易连诀，你一定是疯了。这是淼淼所不知道的。
　　淼淼拉回记忆，面对此时的易连诀，她不再像两年前那样匆忙应对了。两年时间足以让她摸清楚眼前这个年青钻石的所有脾气。
　　“易总，我可没有这样讲，只是您老要是看不惯我，可以扣我工资嘛。”淼淼假装嬉笑的对着易连诀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里一阵狂风暴雨，“别人是怎么死了，我不知道，但是，你易连诀一定是冻死的。”
　　“你的工资都不够扣的吧！凌淼淼，你现在倒好，长志气了，平时迟到也就算了。今天，我不是有交代你早点到么？”易连诀压低了声音。
　　“呃！”估计是有点不好意思，淼淼清了清声音，“易总，请吩咐。”
　　“今晚有个聚会，Rita病了，你代她当我女伴。”易连诀说完就走进办公室，不给淼淼任何回绝的机会。
　　“郁闷！我都没同意吧！”淼淼有些生气的坐了下来。
　　旁边的Anna滑着椅子上的轮子过来了，“淼淼，这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争取呀！”
　　“争取什么？”淼淼低头找今天易连诀的行程表。
　　“废话，你说争取什么！人家Rita是在我们来之后吧？你看现在多得宠。易总不论出席什么地方都带着她，出入的也都是高档的地方，结识高档的人。我听说她这次请假其实不是病了，而是和睿景的小开好上了，准备回家当少奶奶呢！”Anna说的一脸神往，而淼淼却依旧在抽屉里找行程表，“哦！那恭喜她了，我可是没有钱给她包红包了。”
　　“你怎么那么说不通呢？”Anna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吧！跟易总是最久的，比你晚来的人不是做经理就是总监。哪像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女人呀！就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趁着年轻，多抓些机会。“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去抓住的——终于找到了。”淼淼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易连诀的办公室，还不忘回头对Anna吐吐舌头，Anna无奈的笑了笑，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淼淼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句“请进”之后，推门而入。
　　“我说，凌淼淼，你每次都不能温和一点的开门么？”易连诀放下手中的钢笔，似笑非笑的对她说。
　　早已不知从何时起，易连诀不再叫她凌助理，而淼淼也早已习惯，每当气急时，易连诀才会漠然的叫她凌助理。
　　“易总，跟你汇报一下今晚的行程。今晚6:30的那个聚会安排在天地人和，如需我配合的话请告知我是哪些人，以及什么形式的场合、性质。”淼淼对于易连诀的冷嘲热讽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易连诀挑了挑眉毛，说，“你还挺专业的嘛！还会问这些，Rita第一次参加的时候就只问了我，要穿什么。”
　　“我是一个专业的助理，也只是助理！”淼淼站着不动的看着易连诀。
　　“言下之意是怪我提了那么多人，唯独你除外？”
　　“那倒没有！我最大的优点是安分守己，你想太多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也是安分守己？”易连诀盯着淼淼一会儿，之后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以你的性格，那样的与世无争，是不适合做总监或者经理的。所以，淼淼，不要有怨言，懂么？”
　　这是易连诀第一次喊她淼淼，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是，少了一个姓的话，就会感觉亲切、亲昵了不少。
　　“嗯，我自己是怎么样的人，我明白。易总，你总是想太多，又解释太多，你其实没必要为了安抚我的情绪解释那么多的，我也不会有怨言的。”淼淼此时只告诉自己一件事，以后一定要好好防着Anna。虽然平时也不太熟，但也会在背后没有理由的捅自己一刀，多恐怖呀！
　　“今晚的所有事宜我会发给你的，你出去吧！”说完易连诀又再次低头看文件。
　　淼淼退出去之后，易连诀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订做的窗帘剪影，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侧影。可惜拍的人早就离开了，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和他一起经过了贫困和苦难以后离开了。刚刚看到淼淼的表情，再看到她为了聚会的事情做了那么仔细的准备，不由想到Anna有意或者无意的透露出淼淼不安于现状。真的是不安于现状么？可是看到她刚刚的表情，又像在思考着什么，是开始有怨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