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歌于畔

4、【肆】

　　【肆】

　　流传于市井的消息往往都是从青楼里流传出来的，遑论青楼里发生、众人瞩目的事呢？花魁窈娘被赎身的消息不日之间就传满了整个长安，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又一谈资。然而传闻里的两个人，此刻却在一个远离市集喧嚣的城郊里安稳度日。

　　“从安，给我烫一壶酒来。”青衣的公子坐在乌木椅子上翻阅着古旧的书卷，目光停留在了一张木刻印的画上。上面是钟山之神烛九阴的画像，人面，蛇身，赤色，竟是栩栩如生。朱胤嗤笑了一声，翻到扉页去看这本书的名字。——山海经三字从上往下字字如有浩然正气，站得笔直有序。他笑道：“这《山海经》的笔者，倒是个人才。”从安刚好为他烫了一壶酒，用红得发亮的酒壶给他盛了，并两只精致小巧的酒盏放在托盘上一起给他端了过来。“公子在说什么呢？”

　　朱胤看得有趣，握着她的手，指着那一幅图给她瞧：“你看，这图。”他的手骨节分明，却有些微凉。她反手握住了朱胤的手，温言道：“公子手怎么这么凉？我去灌个汤婆子过来吧？”

　　朱胤却摇头，接着伸了个懒腰，“不用了。我本来就是这个温度。对了，我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就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说着笑眯眯地捏了捏从安的脸。从安双颊通红，不知是被捏的还是被羞的。听闻他要走的消息，她神色有些恍惚，眼中万分不舍，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逾矩的话：“公子……我是不是只是你藏在金屋里的外室？所以你从来不碰我……也不带我回家。”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朱胤失笑：“你个傻丫头……你忘了我是神仙了吗？”

　　从安反问：“谁说神仙没有外室的？！”

　　朱胤张了张嘴，居然哑然了。从安看着他，神色越发冷寂下来，然后默默收拾了东西出去了。等她回来收酒壶的时候，朱胤已经不在了。只剩了那本纸质发黄的木刻版的山海经，翻在了烛九阴那一页。她留在充满朱胤气息的屋子里，看着屋子里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一个人寂寞得紧，她模仿着公子的样子端坐在书桌旁，用雪白的指尖着迷地从烛九阴的头一直描画到尾，神色越发的恍惚起来。

　　却没有注意到，被她抚摸过的烛九阴，周身竟随着她的指尖一点点发出了柔和的白光，又安静地不见。以至于她竟然没有发现，一双眼温柔的注视，像是透过泛黄的纸页，要落到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