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处》一纶茧缕

55、第五十五章 追寻影踪

　　对方谋划得越是严密，准备得越充分，被绑架的人生还的可能性越小。这个道理邵郇懂，方皓谦懂，陈队更懂。
　　方皓谦眸光一紧，握住邵郇满是鲜血的手：“邵郇，她会没事的！”
　　陈队已经下令扩大排查范围，但他们都知道，这犹如大海捞针，漫无目的。
　　夜早已落下帷幕，便衣们还在抓紧时间在人们熄灯前做最后的排查。陈队派人送来了饭菜，但几个人谁也没有胃口。
　　夜色已经，排查暂时结束，陈队小心地看了邵郇一眼：“邵先生，现在只有等对方电话，请您和我们一起回警局，便于我们随时监控。”
　　“你们这边的岗哨？”方皓谦问道。
　　“路口的岗哨会继续保留，只是人员会减少一些。监控室会继续加强监控，监控室那边对那十几分钟监控录像查看后未发现可疑线索，现在只能逐一根据那时候出入的车子的车牌号进行调查。”
　　邵郇和方皓谦都调了人手过来和便衣一块蹲守路口，而后两人便去了警局。

　　一夜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电话短信。为了这件案子特意划出来的专用指挥室里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
　　作为总指挥的陈队和刑侦专家在研讨方案，不时对手下人员下达命令。邵郇紧握着手机，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等待对方的联络。
　　事情有些不合常理。如果是为钱或为了别的什么事情要挟，绑匪应该第一时间联络。对方迟迟未联络，那么极大的可能是因仇。如果是因仇，很有可能为出气直接撕票。警方从下午起就让邵郇回顾是否有仇家。邵郇思索再三，在商场难免有利益纷争，但他向来做事谨慎隐秘，再加上商场讲究一个“和”字，即便有冲突，也不至于为了出气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他猜不出对方会是谁，却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自从上次颜迦南得以见到叶奕灵，他就该派保镖悄悄跟着叶奕灵的。是他疏忽了，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方皓谦在S城人脉颇广，已经派人和邵郇的人手一起调查。三方人马出动，只希望可以尽快得到消息，只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又何其容易！
　　他的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吃过东西，有没有受到虐待……还有，他们的孩子，她的存在让她不能受到一点外力的冲击，对普通人来说很轻微的一个动作，都很有可能对母体造成极大的危险！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让她有了孩子！
　　邵郇双目眦裂，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现在的他只有强自让自己平静，因为该部署的都已经部署，他能做的是让自己不要乱了分寸，可以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应对！

　　临近清晨的时候，叶奕灵终于醒了过来。
　　昨天她被带上了车子，车里还有三个人。其中两张似曾相识的脸现着冷笑：“叶老师，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还逃得了吗？”
　　这两张脸的主人给她带来太深的记忆，那天要不是方皓谦赶来，所有的一切不堪设想。后续，她只听邵郇说过谭尧把他们的手给打断了。谭尧已经出国，她以为他们从此以后会远离她的生活。没想到，时隔近一年之后，他们还是找上了她。
　　“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想看看谭尧还怎么来救你啊！他为了你把我们俩的手都打折了，还让他家把我们父亲弄下台，我倒是要看看，现在他还怎么救你！”
　　“你们父亲的事和他无关，他们家不可能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出手对付你们家的。我见过他父母，他父母还责怪他不应该和你们再起冲突，随后就把他送出国。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叶奕灵想尽量安抚他们：“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是不是？”
　　“不愧为老师，还真是能说会道。管它误会不误会，反正我们现在走投无路，把你弄来换点钱花花。邵郇不有的是钱吗，还发什么声明珍爱一生，既然如此，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钱的事情好说，我现在打电话给他，让他尽快调给你们。”叶奕灵想尽快和邵郇联系上，她现在情况特殊，时间拖得越久，肚子里的孩子越有危险。
　　“急什么，我们都不急。”这两人自从家里落败后，和社会上的混混搭在了一块。最近邵郇发了声明，他们本来无处发泄的对谭尧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混混中有专门混□□的，听他们说了手断的原委，心思活络起来，一合计，就合谋绑架叶奕灵，弄些钱花花。他们已经踩了快半个月的点，但因为邵郇几乎寸步不离，叶奕灵又很少出门，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本也就碰碰运气，没想到叶奕灵独自推着邵郁出门，倒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快些拿到钱不好吗？省得浪费你们的时间。”叶奕灵尝试站在他们这边，让他们放松警惕。
　　“哼！”穿着黑色T恤的王天一发出冷哼声：“这就不要你操心了，你给我们老实点，要不别怪我们给你苦头吃。”
　　此时不能激怒他们，叶奕灵很配合，安静地坐着，只低头用眼角的余光默默记着行进的路线。
　　一旁的朴冠丰接了个电话后，斜睨了一眼叶奕灵，突然一个刀手。叶奕灵闷哼了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座位上。
　　“季哥说先把她弄晕，一会我们换车。”

　　朴冠丰下手很重，叶奕灵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夜。幸好昨日早上下雨，邵郇怕她着凉，让她穿了套轻软舒适的长袖休闲套装。她摸了摸自己，只手上和脸上被蚊子咬了不少包，衣服完好无损，除了后颈疼得厉害，别的地方都无异样。她轻轻松了口气，他们没想侵犯她的身体，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一些。
　　缓缓地环顾四周，她发现她被他们搁置在房间的角落里。房门紧闭着，透过唯一的一扇窗子，外面似乎是个废弃厂区，厂房里空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冷寂。天光还未大亮，影影绰绰的有香烟的红点不断亮起又暗下去。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系邵郇，不知道邵郇他们采取了什么对策，可是，她知道的是，邵郇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出去。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宝宝不怕，我们等爸爸来带我们出去。宝宝，我们一定要坚强。”
　　外面终于有说话的声音：“季哥，现在发吗？”
　　“发！”很一个粗嘎的声音发出短促的命令。叶奕灵心里一震，今天将会是一切都未在预料的一天，她一定要冷静。
　　外面是短信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是关机的音乐。
　　那个叫季哥的人似乎很不满意：“不是关机，是把电板拿下来！”
　　“是！是！”叶奕灵听出是朴冠丰的声音：“季哥，为什么昨天不发？”
　　“让他们急一急，给钱就痛快了。”季哥继续说道：“越不急着联系，他们越看不清我们的底牌。既然那个邵郇这么重视这丫头，一晚上下来我们都不联系他，他只怕恨不得把钱送到我们手上。”
　　“季哥果然高啊！”王天一奉承道：“季哥，一晚上下来，兄弟们都乏了，那女人又白又嫩的，要不我们大家好好享受一下？反正她见了我们的真面目，也留她不得……”
　　无边的恐惧在这一刻袭上了叶奕灵，她正苦思怎样可以让他们放过她，那个叫季哥的人的嗓音又响起：“先不急，我们还要先留着她以防万一。不是说她怀孕了么，看她肚子不大，可能还不到三个月，只怕这一碰，立马一尸两命了，先饶过她吧！”
　　“唉！”外面立马响起懊恼的声音，叶奕灵这才缓过劲来。

　　警局里。短信来的时候熬了通宵的警察们正在吃宵夜。
　　邵郇食欲全无，只在一边抽着烟。屏幕亮起，所有人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对电话信号来源立即展开实时监控。可是，对方非常谨慎，仅仅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准备好一千万美金！”邵郇忙循着号码打过去，可却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屋内的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对方耗了一夜，选在人生理机能最脆弱的时候发来消息，明显是在玩心理战。而且对方很是谨慎，不是用打电话的方式，而是用短信，发完短信后又立即抠下电板，根本不给他们跟踪到他的机会。这么不疾不徐的步调，似乎有十足的把握邵郇这边找不到他们。
　　屋里的监测仪器在运转，只要那个号码的信号一出现，便能立即锁定而后查找到来源。只是，对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急的反倒是他们自己。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唯一让他们确定的只是对方目的是为钱。尽管这给了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但情况瞬息万变，尤其一个女人在他们手上，除了性命，还有很多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邵郇见打不通电话，已经开始在编辑短信：“钱不是问题，但必须保证我妻子毫发无损。我会另外准备五百万美金，警方也不会介入，仅是我们私下交易。”
　　陈队看到他写的短信，已经出言制止：“邵先生，越是妥协对方越会得寸进尺。”
　　邵郇眸光颤动，声音很冷：“你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没有，就不要干涉我的决定！”他之所以下了重饵，是希望对方能看在钱的面上，不伤害叶奕灵，只要拖过他找到他们的时间，至于后续，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陈队有些尴尬，经过一夜，他们仍没找到对方的丝毫线索，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对刚才的这个电话号码也进行了调查，也只是以前电信公司出售的无记名卡，根本查不到使用人。
　　方皓谦忙打圆场：“陈队，他心里急，你不要介意。即便对方得寸进尺，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家人的安全。我弟妹身体情况特殊，如若他们对她……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陈队默然。人性贪婪，这种情况下，许他们更多的钱，他们会想着凭借人质得到更多，对人质动手的可能性便会相对减少。很多时候，家属和警察考虑的重点是不同的，家属考虑的是人质不受伤害，警察考虑的更多的是不让罪犯逃跑……

　　邵郇已打电话调钱。昨天他已经通知乐平准备，只是未料对方要的是美金。幸好信睿旗下有银行，调钱却也容易。
　　天已经渐亮，西边的启明星发出最后的光芒。邵郇深锁了双眉，立在了窗子旁边。一夜的时间，她孤身落在对方手里，该是多么的恐惧无助，可是他竟然不在她身边，甚至她在哪都不知道……
　　等待是漫长的，一上午时间过去，对方仍未联系。警方排查继续，依旧是毫无线索，他和方皓谦手下的人手也正通过自己的方式在梳理可能的作案对象。
　　临近中午，乐平拿了个名单过来：“邵总，这是我们排查出的昨晚不知去向的常混场子的人。”
　　方皓谦过来和邵郇一起看名单。这份名单显然已经经过了排查，密密麻麻的名字上面划了不少道线。他们的视线很快地在名单上扫视，当看到两个名字的时候，两个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邵郇看了方皓谦一眼，方皓谦会意：“陈队，麻烦跟踪一下这两个人的电话。”
　　陈队立刻下令从系统里调出两人电话号码，一番追踪之后，技术人员一脸兴奋：“陈队，找到了，两人在同一地方！”
　　士气被振奋起来，所有人都集中起来看屏幕上闪烁的小红点。卫星定位后，技术人员报出了地点：“北郊利安化工厂。”
　　“继续排查那里的信号源！那片地方已经被征用搬迁完毕，出现在附近的信号，极有可能是同伙。注意这对比这上面的名单！”
　　“是！”
　　邵郇手上青筋暴起，到真是忽视了这两个人！上次他们父亲被双规的事，他做得隐秘，与此同时见他们被谭尧打断了手，也收手不再对付他们。因为这种官二代，失了父辈的庇荫，几乎可以肯定下场不会太好。没想到，纵容他们的结果，竟然让他们如此放肆地敢动他的人！

　　陈队已经调派最得力的人手参与行动。
　　警察们装扮成施工人员，开着大型机械进入化工厂附近区域。一声令下，机器轰鸣，废旧建筑开始拆除。与此同时，两台拆除机械及大量便衣进入化工厂内部，人员四散开来，假意讨论拆除方案，暗中观察周边环境。
　　季哥季应生在化工厂门口布置了岗哨，见状，忙进去禀告。季应生狠狠抽了口手中的烟，骂了句脏话后说道：“什么时候拆不好，偏赶着这时！去把那丫头带出来，我们动静放小点，悄悄出去。”
　　“是！”
　　“外面人多，把那丫头绑了，嘴堵上。”
　　叶奕灵还待在墙角，听到外面机器的响声，暗自盘算着。她此时又渴又累，他们给的水和食物，她怕有问题，点滴未沾。
　　门被从外面推开。王天一和一个前一天拖她上车的人拿着绳子一起进来，叶奕灵知道他们想绑住自己，忙说：“你们知道我怀孕了，根本就不能跑，何况你们有六个人，我也跑不过你们。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否则万一被人看到你们绑着我，反倒坏了你们的事。”
　　“嘿嘿，叶老师你还真有意思，处处为我们考虑的，不过季哥说绑着就绑着，少废话。”
　　叶奕灵还想说什么，两个人已经上前拉起她，把她双手反绑，又在嘴里塞了块破布。
　　他们的车就停在厂房里，叶奕灵被他们带上了车，推到了面包的车后座。
　　车子向厂房外开去，四散的人们似乎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辆车上，仍在对着房子指指点点。叶奕灵心里暗暗发慌，一出了大门，她就又失去了一次求救机会。
　　正当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季哥，大门被挡住了！”
　　她越过前排坐着的人的肩膀望出去，果然，两台大型拆除机械一左一右将大门挡得严严实实。
　　季应生已经命小弟去交涉，过了一会小弟带了个像是负责人模样的人过来。季哥暗骂了一声“蠢”，指了指另一个看上去老练些的小弟：“你下去看看，小心着点！”
　　小弟应声下去，叶奕灵只听得外面想起了争执声，一个非要他们马上让开，一个说操作人员去了别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
　　叶奕灵想制造些什么动静提醒车外的人，但一左一右两个大小伙子紧紧夹住了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不知怎的，突然间，外面的两人打了起来。四周的人渐渐围拢了过来，有劝架的，有帮手的，现场乱成了一团，有人甚至骂骂咧咧地向车子靠过来，像是要拉车上的人下去评理。
　　季应生双眼警惕地盯着外面，双眼不停地来回梭巡外面的人。朴冠丰着急问道：“季哥，怎么办？”
　　“先别动……不对，快开车向后撤！”季应生脸上突然变色：“警察！”
　　开车的小弟急忙把方向盘一转，加大油门，车子急速向厂区深处窜去。
　　外面啪啪两声枪响，车子突然一震，方向向一边偏去，紧接着停了下来。
　　“季哥，怎么办，车胎被打爆了！”开车小弟急的满头大汗。
　　“妈的！”季应生气急败坏：“拉这丫头下去，我就不信这丫头在我们手里，他们敢开枪！”说着，用手勒住了叶奕灵的脖子，将她拖下了车。叶奕灵有些喘不过气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季应生一掌甩了过去，拍在了叶奕灵的头上，下手之重，让她顿时眼冒金星。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说过要她毫发无损，你们再动她试试？”
　　是他！叶奕灵突然安下心来，眼里有了泪花，透过水雾望过去，果然是他，正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