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爱》江小北

4、第 4 章

　　看着夜幕下，依旧车水马龙的江城，已是深夜还是不得安息。江城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厂，梦想、金钱、青春在这里被无情的加工成欲望和阴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项问天再向自己说，也像是在给身后的苏漠然说。“当我听到苏家要和陈家合作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所以，我选择去往美国，当我离开中国的海岸线时，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没有来送我，我还是要走，我想当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就能想看待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看待它。我无法形容在美国的生活，每一夜会怔怔的看着夜空。在那个安静又小的可怜的波士顿，没有人过夜生活。每天早晨扑面而来的都是阵阵青草芳香，合抱粗得叫不出名字的大树。那里和江城一样是个海滨城市，也有这样的一片海滩。但是无论是波士顿公园还是Harvard，都让我莫名其妙的悲伤。因为我的心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洋彼岸，整个城市的美丽在我眼里都没有色彩。当我一个人坐在TD北岸花园球馆目睹着我最爱的湖人沮丧的被淘汰，一直固执的以为面对什么事情我都能够坦然的微笑，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感觉叫无助。”天空静静的飘起了小雪，但是似乎并没有打断项问天的自言自语。“我知道，遗忘是件轻松的事情，只要不看着，不想着，不记着，就忘记了，就像，烟火过后的天空。但是，有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千百次的说过已经忘记了，但是岁月带走的是记忆，但回忆会越来越清晰。我知道这样的悲伤，迟早会让我们其中一个人单独体会，就像总有一个人，始终无法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那些不愿再向任何人提起的牵挂，在黑暗的角落里潜滋暗长。”
　　苏漠然静静的走到项问天身后，紧紧地抱住他，一滴冰冷的眼泪重重的砸在苏漠然手上。在苏漠然心里，她是多么思念那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那个英俊的少年。寒冷，干燥，北风已经填满了苏漠然对江城所有的印象。
　　项问天挣开她的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到天台边缘，项问天想如果没有父母的牵挂，他现在真想从这个城市的至高点做一次华丽的自由落体运动。然后像片叶子一样的贴在这个城市最繁忙的街道上，看着每个人的喜怒哀乐，暗自神伤。苏漠然赶紧拉住项问天，眼泪在她被粉底涂抹的有些病态的白色上留下两行深深的印记，露出皮肤本来的嫩白色。
　　被苏漠然拉着走下旋梯的时候，项问天看到在角落里躲着，眼睛红红的苏晨，那一刻，项问天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大力攥了一把，呼吸顿时变得好难过。本就满是沟壑的心里，突然被缠上厚重的藤条，反反复复的缠绕着，把心紧紧的缠在里面，窒息感越来越满。
　　辛晓琪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耳边想起：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的好孤独。
　　走出东豪帝都的时候，满世界已经清静了很多。江城像个临睡的孩子，变得宁静而温馨，路旁的霓虹灯还在不知疲惫的闪烁着斑斓的光。项问天的脑袋在天台上被风吹的像塞进铅块一样沉重，慢慢的蹲在门口的下水道口。胃里的翻江倒海把原本英俊的脸庞折磨的有些憔悴，苏漠然站在他身后轻轻敲打着他的背。项问天回过头看着苏漠然，苍白但依旧英俊无敌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笑，项问天却突然推开支撑在后背上苏漠然的手。砰，项问天重重的摔在东豪帝都大理石的走道上，项问天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轻柔的落在自己身上。而身后的依旧歌舞升平的夜场多像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坟墓，埋葬着那些在项问天心里曾经明艳的人，漫天的白雪会在明天将这一切埋葬的一干二净。眼泪再也止不住，没有说话，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敲打在大理石路面上碎出细小的声响。项问天第一次那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有节奏但细弱的旋律。痛苦和感伤都在这样的旋律下，被无限的放大成为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苏漠然抱起项问天，眼睛里面满满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问天，我知道我今天错了，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受他们的欺负。我不想看见你难过，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那么伤心。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住现在你的世界里了。”苏漠然转身要走，却被项问天一把拉住。项问天闭着眼睛，“别走，别走，陪陪我好么？就算我求你，好么？”苏漠然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项问天示意苏漠然拦下一辆出租车，苏漠然把项问天扶上车。项问天一把就把苏漠然拉上车，“师傅，鹿城新区。师傅回头看着看这个酒醉的年轻人。”鹿城新区是项氏实业最新的成果，奢华程度不亚于开元别墅区。项鼎在这里给儿子留了一套房子，只是项问天很少在那里住，但是一切的设施都很齐全。
　　当苏漠然把项问天放在沙发上的时候，项问天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看着项问天平静而冷峻的面孔，苏漠然心里的刺似乎慢慢的软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