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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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南风轻吹，吹落了烂漫春花，吹醒了满池菡萏，又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半倚在榻上，听窗外鸟语蝉鸣，柳曳芙摇，小麟不觉想起重黎。最近的一次见面好像是在他老来的女的喜宴上，后来听说那位小主抢着掌管四季之夏，好似深怕晚了一步就被人夺了去，如今想来也是相宜。都是这般外向。
“小麟！来了！他们来了！”阿绛手拿佩剑，气喘吁吁跑进来大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千军万马逼宫来了。
相比面色激动的阿绛，屋内二人很是淡定。阿冥屈膝半跪，托起小麟的小萝卜腿至于膝上，轻柔得为之套上镶金云靴，专注而虔诚，像个信徒。小麟依然雷打不动的从容淡然，指着案前小几，说：“跑急了吧？先喝口水。”
抽了张圆凳，啪嗒一坐。阿绛大喘两口粗气后，伸手去倒茶，刚端起茶杯就被一只乌起码黑的手夺走。才喝两口就没了，未能解渴的阿陌随即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咕隆隆没两下，就被他喝了个底朝天。刚心满意足舒了口气，也拖了把圆凳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稳，就被怒火中烧的阿绛一脚踹到了地上。
“靠！没见我现在是女人啊！怜香惜玉懂不懂啊！踹毛啊！”以极其不雅之姿趴在地上的阿陌刚要起身，就被随后进来的阿泉一脚又踩回了地上，“我擦！你们这帮没人性的家伙！”
“踹得就是你！混蛋！”抓了两把草莓吞下，阿绛似是不解恨又朝阿陌撅起的屁股踢了两脚，“让你抢我的茶水！”
“你渴我不渴啊！”拍了拍屁股爬起来，阿陌愤愤道：“大热天穿毛个夜行衣！暗卫不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吗？现在加班还不给口水喝啊！”
“......”这福利是不太好。小麟伸直双臂，待阿冥为她穿上最后一件外套，暗附。
“果然是人要衣装呢。”团扇轻摇，阿泉将小麟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有声，“还是阿冥手巧。这一打扮，什么凤珣凤璘，可都比不过我们的三皇子！”
唔......你没看错。
这里是翥凤王朝顺乾34年。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一个无聊非常（众：嗯？），咳，意义非凡的计划。
作为无中生有的小麟一行人，阿绛要求开一个无伤大雅的金手指（你确定？）。于是诞生了三皇子凤麒（男），以及他的一干亲信如脾气火爆的贴身带刀侍卫阿绛（男），温柔美貌的知心姐姐宫女阿泉（女），桀骜不驯的妖精暗卫阿陌（女）以及......冷若冰霜却俊美非凡沉稳冷静的太监阿冥（性别：？）。
值得一提的是，当今皇帝皇后是这三皇子的亲爹亲妈。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凤麒是什么时候蹦出来的，并且一蹦出来就已经5岁，长了这么多年还是5岁。不过这不重要，因为金手指的原因，就觉得这跟天是蓝的花是红的水是会流淌的一样再自然不过了。（存在即合理）
今天是小麟作为凤麒三皇子上岗第一天。
昨晚，太医院的御医们齐齐打了鸡血，在皇帝与某位妃子颠鸾倒凤眼见就要临门一脚之时，冒死冲撞了龙塌，生生造就了顺乾帝破身以来第一次阳痿。不过皇帝并不恼怒，因为他们带去了一个好消息——三皇子凤麒大病痊愈，吉人天相，贵体安康！
为了庆祝体弱多病的三皇子重见天日（大雾），皇帝与皇后连夜招见礼部大臣与内宫总监们商讨宴庆之事。五更之后拟定圣旨，诏曰次日设宴御花园，邀所有大臣及其眷属共享天伦之乐，普天同庆。
“走吧。”弯腰抱起小麟，阿冥迈步而去，“去见识见识。”
今日的御花园自然是有别于以往。满身污泥的太子凤珣与丰姿翩然的广陵王凤璘，在众目睽睽之下赫然一对比，立显云泥之别。为人后又为人母的孙皇后一面气儿子不争气，一面又替凤珣焦急，本就心有郁气，偏那凤璘虽聪□□敏，却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摸清当权者的秤杆，由着心高气傲的本性砸了一记重磅。所谓文字狱，便是不合时宜的言论，怎样都是错。
气氛一度陷入沉默肃冷。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同那残花败柳一样，瑟瑟发抖。明媚的骄阳照不暖人心的清冷，凤璘明白自己怕是得罪了皇后，也许......他活着，就是最大的罪。侧头看了眼一派无知的凤珣，他心中自嘲冷笑，果然是没娘的孩子如草芥，既然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用享这福了。
“小小年纪，已是满身怨恨之气。”摇着团扇，阿泉黛眉轻蹙，“小孩子还是阳光一点好。”
“你叫人家怎么阳光的起来。”双脚大开蹲在树上剔牙的阿陌，一手扯开衣襟扇风，一边客观提醒，“杀身之祸啊兄台！一不留神就被咔嚓掉了。”说着还活灵活现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都是皇后的错！身为天下之母，怎么能偏私！毁了一个傲娇正太！”阿绛打抱不平。
“你去让市长夫人扶私生子上台试试。天下之母又不是圣母，嘁。”在阿陌眼里女人都是感情用事的动物。
“那......那就是混蛋皇帝的错！喜新厌旧！只管播种的猪！”阿绛义愤填膺。
“我看这皇帝倒像个痴情种，不然怎么封了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皇后，还立她的儿子做太子呢？”阿泉有点想不通。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于他们这帮人而言，世俗情爱太深奥，他们不懂。
“这......这......”被二人随意之语堵得哑口无言的阿绛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转把包袱丢给围观人员，“小麟你说，谁的错？”
“呃......都有错，因为他们......不是你们。”执念太重，皆枉然。
“刚才就想说了。”阿绛话锋一转，眼冒爱心盯着某处垂涎三尺，“你们不觉得杜LOLI很萌么？又乖巧又可爱，纯真的小眼神儿娇嫩的小身板儿，尤其是捣花瓣什么的最萌了嗷嗷嗷！”
......
所以阿绛，这就是你非要凤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本因么？
其他众三：哦~
“什......什么啊！总比某个空有LOLI外表却藏着一颗大妈心要萌成千上万倍啊！！！”
.......
......
......
“母后。”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气如兵刃、身姿挺拔的俊美公公抱着一娃娃正朝这边走来，左右分别随行的是个明媚多娇的宫女和骄阳似火的侍卫，皆是俊秀佳人，上等的好皮相。再观那娃娃，眉似水墨淡笔，目若深渊瀚海，一张小脸如琼脂白玉，像个谪仙小童不食人间烟火，然环绕于周身的却是一股令人只想亲近的祥和安宁之气。
“麒儿怎么不在水云宫等母后来接？”皇后一扫不快，连忙迎了上去，神色慈爱而忧虑，“万一磕到碰着了怎么办？母后可是会心疼的。”
“麒儿怕父皇母后累......”凤麒挥着小胖手，指着御花园牙牙比划着，一副少年老成状，“这儿这么大，麒儿来帮忙。”
皇帝哈哈大笑，龙心大悦：“还是朕的麒儿贴心！”走过去从公公手里接过凤麒，托着他的小屁股反坐在自己手臂上，和颜悦色道：“麒儿一会只管开怀大吃。把这小肚子撑圆了，就是帮了朕最大的忙了！”说着还轻拍了下凤麒的小肚子。
“父皇。”小手拉着皇帝的衣襟，凤麒侧着小脑袋，盯着凤珣的方向，却面露迷茫，“麒儿方才明明有皇兄的声音，为什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看了眼似有顾及的皇后，皇帝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麒儿的皇兄犯了错，你母后正生气呢。”
“原来如此。”端着下巴小大人似得思索了半响，凤麒一拳击掌，奶声奶气道：“母后别生气。麒儿罚皇兄打扫御花园。”
在皇宫里混饭吃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没过多久，御花园就恢复了它原本的富丽妆容，绿柳拂提，百花齐绽。经过宫人们的精心装点，越发艳丽夺目，更胜之前。太液池上还架起了戏台，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太阴挂中天，群臣品其宴。风流水袖间，泣歌为谁遣？
凤麒挺着小腰板儿端坐在皇帝膝上，小口吃着贴身伺候在侧的公公夹来的菜肴，斯文优雅，一派浑然天成的尊贵。皇后雍容典雅地坐在皇帝右手边，御座下，左右依次为凤璘凤珣。
皇帝皇后时而问候问候某位大臣，时而交颈笑谈某个戏段......看了一眼这番伉俪情深之景，凤璘端着酒杯将视线转向戏台，面无表情。而随父母坐于大臣席上的原月筝已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她盯着凤璘的方向表情呆愣，不知游神到了那里。
霸王别姬。项羽抱着奄奄一息的虞姬瘫坐在乌江旁......凤麒似有若无一笑，小手指着扮演虞姬的戏子，语气笃定：“虞姬没有杜姐姐美。”
“哦？麒儿认识杜姐姐？”皇后好奇。虽然杜丝雨容貌气度皆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官家小姐，但凤麒可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病弱皇子，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亮相于人前，这之前怎么可能接触外人，更何况......
“麒儿怎么知道杜姐姐很美？”皇帝倒是不甚在意，笑意连连凑过来逗弄。
像是听出了皇帝言下打趣之意，凤麒仰起了小脑袋，十分认真：“麒儿知道！就是方才同凤璘哥哥一块儿玩的姐姐。肌含幽兰色，风携暗香来。麒儿闻到了。”
听到“凤璘”这个名字皇后脸色一变，随即很快又换上和蔼的笑脸，柔声轻责：“你也不学好。还闻到了，小小好色徒。”说归说，皇后还是把杜丝雨招揽到跟前，“杜姐姐来了，麒儿可有什么话要对杜姐姐说？”
杜丝雨毕竟年幼，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她一半的幼童调戏，且还是当今帝后授意批准的。她羞涩的满脸通红，却偏生对这玉娃娃恼不起来，只得低垂着艳如赤霞的小脸偷搅手指。发呆之际，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拉住她的衣袖，她微微抬起头，却往进了一双云烟飘渺的眼：“漂亮姐姐，以后来陪麒儿玩，好么？”
“好。”她呆呆的，毫无意识的，像被蛊惑了一般。
皇帝很欣慰，也许是因为他儿子，虽然年仅5岁，却成功魅惑了京城出了名知书达理的第一名媛淑女，很给他长脸。于是赏了块令牌给杜丝雨，恩准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内院。
皇后很高兴，大约是觉得只要杜丝雨多往宫里走动就能和她儿子多多接触，小儿小女，两小无猜，拉拢杜家势力，为凤珣的太子之位添加助力指日可待。
可是有人不开心了。
凤珣不大赞同弟弟的眼光，可能是觉得杜丝雨之美太随波逐流了，跟千百个官家小姐们一样，乖巧听话，进退有度，毫无特色。他比较喜欢有个性的，比如......想及此，他屁颠颠跑过来，拉着凤麒，“麒儿麒儿！皇兄我这也有一位漂亮姐姐！”也不管皇后严厉的瞪视，一阵风跑去拉起出神的原月筝跑回来，献宝似得：“这是月筝。不仅漂亮，还很聪明！有很多好玩又有趣的点子，可有意思啦！”
又像是嫌不够热闹，太子凤珣朝远处的原月阙招招手，原月阙一边舔干净手指，一边蹦蹦跳跳走过来，正正经经朝皇帝皇后行了礼，转向凤珣时，却是姿态随意得令席上的原大人吹胡子瞪眼，直暗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原月阙抚着下巴围着凤麒左瞧瞧右看看，旁若无人。这般不看场合，毫无君臣尊卑的随意态度，难怪原大人经常上火。
不只是原大人对儿子竖眉跳脚，皇后也对自家这心性晚成的太子恨铁不成钢。但现在与方才不一样，众臣之前她除了展露身为国母的威仪外，还得慈祥仁爱，不然落人口舌授人以柄与凤珣更是有弊无利。
“凤珣，你弟弟是个瞎子？”
“......”
“这位漂亮哥哥真聪明。”
“......”
“那是。”被人一夸，原月阙洋洋得意，拍了拍凤麒的小脑袋，豪迈道：“走，哥哥请你吃面去。”
“麒儿走不了。”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是个瘸子？”
“哥哥果然聪慧过人。”
“......”众人已经一惊一乍到无语凝噎了，皇帝皇后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原大人如狂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原夫人见状，好心的为丈夫倒上一杯酒。
“呵呵呵。”幼童清脆的笑声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凤麒拍着小手，欢快地说：“大家一起玩儿。”
晚宴之后。酒足饭饱——思□□。
这出戏唱罢，充满危机感的皇后便要去跟皇帝求道圣旨，意图把广陵王凤璘送走，越远越好，最好是艰苦寒冷的塞北。随即也准备把原家人赶出京城，谁让他们是广陵王师呢，即便原月阙原月筝和凤珣玩得再好，也属凤璘的幕僚。就算不看门第背景，耽看这俩肆无忌惮毫无礼数的兄妹也绝不是任何家长眼中的良师益友。
思及此，小麟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个“错”字。
“唉......”
“第三十七声了呢凤珣殿下。”掀开珠帘，阿泉端着香炉，摇曳生姿地走到桌案前，睨了眼趴在书桌上一边盯着小麟练字一边唉声叹气的太子。
跟在她后头的阿绛左手托着两盘糕点，右手握着一壶茶水，反脚一踹，把门踢上——“嘭”，有什么撞到门上了。凤珣孩子心性，抬起脑袋好奇的瞻望了一下，见身旁的弟弟心无旁骛，又奄奄靠回桌上。
没一会儿，一道黑影就从窗户外窜了进来。来人一身黑色紧身衣将其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可惜......拿起一盘点心蹲在椅子上卡兹卡兹吃得正起劲实在很破坏阿陌那张漂亮的妖精脸。吃了两口像是想起屋里还有外人，阿陌眨了眨眼，上班？Or下班？
众：你说呢？
阿陌：我很饿啊......
没好气得瞪了阿陌一眼，阿绛递过去另一盘糕点，然后插着腰教训凤珣：“早睡早起身体好！天子殿下快去睡觉！”
“不要！”把头一扭，凤珣理直气壮，“我要照顾麒儿！”
“......”
接收到众人的求助目光，小麟轻咳一声，望着凤珣，童真中带着宽仁，说：“哥哥若能替麒儿解答疑惑，便留下来，可好？”
烛光下，那眼眸如浩茫烟波，无边无际，竟莫名令人望而生畏又心生倾慕，油然一股肃穆，“好。”
“哥哥为何叹气？”
“睡不着......”
“因何之故睡不着呢？”
“母后要把凤璘送去北疆了......”
“哥哥很难过？”
“......一......一点点啦。”
“为什么难过？”
“......”
“好吧，母后为何遣走凤璘哥哥？”
“因为......因为我毁了母后最心爱的柳树，母后迁怒凤璘？”
“哥哥为何要折树枝？”
“用来做屋顶啊。”
“那树上的鸟儿怎么办？”
“啊？”
“折光了树枝，小鸟不就没家了么？”
“对哦。”
“哥哥是要做皇帝的，莫不成以后也要为一己之欲，苛负了黎民百姓？”
“我......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谁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