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的盒饭》黄瓜卖完了

3、第三章

　　又过了几天，剧组换场景，在清潭公园后面的小区包了别墅，接下来要在这边拍发生在罗振铭家里的几场戏。
　　杨左现在出入剧组送盒饭已经轻车熟路，外围清场的工作人员也对他很熟悉，这人既不狂热又不八卦，老老实实送盒饭，规规矩矩按时走人，几天来也没有剧组拍摄的消息泄露出去，工作人员对他就更是放心。
　　“哎，什么时候我能做到王哥那位置，那我这辈子就知足了……啧啧。”
　　剧务小包艳羡地看着那边跟另一个人讨论手上道具的男人。
　　大概一个小太监的最高人生目标也就是太监总管的程度了。
　　“有志气，好好努力。”不管心里怎样吐槽，杨左还是出言予以鼓励的。
　　“对了，”他从后裤兜里掏出记事本递过去，“这戏主演是不是叫李……呃，李秉右？能不能帮忙要个签名？麻烦了，包哥。”最后那一声，真是给足了小剧务面子。
　　签名是送餐公司的同事拜托要的。
　　小剧务被这称呼弄得迷茫，想明白后脸上就红了，接过记事本，说起话来竟有点扭捏：“哎……你、你可别这么叫我，让别人听去了多不好，我帮你去要没问题啦……还有就是，那个，我不姓包，姓周……我叫周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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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怎样奇葩的父母才能想出这样的名字。
　　“哦，是包容万象的包吗？”
　　剧务脸更红了。
　　“包子的包。”他爸妈是卖包子的。
　　内心乐得趴到了地上，面上依然很平静。
　　“那麻烦你了，周哥。”
　　别墅门口那边喊收工，三三两两有人走出来，杨左和周小包跳下三轮，打开箱子开始发盒饭。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先吃饱饭再来上工的习惯，给剧组送盒饭工作时间段很没保障，公司高层新来个人，现在给这些个大批量送盒饭的企业全采取餐盒回收制，说是既环保又省钱，想法很美好，只是徒增了他们送餐员的工作量，还没涨工资，关系近的几个同事互相抱怨过，也没一个敢去提，申请涨工资的事便不了了之了，弄得杨左这些天很不爽利。
　　“兄弟你先发着啊，我看见李哥了，给你要签名去，还真没看出来你追星啊！”拿起本子，周小包逆着人流跑出去。
　　你才追星。
　　三三两两发完盒饭，小包屁颠屁颠跑回来把记事本扔给他。
　　“成了，我就说没问题吧，李哥好说话！”
　　杨左往他跑来的方向看去，怎么说也是个大明星吧，看一眼真人也算是长见识，却正好和那人的目光对上了，两人皆是一愣。
　　拿着笔记本的青年一如以往穿着红蓝相间的工作服，蓝色的帽子扔在三轮前座上，头发上一圈浅浅的被压趴下的印子，一看就是极软的发质。此刻那人正睁着吃惊的圆眼看过来，表情十分夸张。
　　李秉右怎么也没想到要签名的是他。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出来，又怎么会是影迷？他收起惊讶的表情走到三轮边。
　　杨左看着他走来，比前两次碰上时多了分紧张。

　　“是你要李秉右的签名？”
　　“你就是李秉右？”
　　两人同时开口，看了眼。
　　“嗯。”
　　“嗯。”
　　又是异口同声。
　　一阵沉默。
　　“哎，你们认识啊李哥。”周小包不愧是破坏气氛的高手。
　　“王大同在那边找你呢。”
　　李秉右往后方示意，小剧务也隐隐感觉到自己说了讨人嫌的话，哎哎应两声就抱着盒饭灰溜溜跑去了。
　　“没想到是你要签名，我该说很荣幸吗？”
　　“帮同事要的，”杨左垂下眼，不知是不是对之前没认出他感到了一丝愧疚，又补充道，“他女朋友是你影迷。”
　　其实说影迷都客气了，要认真说，那得叫真爱脑残粉才对。
　　脑残到什么程度？电影必捧场，海报每张必收藏五张以上，各种能参加的公开活动能参加必参加，这些都不用说了；只要论坛里微博上出现掐李秉右的帖子，妹子一定第一个化身战无不胜的战斗机冲上去舌战群雄，听说，是李秉右粉丝后援会的灵魂人物。
　　“这才是真的脑残粉吧。”
　　杨左有次忍不住吐槽出来，妹子听到却像是无上的夸奖，发自内心地笑成一朵菊花，连声说谢谢夸奖

　　。
　　一时无语，他拿起盒饭递过去：“盒……”
　　递到一半，才想起这位大明星已经拒绝过两次自己递的盒饭了，手悬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正在他尴尬的当口，李秉右的小助理气喘呼呼跑过来。
　　“李哥，我还说你哪儿去了呢，吃饭了。”
　　李秉右没理他，拿过杨左正往回收的盒饭，随口问道：“今天吃什么。”
　　杨左一吸鼻子。
　　“香菇炖鸡，醋溜土豆丝，清炒莴笋，宫保鸡丁。”
　　那动作，让李秉右想起了家里的李狗蛋。
　　“你回去吧，我就在这吃了。”
　　小助理吃惊地看着他家老大真从箱子里拿了双方便筷，就坐在三轮车上吃了起来。那是怎样的画面，那是怎样民工一样的气场。
　　可就算是民工，也是最帅的民工啊！！
　　这种又戳雷点又戳萌点的感觉，令小助理泪流满面，咬着工作证奔向保姆车。
　　助理一走，杨左“咳咳”了两声，李秉右抬头看他。
　　杨左一直是特有骨气的人。
　　仔细说的话，也不能算是有骨气，按同事的总结，他是“特劲儿，特事儿，特酸，虽然处在社会最底层，还瞧不起社会上大部分人”的奇怪性子。按理说，这样性子的人是很难会服软的。
　　“咳……不好意思啊，我原来见过你的，是前两次没认出你来，小包这一说，我就认出来了。”
　　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让李秉右又气又乐，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抹抹嘴，把吃一半的盒饭放到令某人洋洋得意的保温箱上。
　　“没事，你用不着这么说，不认识也正常，我又不会吃了你。”
　　听到“吃”字，杨左不禁看了眼鸡骨头，不知打哪儿来了胆子，低下眼点点头。“是吧，你太明理了，我就说么，这些个明星什么的这么多，总不能每个我都认识，又不是人人都像戚羽一样出名，你说是吧？”说得恰有急事，还企图找共鸣。
　　李秉右这回是只气不乐，真想当场掐死他。
　　他和戚羽有可比性吗？有吗？
　　另一个剧务从旁过来举着剧本不知找他什么事，李秉右憋住火气先听来人的交代。看着剧本，他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扬，心里的闷气又下去不少。
　　“这个龙套还没人是吧？”
　　话是问的剧务，眼神却是直看着杨左。
　　“是的，”剧务应声，“人好找，主要是制服……”说罢，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将目光移向了杨左，两人射线一样的眼神令杨左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身后的背景乐也响起了命运交响曲的前奏。
　　李秉用手一指。
　　“就他了，正好，本色出演。”

　　周小包一脸激动，对着杨左的右肩膀就使劲一拍。
　　“兄弟！行啊你！这运气！随便在剧组溜溜都能混个角色，比外面那些等戏的好命多了。”
　　“你要想演给你演。”杨左说着就要脱制服。
　　平白拖长他的工作时间，他可不觉得是什么好运气。
　　那可由不得他，李秉右钦点的龙套，借他个胆子也不敢顶去。
　　不过相处几天下来，小包倒是隐约知道他的心思，猥琐地笑着，凑到他耳边。
　　“别不乐意了，有钱拿的兄弟。”
　　这话一说，杨左心态确实不一样了，他也不表露什么，只是扣紧领口的扣子，和小周打探起自己的角色。
　　的确是个龙套，而且是真本色出演——一个送外卖的送餐员。
　　罗振铭第一次收到的恐吓信正是夹在外卖里一起送来的，这一幕戏，杨左要做的就是敲门，等李秉右开门后把外卖递给他，然后低头走人。
　　听上去很简单的样子，杨左思索一下，又问了句：“有台词吗？”
　　“我看看……哎！有一句！兄弟你赚了啊！这龙套还有台词呢！”
　　“是什么？”
　　“‘鳗鱼饭加可乐，一共三十。’”
　　“……”杨左默。
　　真奢侈，真腐败。
　　罗振铭无辜地躺着中枪了。

　　两点整准时开拍，杨左拎着白色塑料袋装的盒饭一步步走上别墅门口的台阶，低下头，把“一个准备做坏事的外卖小哥”表现得很到位，导演点点头很满意，到时候加上音效，效果足够。
　　杨左敲响房门。他知道是李秉右要过来开，听着屋里传来渐近的脚步声，突然就紧张了。
　　门打开后，他看到来人，瞬间张大眼呆在当场。
　　尼玛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场戏里的罗振铭刚洗完澡！
　　扑面而来男人沐浴后的清爽味道，赤裸的上半身还挂着几颗水珠，顺着脖颈，流过不过分夸张却结实有力的胸肌，滑过隐隐可见的腹肌，继续往下……被浴巾吸收。
　　杨左忍不住吞咽口水，视线紧紧盯着他胸口，心里不知默念了多少遍“公敌”。
　　工作人员在后方不停打手势让说台词，他猛然清醒，低下头把手里的袋子递上。
　　“胸肌饭加可乐，一共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