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所归之处》空禅悟

34、颠倒

　　戴叙恒开始了他的停职反省。
　　他已经不记得以前休假在家时是如何度过的了。生物钟让他早起，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没有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的动力。
　　禁足在家里实在无聊，不能见到夏阳，更是一种折磨。
　　思念是毒药，无止境耗损他的精力。
　　哎，不能在床上躺七天啊，那得生蛆了，得干点什么来分散一些寂寞。
　　似乎有蛮久没有跟朋友们聚过了，要不要约出去一起吃顿晚餐？算了，聚在一起也只是吃喝玩乐，毫无意义，他已经没有那种放纵的心情了。现在他要做一个配得上夏阳的男人，必须离那些酒色朋友远一点，以便养成更好的生活习惯和绅士风度。
　　那就学着做些家务吧，尤其觉得有必要加强一下厨艺。戴叙恒作下如此决定，没有更伟大的觉悟，只是想，要是哪天夏阳再到家里来作客——虽然这机会真不多——他不能还出去买饭盒回来吧，想想，让夏阳吃他亲手做的饭菜，不也是很幸福的事吗？
　　两人相对而坐吃顿浪漫的晚餐，多么美好的夫妻生活！
　　戴叙恒有此了不得的想法才又充满了干劲，开始忙碌起来。
　　挑起事端的戴叙恒这心情是放宽了，倒是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但韩夏阳的生活步调却因那天忽降的灾难而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也不知道沈钰是从哪里得到了他的手机号，第二天韩夏阳的手机就不停地收到骚扰短信，或是色情、挑逗的话语，或是没有底线的黄色笑话，还有她本人的火辣裸体照片，全没有一个世家淑女的矜持，逼得韩夏阳报警处理之后，沈钰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女儿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也不见沈伯文先生有什么表示，这对父女的自私和不知轻重把韩夏阳彻底惹火了。
　　要整治沈家父女，需要时间，他暂且就先忍耐一下，但显业董事长的亲自驾临却是怠慢不得。
　　对待戴承尚先生的立场，不必刻意谨慎，更不必心虚至胆颤心惊，即使这位长辈表现出了出奇的愤怒和强烈的指责态度。
　　韩夏阳不卑不亢地引戴承尚入了座，主动问：“戴董事长，令公子的事的确很重要，但您亲自来这一趟，是不是也太过慎重其事？”
　　“不要再勾引叙恒了！”戴承尚的气势自进门伊始就全开，现在自然不会示弱，愤恨地警告韩夏阳，“叙恒不是你的奴隶，是我们戴家重要的继承人。”
　　戴承尚明显偏袒护短的指责让人恼火，但韩夏阳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故意顾左言他：“戴董事长，令公子傲慢得过份，完全不能适应现在的工作。要是太长时间没有任何业绩，想必令公子在天成也会呆不下去，要是令公子再被天成赶出去，戴董事长的面子恐怕也要挂不住。好在令公子之前表现出来的才能有目共睹，晚辈不想太草率地放弃他。于是本着合理使用人才的原则，晚辈让属员稍微严厉一点对待他，目的只是让他早日习惯天成的工作环境和他的新工作，完全没有把他当成奴隶使唤的意思。还请戴董事长体谅晚辈的一片心意。”
　　“韩夏阳，不要这么虚伪。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戴承尚恨恨地说，“相信之前寄给韩董事长的照片……”
　　“我看到了。您请的人很有能耐，能进到我们本家地界之内偷拍，这还是头一个。您可以把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也许以后我也用得着他。”韩夏阳波澜不惊地继续岔开话题，就是不想跟这位长辈起正面冲突，“戴董事长，您送给我大哥的照片让我大哥感觉受到了不小的威胁，已经加强了本家地界之内的安全等级，那个人以后要是再想偷拍恐怕不容易了。”
　　“韩夏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戴承尚没有被韩夏阳绕进去，坚持自己的立场，冷笑道，“如果你们也害怕你勾引叙恒的事曝光，那就离叙恒远点。”
　　非得强调是他勾引了戴叙恒不可吗？
　　韩夏阳皱紧了眉，冷淡地说：“戴董事长，说话谨慎一点，不管是谁，都得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
　　一个后生小辈竟然敢用这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跟他说话，戴承尚恼恨不已。
　　“韩夏阳，我们别废话了。怎样才肯放过叙恒？”
　　缺乏公正立场的人，韩夏阳即使勉强自己也不能认同这位父亲护短的心思，不满地说：“戴董事长，您非得要颠倒黑白不可吗？”
　　“我哪里有颠倒黑白！”戴承尚略有心虚，但强硬的态度很快就将那种心虚淹没了，说：“叙恒之前交过很多女朋友，没有人相信他是同性恋。倒是你，长着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跟自己交往了五年之久的女朋友都没有上过床，难道不是因为有同性恋的潜意识才不肯跟女人□□的吗？从女人那里找不到激情就勾引叙恒……”
　　韩夏阳从表情到眼神都冷冻了起来，喝道：“戴董事长！踩过底线是会有报应的。”
　　从一双美丽眼睛里迸射而出的有如毒箭的寒光让戴承尚也心惊了一下，不甘心让一个晚辈威胁了，他仍旧强硬地说：“我说的这些东西让你恼羞成怒了吗？看来是事实。如果不想让这种丑事影响你们韩家的声誉，就离开叙恒。告诉你：为了纠正叙恒的人生，我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我还真得为你的护子心切而赞美几声，但是，戴董事长，我现在实在做不到那么虚伪的事。”韩夏阳诡异地笑了，“怎么办好呢？我忽然很想看看，对令公子而言，到底是我的影响力大还是您的权威更有效率？”
　　“韩夏阳！”
　　轻易就被反制了，戴承尚愤慨又无奈。等他关注到韩夏阳那双冰冷的凤眼时，蓦然生出了一种寒意，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用错了谈判方法。
　　“我这几年经营出来的形象真是深入人心啊，所有人都相信了我是个真正的绅士。做个被人追捧的绅士，没什么不好，不过，偶尔，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表现出难以控制的劣根性。戴董事长，您想不想见识一下？”
　　这气势，将傲慢渲泻得得淋漓尽致，帝王般高高在上。真少见，见之而令人心虚。
　　戴承尚失去了与韩夏阳继续打嘴仗的斗志，连忙扔下一张红色的纸片，说：“叙恒一个月内必须订婚，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
　　音未落，戴承尚不敢久留，有些狼狈地逃出了韩夏阳的视线。
　　韩夏阳看着那张纸片，红得刺眼，他满心烧起了异常的怒火，暂时被冰冷的结界圈定着，不可忍耐时，他要亲手将那结界打破，他才不管那失控的怒火会造成什么破坏。

　　都是些让他心烦意乱的事。
　　韩夏阳的注意力这一整天都没能放到公务上来，差半个小时也等不及正点下班了，让向雄洲来接他，他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心情。
　　坐到车上，韩夏阳忽然又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他能去哪里发泄心情。健康差强人意，不能靠消耗体力的方式发泄；对烟雾迷漫的环境没有抵抗力，他也不能去酒吧买醉；甚至都没有朋友可以听他唠叨。
　　戴叙恒给他惹来了不小的麻烦，正在气头上，他不想去见戴叙恒。乌家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他也的确很喜欢陪小珊，但现在那里也不能随便去了，乌青藤的心情于他也实在是个不小的压力。
　　把小珊接出来吧，不能回应那少女甜蜜的情事，但关心她的健康，也是他做为哥哥的立场吧。
　　蹩脚的借口，他只是希望小珊的乐观能帮他缓解一些心头的沉郁而已。
　　实在是不恰当的决定，但韩夏阳没有顾忌太多，还是将乌小珊接了出来，先将这少女当成了一个公主一样打扮起来。
　　浅粉的小礼服裙，蕾丝点缀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和甜蜜，少女脸上甜美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纯洁优美；有处女的清涩之香萦绕不去，雪白娇嫩的肌肤，洁净无垢，让这少女就如同一尊新烧制而成的瓷娃娃，玉般光彩。
　　适度的宠爱会让一个女人甜如蜜汁，他若有心，当可肆无忌惮地享用。
　　但就象戴董事长指责的那样，他看着这个被自己宠爱得就快要盛放的百合一般的女孩儿，有催开一朵鲜花的骄傲，却没有男欢女爱的情欲。
　　活泼的女孩儿，健康的话，可以玩遍这游乐场的所有游戏，包括那些能把正常人的心脏病都吓出来的强刺激游戏，现在，只能缓步走在游乐场的行道之间。
　　即使游乐场夜间不再营业，他也仍然为她包下了游乐场，花费巨大，只是为了让她看到游乐场里灯光全开的梦般美景。
　　“果然，游乐场这种地方，还是只有人多的时候来最好了。”乌小珊却又不喜欢这种华丽却寂寞的景色了，叹道，“人多的时候，身边都是人，快乐的，欢笑的，发火的，赌气的，那个时候才觉得能活着真好。”
　　年轻的女孩不该有这么沉重的心事。
　　“现在这样的景色，不喜欢吗？”
　　“夏阳哥喜欢吗？”
　　他的确也不喜欢。好吧，这个话题实在危险，韩夏阳换了话题，问：“小珊，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乌小珊算了算，才恍悟，兴奋地说，“我真的快要生日了耶。夏阳哥从哪里知道我的生日的？”
　　“问你哥哥知道的。好好想想，生日前告诉夏阳哥，夏阳哥都会满足你。”
　　“我想要夏阳哥。”乌小珊毫不犹豫地说，“我要那天夏阳哥只属于我一个人。”神情专注，雪白的脸上染起了绯红，还是她的少女心事。
　　“知道了。小珊生日那天，夏阳哥只陪小珊一个人。”无限宠爱，无限纵容，反而是对这少女的伤害吧，明知如此，却停不下来。
　　“谢谢夏阳哥。”乌小珊激动地抱住了韩夏阳，喃念道：“好喜欢夏阳哥。”
　　她真的很喜欢夏阳哥！她也相信，她的生命就是为了与夏阳哥相遇而存在的。
　　仍然是让他不开心的事。
　　韩夏阳心情沉重难堪，轻拥住怀中的少女，心中悲泣。

　　韩夏阳闷坐车内，等向雄洲把乌小珊送回家后返程。
　　乌小珊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等来了乌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