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星人发家史》离尘一笑

2、垃圾星球

　　距离那场灾难结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曾经被誉为“阿贝尔之心”的兰达千疮百孔，八成以上的电子设备被损毁，山峰化为平地，平地变成海洋，海洋隆起高峰，房屋几乎都成废墟，人类十不存一，它的时间几乎倒退回了万年以前，这里，已经不再适合存活的人类居住了……

　　救援工作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这座星球已经被放弃，所有人将移民到一座新开发好的星球，这是这是星系联盟对这个星球的人道补助，但仍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留下了，他们多是在这场灾难中丧失了所有亲人，悲痛绝望后下定决心重建兰达的年轻人，是的，年轻人，老人几乎没有了，小孩又多在茫然无措中，除了——

　　“肯·泽尔，你确定你要留下？”乌西对于这个已成孤儿的少年再次确认道，他已经是第五个来劝说的工作人员了，也是最后一个，“要知道，你还太小，学习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是的，先生，您说的对，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存够学费。”肯·泽尔面带淡淡的微笑说道，如果他不是穿着救援发的过大外衣，眼睛红肿的话，乌尔甚至有种在学校会见优等生的错觉。

　　“可是，泽尔，你要知道，你们的学费包括直至成年的生活费都是由福利机构发放的，你完全不需要……”

　　肯依旧笑着，不急不速地打断乌西的话：“我想先生应该先听我把话说完，要知道，打断一个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被打断的乌西，“……”

　　“我们想去的不是一般公立的学校，我们想完成的学业不是只到初级，我们的梦想不是凭着双手去赚取最低廉的收入……”肯稍稍歪头，看向身旁的伙伴，“我们的目标是完成最高学府最高级别的技能考核，我的梦想是全星系最出色的守护者才能得到的守护者皇冠……”

　　他身边亚麻色头发的同伴会意地接口：“我的梦想是全星系最出色的防御者才能获得的守护者盾牌。”

　　乌西的眨眨酸涩的眼睛，来到这里，他已经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可现在他还是被感动了，这个时代的专业分化非常细致，并且在完成5年的基本学习后，就会初步分化专业进行专业学习，越高年级专业分化越细，而这两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就敢这样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以获得一个领域的最高荣耀为梦想，其原因，不言而喻！

　　“先生，我们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但是除了这个垃圾场，我们找不到更赚钱的方式了。”少年自嘲的暗示了以后谋生的方式，回收可循环利用物资，也就是——

　　捡垃圾！

　　这个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怎么修饰，仍让人觉得无脸提起的职业。

　　可乌西即使不忍也无法反驳，整个星球全毁了，所有的东西都成了垃圾，偏偏它们中的许多都是可再利用的，而这些即使专门请人来回收也不是百年能结束的事，何况还要从中辨别出能用，能修好的，更是浩大的工程量。

　　“我会向上面申请尽快调来专用的回收工具和相关资料，并且，优先优价接收你们回收的东西。”乌尔猛地站起身快速说道，“你们的生活费学费什么的都不用操心，绝不会有人以此为借口少了你们的。”

　　“谢谢。”肯微微鞠躬，他身边的少年也在默默行礼，看着那个慌乱离开的身影，肯垂下了头，接下来，就要靠他们自己的了。

　　“肯，肯！”一声满含急促喜悦还有紧张无措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他抬头看去，是一个瘦小灵活的女孩，她在不远的拐弯处朝他猛招手，还不时朝后张望着什么。

　　“莉莉，怎么了？”肯的心猛地一提。

　　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全球广播就动员大家把未成年的孩子都送进了附近最坚固的房子——这一指令被誉为兰达星球史上最睿智的命令，它保留了兰达的火种——而肯的两个伙伴因为陪着肯提前来空间港接机，才幸运地撑到了第一批救援飞船，成为第一批被救援的对象，而他们的父母则没有这么幸运。

　　这一个月来，逐渐养好伤的他们自觉加入救援的队伍，即使是一个月后的今天，还有生还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仍是没有放弃使用悬浮车的自动驾驶功能反复搜寻周围的地域，而这，也是他们能力的极限，再超过，周围的大人是不会同意的，因为身负希望的他们，比不知所踪的其他人而言，更为珍贵。

　　但是这一刻，在连续三天都没有发现新的生还人员的时候，小女孩的行为说明了什么？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麻木的心竟微微有些冲动，抱着一种他也说不上的心情，他和身边的少年快速走到女孩的面前，同时倒抽口气，然后迅速动作一致的用警惕的目光环视四周，见周围都是忙碌而悲伤的人们，并没有人特别关注他们的行为，才迅速和女孩一起围成一圈，默契地挡住所有人可能的目光。

　　一个用救援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个小脑袋的婴孩就那么静悄悄地躺在一块简陋的金属板上，分不出是男孩女孩，细细的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他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婴孩，肯缓缓蹲下，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碰触，又急忙收了回来，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伸了出去将孩子抱在怀里，低声叫了句：“走！”

　　幸好这个拐角处本就偏僻，他们一路前行都没遇到什么人，当他们终于避开所有人回到临时住宅时，所有人的背后都是一层冷汗，他们无比庆幸当初分配房子时，坚持自己几个人独立一套的。

　　关上门，拉上窗帘，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

　　肯轻柔地将孩子放在棉被上，他第一次庆幸联盟的抠门……送来的救援物资不是硬邦邦的恒温感应床，而是厚厚实实的几床棉被。

　　“他妈的，我从来没想到看到小屁孩的第一个念头是‘天使’而不是‘恶魔’。”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伊恩·塔利鼻音粗重的说道。

　　大家都没心情应他，只是盯着婴孩的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肯轻轻说了一句：“我不会把孩子交出去的。”

　　肯这人说话一直都是带笑的，礼貌的，温柔的，但他的强势却无人怀疑，这句话不带任何商量的口吻，却无人不满，他们都习惯了。

　　他们只是互相看了眼，然后由伊恩开口：“好吧肯，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我记得前两天从超市废墟里挖出了两瓶营养剂，我去拿。”莉莉小姑娘比较细心地考虑到吃的问题，直接向门外走去，才拉开门，就惊讶地叫了一声：“安烈哥哥，你怎么来了？”

　　“莉莉，我来和你们告别。”

　　说话的也是一个少年，约十五六岁，面容憔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苍白的脸上，配上嫣红的唇，格外的恐怖。他的右脚已经不在了，左手拿着一根棍子撑地，右手就撑在他们的门上，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天，安烈哥，他们怎么会放你一个人来！”闻声出来的伊恩惊呼道，连忙把他一只手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带他进屋。

　　安烈却拒绝了，他摸摸小莉莉的头，架在伊恩肩膀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对着正走出来的肯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科诺大叔他们估计很快就会发现我偷溜，把我逮回去，呵呵。你们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肯摇摇头，走了出去，不着痕迹地将门半掩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很多遍了，倒是你，安烈哥，听说你不肯接受断肢再生手术？”

　　安烈苦笑了下，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肯，我忘不了，我现在每夜每夜的做噩梦，只有这断腿的疼痛能够让我知道，我真的活下来了，没有死在某个阴冷的角落，肯，我需要这种疼痛。”

　　大家都沉默了，灾难过后，失眠的又何止他一个？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我偷偷听到救援队的专家在讨论，这次的黑洞出现得太突然了，这一片星域都受到了影响，也许还有潜在的危险，你们一定要小心，”

　　“还有危险？”莉莉小姑娘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里面她的年龄最小，只有十岁，一脸的心有余悸，伊恩和肯的表情也沉重起来。

　　“嗯，”安烈肯定的点点头，“气候变化，瘟疫蔓延，甚至动植物变异都有可能，最危险的是散落在整片星域，尤其是兰达星上的黑洞粒子，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所有留下来的人都不知道！”伊恩的拳头拽得紧紧的。

　　“这种事，谁会和我们这些难民说。”肯的表情又恢复成淡淡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对于联盟来说，救助遇难星球是政绩，为一个人心浮动的星球善后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救援过后，兰达星就将成为历史，被人遗忘了。”

　　“肯……”

　　“这种事情书上多的是，稍稍联想就知道了，安烈哥，你告诉科诺大叔他们了吗？”

　　安烈点头，“说了，科诺大叔让我不要声张，但我还是想来告诉你们一声，肯，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只有更好的活着，才能更好的学习，才能救我们的家园。”

　　肯回头看了看门内，伊恩和莉莉也将头转了回去，“不，安烈哥，我想你没有明白科诺大叔的意思，他让你不要声张的原因，不是为了隐瞒，我相信球长他们都知道留下来会面临什么。但是，该走的还是会走，该留的还是会留，而这些问题我们知道了也解决不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们选择留下，不过是觉得这里仍有希望罢了。”

　　“你这家伙，你这样说，让我们这些离开的人都要无地自容了！”安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会在另一个星球上，为兰达种下希望的。”

　　“一切为了兰达，再见！”安烈伸出一只手。

　　“一切为了兰达！再见！”肯、伊恩和莉莉先后将手叠了上去，许下重逢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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