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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3章 心的折磨(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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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开始蒙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也没有人来叫。因为我早就嘱咐过外面的小厮,谁也不能打扰,只想将困扰我的东西都睡去般,遗忘般。
可是,却没想到,这一觉却是越睡越沉重。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之时了。太阳刚刚落入水底,远处的水面还是一片火红,近处房间之内已是麻黑点点。
我躺在床上,只感觉脑袋疼的不是自己的。头重脚轻,眼睛又酸又涩,喉咙又干又痒,干裂地似是久未逢霖的旱地,连带着眼前也模糊一片。尝试着起身,最后却还是重重地跌倒在床上,连看着房间都是晕转的。
我心知我这是得了风寒,昨夜一夜未睡,又吹了一宿的冷风,早上一到就匆匆赶到花二娘那里,后来又晚瑛诉说那一番话,再然后回头大睡。
一天下来,粒米未尽,滴水未抿。如果这样也还不生病,那么我的身体真要写进神话了。
因为害怕小春和鸾音他们担心,所以早早地让小厮传了话,告诉他们我正在悉心研究好吃的,让他们不必来寻我,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我闭了闭眼睛,想要起身倒一杯水,却发觉手指头连一丝力气也无,挣扎半晌,只得作罢。
门外突然传来朱山询话的声音:“琴姑娘,老板娘问你是不是要下去吃饭?”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声音异常沙哑难听,连自己听着都忍不住皱眉,缓了好一会儿,又不想让小春他们得知担心,便故意掐了掐嗓子,尽量装作平常的声音回道:“不必麻烦了,你告诉他们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已经休息了。”
外面顿了顿,传来朱山有些担心的声音:“琴姑娘你没事吧?”
我一笑,这个鬼被我用刀逼过,威胁过,却还是关心着我,当真是个心地不坏的好厨子呢。
只道:“我没事,只是果子吃多了嗓子有些不舒服罢了。现在可什么都吃不下呢,你去告诉他们,别客气一定要尽量吃,吃垮花二娘也不碍事。”
“那,姑娘你好好休息,小人先告退了。”
朱山离去,我强撑着的身体这才猛然瘫倒下来,激烈地咳嗽起来,嗓子似冒着火一样难受。
不禁苦苦一笑,真是自作自受,叫你生病还要逞强,这可不苦了自己吗?
吼间越渐干痛,想要喝水,可放茶盏的桌子却离床相隔甚远。平常不过几步的距离,现在看来却似天涯。
我低低哀叹一声,想不到我清琴也有连水也喝不到的一天!
但我总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渴死,这样的死法说出去要多丢人有多丢人,非得笑掉鸾音和小春的大牙不可。
这样想着,就觉得坚决不行。努力地伸手勾着,可无奈那桌子太远,就算我双臂交叠,也是猿长莫及。
一个不慎,身子重重摔下床,跌在地板上,冰冷的质感贴在脸颊上,痛的同时却因为那一份冷而感到一丝舒服。
我喘息一口气,努力向着桌脚爬去。
近了,近了,我就快够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桌子上的茶杯,可是却是多个影子在我面前摇摇晃晃。
可恶!连茶杯也欺负我。我不干地撅起了嘴唇,我就不信我不能拿到你,我摸,我摸。可刚刚触摸到,还来不及高兴,手腕一软,茶杯便“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片片。
我看着地上的一地水渍,我简直欲哭无泪。难道我清琴便是这样人品不好?连茶也不想让我喝吗?
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强撑着正要再拿一只杯子时。
门却被“啪”的一声,大大的踹开。青墨站在门口,一脸铁青色地看着我,脸色是我前所未见地阴沉。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阴着脸走过来,抱起我,轻放到床上。拿起杯子,倒了一大杯水,然后递到我唇边,就要给我塞进来。
我连忙推手,虚弱道:“我自己来。”
他脸色更寒:“你现在还有那力气吗?”
说着也不顾我的反对,愣是将一大杯茶灌进了我的喉咙。灌完之后又再倒了一杯,重新灌了进来,直到三四杯之后,我连连摆手,说够了他这才停止。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的。不过一天没见,就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你要我怎么放开你?怎么罢手?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他猛然间摇起我的肩膀,眼眸是我从未见过的火光。
我顿时呆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模样。他一直都是淡然如水的,何时有过这样暴躁的一面?
“咳咳,”我连连咳嗽着,喉中的水呛进了喉腔,呛的生疼。
抓着我的力道又软了下来,分明火光盛满的瞳孔此刻又映射出几分心疼,嘴角弯起一丝苦笑,只轻轻帮我顺着背,却道:“昨夜的冷风吹的可够了?听的也够了?我原就不该放你躲在那里,原就不该任你胡来。”
我猛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知道?”
他勾起淡薄的唇:“你不是说我无所不知吗?那我知道又何必这样意外?”
他,他竟然知道。我以为自己藏的够好,以为自己躲的够好,还不想来面对他,可是他竟然知道,因为知道才说出那许多的话吗?
他抬手,轻拂过我的脸颊,我却侧身躲过,冷冷地看着他:“别碰我。”
他蓦然一惊,手上的动作滞了下来,随后又起淡淡的笑容,眼眸灼灼地看向我:“怎么,又怕了?”
我咬唇:“是,你太可怕,比蚀骨的毒药还可怕。因为你噬的不是骨,而是人心。”
他抬眸,静静瞅我:“那你的心呢?可还在?”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头偏过一旁:“自然还在的。我又不是晚瑛,会任你那样践踏。”
他猛然一笑,却是低低地不知所谓:“这话却是在为别人抱屈了,说的这样委屈,却不是为自己。琴儿,你想要我如何呢?”
“如何?”我睁着迷蒙地双眼看他:“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可却把她送给别人。你可知道,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比杀了她还痛苦的事情?”
“是吗?”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我:“那你说我该怎样做?登天难,求人更难;春冰薄,人情更薄。琴儿,你说当时我若不将她送出去,又怎能解得我手下兵士性命呢?你告诉我,要怎样不废一兵一卒使得蛟王答应我的要求呢?”
我看着他缓缓地摇头:“可是你也知道凤谦爱着她,为什么还......”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精光一片:“那是因为我救过她的命。琴儿,你该知道我从不做无畏亏本的生意,我既救了她就定是有所求。我不是善心人士,必得考虑每个人的感受。我既信奉强者为尊,就更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你让我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军队,那可能吗?”
他目光看着我十分锐利,咄咄逼人,每一道眼光都似要剜进我心里。
我猛然一声尖叫:“那是因为你不爱她,所以你才说的这样轻而易举,如果你爱她呢?你还会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吗?”
他顿了顿,唇角薄薄地抿起:“你说的不错,我做的一切都建立在我不爱她的基础上。可,我没有尝试过爱,又怎么会懂得?不若你来教教我,怎样来爱?”
我突然顿住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瞳孔旷大,似是不能相信他在说什么。一颗心就那样静止了,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眼眸似迷离似真挚,竟忍不住想要触摸这一瞬间的美好。
可是眼前却又是一阵眩晕,让我微微抬起的头,又重新跌了下去。
看着他眼中隐约划过一丝自责和心疼,叹了口气,将床上的软枕尽数塞在我头下,似又千言万语都咽进喉咙,只是定定地将我看着。
我缓和了一会儿,竟连心都感觉有些软了下来,可是却依然不想放过:“你说你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那你和我在一起,也是有所求吗?”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一刻不放松,手指不知觉地拽住他的袖袍,只是看着他,眼睛流露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和希冀。
可是他却别过了头,不看我,连脸上的笑容都越来越淡薄:“琴儿,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想伤害你。”
我的心却蓦然冷了下来,手指无力地坠下,连整个人都呆愣起来,分明早就知道答案,却还苦苦寻求答案,只是让心再次碎一遍吗?
沉默良久,直到全身都泛冷,我突然听到的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那你可否告诉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许说了,我会更明白自己的价值呢?你不用害怕我会逃跑,我想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我都会答应的。”
他静默良久,声音低沉:“出沧荒,需要你的帮助......”
我愣愣地点头,仍旧笑着,却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本就是应该的,我也想出去嘛,做点贡献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紧紧的,声音沙哑:“琴儿,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带你一起出去。”
我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了,却还是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我一直都相信你啊,因为你不是别人,是青墨呢,我怎么会怀疑呢?.......可是,现在,我觉得有些累了,青墨你可不可以出去?我想休息了。”
我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声音细弱蚊蚋,手腕轻轻地滑下,无力地垂在一旁。闭上眼睛,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他低默,轻声叹了口气,为我细细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欲离去。又将我敞开的窗户轻声关上,这才阖上门扉而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传来,房间里静寂地连风声都清晰可辨,我才抑制不住地哽咽出声,抱着被子,眼泪刷刷地流下,不受自己控制地滴落。
整个身体都忍不住痉挛起来,心痛的莫名,撕心裂肺般,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的声音。
我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痛成这样。只是因为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能比死还难受。他承认了,承认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可以帮助他出去沧荒......
小春的话得到证实了,晚瑛的话也得到验证了。这下,我该开心了?是了,我便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地那一刻,沾沾自喜着,洋洋自得意着,这下可得到报应了?
我说着让他走,他就真的走了。连我正在生病也没有理会,因为已经揭穿一切,所以不再故作伪装吗?
不可抑制地哭着,似要哭的连喘息也变得艰难起来。连空气似乎都变得越来越稀薄,额头滚烫的温度提醒着我,此刻可能发着高烧,可是我却无暇理会。一种自生自灭的的情绪将我莫名囚禁,竟突然觉得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是好的。
真是窝囊的想法,胆小懦弱统统都让你占全了。以为死在这里就可以不用面对一切吗?以为只要死在这里就可以不必心痛吗?如果你的这点痛就能够让你心生死意,那么晚瑛呢?凤谦呢?他们之间的痛岂不是早就死了千回?如果只是得知自己被利用,我就这样死不如死地难受着,那么晚瑛呢?她被送出去的时候岂不是要肝肠寸断?
是了。我不是最悲惨的一个,从始至终,我还没有失败。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就这样否定?
我猛烈地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拽着蚊帐的手死死的紧勒,似要将帐顶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