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1章 沧荒旧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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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下起蒙蒙飞雪，我坐在树屋里，哆嗦着身体，视线穿过窗外那片黑沉沉的稀疏林子，依稀能看到那广袤无垠的一片晶莹雪地。
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冰封万里，天地间一片寂静，仿若这里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这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看到的美景，然而这样美丽且令人窒息的景色里却潜伏着无数的危险，只要稍稍一大意，恐怕就会顷刻毙命。
沧荒的冬天，历来都是如此难以煎熬的。
我手上裹着灰色的狼皮，脖子上围着沙鹰的白羽所做的围脖，却仍然觉得饥寒难耐。
这会儿已经快是日蓦的时分了，沧荒的夜晚不论是仙是妖还是魔都不敢贸然出去，实是因为危险至极。
然而小春却还没有回来，我着实担心的紧了，再加上腹中饥饿难耐，最终我打算出去寻寻他。
小春是我到得沧荒所见的第一个人，当然也或许是我现今见到的唯一一个人，本质上他实在不能算是个人，因为他早已死了，徒留魂魄游荡于这沧荒茫野中罢了。
但因为形体和我太接近，所以我对他产生了很大的亲切感。他大约也是这么个原因，所以那时才会救我。
毕竟几百年没见着个同类，不论是人是仙还是鬼都不怎么受的了的。
那次，我被那瞎子一脚踢到了沧荒，我着实没料到那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竟然还有如此精力。
我一到沧荒就差点被天上的沙鹰给啄了去，还是小春救的我。虽然方法有点欠妥当，他死命抱着我，捂住我的口鼻，让我装死。
而我之后见到他面容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大侠！我这是到了难民营？”
他理了理和鸟窝没甚区别的头发，冲我潇洒一笑：“美人儿，你是女的吧？”
我顿时有如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但这还不是导致我产生心结的原因，直到他说出他叫寻春，我一口气没上来，吐了口血，就这么撅过去了。
晕过去时唯一想的便是：这该是多么彪悍的父母才能取出这么彪悍的名字呀！
后来，寻春听我歪歪扭扭曲解一样的诠释，便再也不许我叫他寻春了，让我改叫他小春，只是每每叫的时候我也总会故意拉长调子，阴阳怪气的揶揄揶揄。
也是，谁让这名字这么有歧义呢？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正好看到小春拿着一根手臂大小的木棍正要往我头上抡过来，我一个激灵弹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瞬间便跳到床的旮旯里，惊恐不已地看着他。
他摊了摊手掌，甚是无辜的说：“你都睡了五天了，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只听到粮食这两个字，本就难看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拍了拍头：“既然你都醒来了，我也就不吃你了，留着你跟我做个伴也挺好，一个人实在寂寞了点。”
我霎时脸色灰败如死人。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完全理解小春当时所说那几句话的意思来。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我身处沧荒之地，沧荒顾名思义聚集沧桑，荒凉，野蛮，嗜血的一个地方，这里是天地最边缘的一角，是历来流放罪大恶极之人所地。不论是仙界，妖界，冥界，还是魔界，只要是犯了大错的人都将被贬逐到这里。
说是贬逐其实便是生不如死的一个地方了，能活下去的不过了了几人。更何况仙界每每还将被贬之仙，抽去了仙筋，剃去了仙骨再送到这里，这样那些仙就连凡人也是不如的，不过几日就会被那些魔怪啃的连骨头也不剩。
可见，其实最无情的便是仙哪！
我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虽然被那瞎子给踹到这鸟不生蛋的地儿，但也因为他踹的太快的缘故，没有让那些行刑者去了我的法力，是以这两百年间，我凭借这么点微末的法力总算也是有惊无险的过活着。
虽然时常跟着小春饿肚子，但只要我们小心些，性命是没多大问题的。
沧荒食物极少，猎食更是困难，是以我就理解为什么当初我刚刚到来时，昏迷五天后，小春想要一棒子将我打死再啃了的想法。
毕竟，当你还是半饥半饱状态时，还能守着一块白面馒头足足五天，那该是一个多么有毅力的事情啊！
我感叹着，无疑，我那时的价值等同于一块白面馒头。
我一深一浅地踩在柔软的雪地上，犁牛皮所制的靴子在白雪的映照下反射出黑亮的光芒，远方的天际是一望无边的白，所到之处尽是冰雪所筑。
刚刚才踩下去的脚印，不到一会儿就会被风雪覆盖抹平，肃风呼啸着穿过我的发丝，荡起长长的一条黑色弧线。
我搓了搓手，紧蹙着眉头，踌躇了一会儿，终是按照原来常走的路线奔去。
小春在这沧荒待了将近七百年，虽然本事也不见得特别大，但是逃命和谋生的技术却绝对是一流的。这会儿正是要天黑的时候了，他不可能不知晓天黑之后到底有多大的危险，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遇到别的事情了。
姑且不论好事还是坏事，我这心里始终悬着的。我再不敢想象，如果我失去了小春，我要在这沧荒之中如何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事过两百年，不知为什么我又重新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脑海里夏荷凄厉的面容一闪而逝，一幅幅让我心口滴血的画面又再一次被勾起，走在雪地里，我突然觉得分外孤独，脚步也格外踉跄。
但是我不哭，我觉得我已经忘记哭到底是什么了。
我顺手抓了把冰雪抹在了脸上，顿时清醒不少，我呼了口气，才又继续往前走。
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小春晚归的原因。
此刻，在我面前打的昏天暗地的两方妖魔正各不相让地斗杀厮搏着。
一方是粗长大蟒蛇，一方是状如蛟龙却有着人面的怪物。打斗的场面甚是恢宏，远远就能看见，雪野里狂风肆虐，啸声长鸣，四周皆白，独独这处却似染了彼岸花般的颜色，鲜血味弥漫游荡于肃杀的空气中，让人不自觉神经紧绷起来。
我琢磨着，这便要大开杀戒了，而小春晚归的原因不外乎是想等他们打完后捡捡现成的便宜。毕竟两方人马皆是旗鼓相当，实力也并无多少悬殊，越是这样，牺牲者便越多，牺牲的越多，那么那些妖物的尸体散落的物体自然是便宜我们这些暗地里觊觎的人了。
毕竟这样可谓天上掉馅饼儿的事儿可不多。
一想到未来几个月可能都不用忍饥挨饿了，我禁不住就立在那里傻笑起来。
些许是寒冷和饥饿已经让我失去了正常的理智，我忘了现在他们还在拼打之中，如果被其中任何一方的人发现，像我这样的仙也决计只有被当做白面馒头的待遇。
还是小春发现我的早，愣是冒着危险将我拉到雪堆后面躲藏起来，我回想刚刚的傻举，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要命了！”小春气急败坏压却又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我苦着一张脸，也觉得今天自己做的事情太不理智，但我不想让小春再接着说下去。
这着实因为在我到来后不久就完全理解到小春的啰嗦和话痨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情，或许是没人跟他说话，是以他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而一旦逮着机会更是要长篇大论一番，不说的口干舌燥是决计不会罢休的。
“看，那后面的是不是一个人？哎，长的还挺漂亮啊！”我指着大蟒蛇身后一个飘荡在半空中的红衣女子赶紧转移话题。
小春蹲在地上，脑袋往前一探，就嗤道：“什么人？不过是蛇精幻化的妖魔罢了。”
对于小春嗤之以鼻的态度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虽然这里是沧荒，妖魔鬼怪多不甚数，但是只要功力一深，都是可以幻化人形的，只是这又和沧荒外的妖们不太一样，毕竟外面的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吃人，但是这里的妖魔却主要以同类之体来食。
不吃人，那是因为这里没人可供他们吃。
其实对于这点，我一直觉得我们和他们没甚区别，但是小春坚持认为，咱俩至少还有那么点人性，虽然有那么点差强人意，但至少还没互相啃手指头，这就是我们和他们的差别。
听到这话时，我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虚伪！”
当然，小春听到这话也只是白我一眼罢了，毕竟我们俩都知道生存于沧荒里的艰难和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1章 沧荒旧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