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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第59章 人的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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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凄厉阴森,混合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惊的人整个都跳起来。
“血腥味......”我听到低喃的声音。
我转过身惊叫他的名字:“十一!”
十一的身体半隐在阴影之中,脸色微沉,听到我叫他,便抬头看我一眼:“什么?”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尖叫声?那个很惨的声音?”
“听到了,怎么?”
我心下更急了:“那会不会是那个孩子?不行,我们得去看看才行。”
说着就要拉他出去,他止住了我,笑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么大的雨你要怎么去?”
我皱眉看着依旧如倒水般的雨,咬了咬唇,倔强道:“应该有雨具才对!”
尔后又转过头看他:“十一你都不担心的吗?你也听到那声音是如何恐怖的了,如果又有人死了怎么办?”
他笑容不变,眉眼浅润,只是声音漠然而寡情:“我早说过,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你一人,你可知道?”
我苦笑:“那你陪我去总行了吧?”
他起身握爪了我的手,想说什么话,半晌却才说了一个“好”字。
我和十一是最先赶到现场的。
这不能说我们两个有多积极,只因为十一是仙,所以速度本就比别人快了不少。他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还让丫头给我戴了个斗笠,才背起我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里。
天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除了庭前那些白色的绸幔还在极致地张扬着,闪电不时划下来,伴随着刺耳的雷声噼啪划过夜空,将整所庭院照的亮如白昼。
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小小巧巧的身影,就在对面,她垂散着头发,满身都是血,廊檐下光芒闪过,地上没有她的影子。只有一具早已冷僵的尸体,不明而惊惧地躺在那里,胸口被挖开,地上汇了小溪似的一条血痕,蜿蜒流下,顺着地板滑下台阶,慢慢混入雨中,溅出朵朵鲜艳的血花。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眼中不甘的、狠毒的、惧怕的眼神依旧还在。即使只是一眼,我大约也能知道此人就是绑架了穆千雪的那个男人。竟就这样被挖心而死了......
似乎听到声响,她转过身来,我这时才看到她手里抱着的竟就是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神呆滞,似乎已经被吓傻了般一动也不动。抱着他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眼神更迷濛了,似带着一层绯漫的血渍,脸色也更苍白了,依旧那样娇小,可是却出现了一股凌厉的煞气,头发零散地被风吹起,绕过空洞洞的眼睛,犹如刀割般划过黑色的弧度。
看见我们,她轻轻一眯眼,似乎想要把怀里的孩子一扔,可是手刚刚举到半空之中,又缓缓地放下了,只疑惑地看了眼那个孩子,眼里闪现一丝不解的神色,皱了皱眉,又有些轻柔地将他放下,然后看了看我们,张了张口:“他...给......给你们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低哑的,涩涩的,冷水般幽暗,又有着与她外貌相符合的细柔,只是大约很久没开过口的缘故,一开口竟有些续断艰涩。
说着,又化为了一缕青烟,飞逝而去。
“等等!”我大叫一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我懊恼地叹了口气,只得先上前查看那那孩子,却发现除了被吓的有些呆呆愣愣外,并没有什么伤口,松气的同时有不禁感到一丝疑惑。
我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就听到穆桓伊和秋熙尹焦急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院子,秋熙尹身上只着中衣,也不管身后跟着的穆桓伊,焦急地跑过来一把搂住了孩子,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穆桓伊也欣慰地掉了几滴眼泪。
这下子,一家人看起来倒和睦可亲的不行了,场面也极是温馨,只是我又想到了方才的女鬼,若她还在,看到这一幕,可会难过?
雨接连地下了好几天,不见一丝天晴的预兆。
从那瓢泼似的大雨,渐渐转那绵绵愁愁的细雨,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下着,天空暗地犹如仙女哭过的脸庞,院里那株梨花早被冷风吹地枝零叶落,我开始想念我那春意盎然的小院子,想念在阳光下惬意眯着眼睛的享受,想尽快结束这件事回家。
我想,我是不喜欢下雨的。
我过后问过十一,为何当时没有将那女鬼抓住,反倒就那样放她走了。
十一告诉我说,她身上有一颗魔珠,而且潜藏的魔力深厚,当时又正值魔力发散到极点,若他强行拘了那女鬼,势必会造成她的反抗,或会做出些没有意义的事来,况且当时我在旁边,他根本不敢轻易冒险。
我听后深以为然地点头,又问他魔珠是个什么东西。
他解释说,只是一种储藏魔力的物什罢了,就跟仙人使用的剑没什么两样。只是那魔珠多了一种能力,就是控制人心,若你修为够大,自然不会被左右,但你若修为不精,就会反被那魔珠控制,最后变的人不人魔不魔,沦为最低劣的魑魅。
我想着,那女鬼很可能就是这样的,看她当时的样子,似乎已经被魔珠所控制了。难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
这个猜想过不了多久,就因为一件事情被意外地证实了,虽然结果与我猜想的不完全一样,但大致也脱不了多远。
穆桓伊的儿子,那个小名叫小小的孩子病了,因为那夜惊吓过度的缘故,所以总是做噩梦,再睡不了觉,也吃不下饭,每日浑浑噩噩地竟有些不好的光景来。穆府合家上下都甚是忧心,穆桓伊夫妻俩更是每天愁眉苦脸地苦坐着,我看的出穆桓伊很爱那孩子,看着那孩子受苦竟比他自己受苦还难受。
他也曾请十一帮忙看了看,可是十一看过之后,也只是说,那是心病,药石无用。
我看他的模样,也约莫知道他不是不想救那孩子,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告诉我说:“凡事都是有定数的,不能强求。”
我摇头看他:“十一,我知道有时候命运是不得不信的,但是在那之前,我想总要努力地拼搏一番,这样到最后我们才不会有遗憾。”
“命运的说法从来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他这样告诉我,眼神高深莫测,“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个词,我有的只有你,我信的只有我自己!”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你不信命,还告诉我凡事都有定数,不能强求?”
他笑着:“都说那是对于别人而言。在我,即使有定数,我也只会将它逆转而行。我不敢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但我敢说,这命,这天,还奈何不了我。”
我仍然有些不死心地问他:“那不能救救那孩子吗?”
他摇摇头:“别人的命数我改不了,也不想改。有时候,看似救了别人一命,到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你永远不知道你此刻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以不变应万变,随缘而去。”
我皱眉看他:“十一,你这话说的很矛盾。你又说你不信命运,又说随缘而去,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哎!”他轻叹了口气,笑着弹了弹我的额头,“说你笨还总是不承认呢,我说的这般明显竟还要我来解释?”
我哀怨地看他:“哪有!你说的懵懵懂懂的,我也没完全听明白什么意思。”
“也罢,以你的智慧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他忽地又笑了,眼睛里闪过促狭。
我立刻黑脸看他:“你又拐着弯儿骂我笨呢?”
“有吗?”他挑挑眉:“是你自己承认的,我从来没这样说过!”
“你!”我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拉下了我的手,眼睛里闪过些许温和:“我说的随缘而去,只是指在我们的能力不能改变一些事情的时候,与其担心焦急不若随缘而去。但,有些事情总是我们非做不可,不能撒手,不能放开,亦不能自若的,这时候说什么命,说什么缘便显得可笑了,总要去逆逆天,拼一拼,即使最后的结果依然不如人意,但好歹如你所说没有遗憾了。”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所以,那些缘法从来都是对别人而言。高兴的时候我愿意遵守,那便遵守一二了。若我不喜欢,那些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我这人从来没有什么太在乎的东西,我可信服这天下所有人,也可完全无视这天下人,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的,但是人总会遇到自己命中的那场劫,即使我对这些从来都不屑,却还是遇到了。”
他缓了缓,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我这一生,所受的那些苦难我从不放在心上,只是遇到了你,我才将它称之为我的劫。”
他眼神睆然地看着我,清亮亮的眼眸,微翘的红唇,声音缠绵而悱恻,他的指尖是冷冷的,手心却是暖暖的,我看着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东西,太过复杂,可是又那样纯粹,那东西太过灼热,竟让我生了些胆怯地心理,不敢去接过。
过了好一会儿,我咬了咬唇,冲他笑了笑:“如果我是你的劫,那么你岂不是我的福祉,救命的良药,解苦的甘泉?若不是你,说不定此刻我还在自怨自艾着为何自己没人喜欢没人要呢?说到底,却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他笑容淡了淡,却不再说话了,眼神望着窗外,神色淡漠,似乎又陷入别的情绪之中。
他身上自有一股静远淡逸的气质,笑容温暖而明净。只是眼神渺渺的,睫毛微垂,坐在那里,明明没有说什么,白色的衣衫也似乎染上了一层轻微的愁。犹如窗外的雨,邈了淡淡莲青的色彩,清泠泠的,如画中无言的莲,不妖不媚,只有一种说不出地浅浅的伤。
第二天,我们迎来了一个意外地来客。
这着实是个大大的意外,因为我真的没料到,她竟会主动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