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37、第134章 故地重游

　　三日之后，我们再次出发，乘坐的是一辆新型马车。

　　马并不是真的马，车也不是普通的车。而是花二娘与月鸦这几日夙兴夜寐，不辞劳苦，比照着青墨给的那本书潜心制造出的“飞天马车”。

　　飞天马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飞云驾雾的马车。使用这个马车不仅速度奇快，且还可以避开浊炎的追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交通工具了。

　　“哈哈，老娘我果然是天才！连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被我琢磨出来，还有什么是我花二娘办不到的呢？哈哈......”花二娘插着腰哈哈大笑，眼里的得色挡也挡不住。

　　我背着行李，抱着团子，看着停在客栈空地的这辆马车。没有精致的花纹装饰，只有粗糙的木工。算不上好看，却也似模似样。前头是一只造型古怪的木马，横插两只宽大的翅膀，中间勒有缰绳，配以鞍马，倒似活脱脱的真马了。后头与一般的马车无异，只是小巧许多，原始许多。不管从哪里都昭示了它刚诞生不久。

　　驻立了一会儿，不理会花二娘的洋洋自得，我径直上踏上了马车。又想了想，突然回过头来，冲晚瑛问道：“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魔族找青墨？”

　　晚瑛站在马车下，身着一身浅蓝色素衫，云髻轻挽，淡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留在这里也好，可以好好看看凤谦他生活千年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也能够就近守在浊炎身边......”

　　说着，抬眼看了看四周。眼见这屋宇绣闼雕甍，墨瓦丹檐，湖水河畔落英缤纷，清水流芳，竟好似春日般美好，一时有种难得的清净和宁和感。

　　“你不是说你还要追随你的尊上，还要帮他出得沧荒吗？”我问道。

　　“追随了将近两千年，纵使我有着铁打的心，也该累了，倦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太过执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剩下的日子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她答道。

　　我张了张唇，湿了眼眸：“他曾说你是他一手栽培的良将......”

　　她笑了笑眼里带了一些落寞：“你说的没错，我的命是他给的，我的才识武功也是他培养的。他给了我很多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我感激他，把心交给了他，为他卖命......这么些年，我也算还够了，不欠他什么了。我是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了，就当晚瑛最后自私一回罢。”

　　她顿了顿，“烦请你转告尊上，就说从今往后晚瑛再不能追随他左右，为他效命了......不过也请他不要担心和惋惜，和思是我的属下，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他聪明勇猛，又有胆识，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我也早就留下师命要他好好效忠尊上。这样看来，也没我什么事了......”

　　我沉默下来，顿了半晌才又问道：“你真的不想出沧荒吗？一个人待在这里不会寂寞吗？”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笑着摇摇头：“我只要有这个孩子，就够了。至于出沧荒......已经不再是我最想要的了。”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柔和，带着一丝将为人母的慈爱。没了锐利的锋芒，竟也和一般女子无二了。但眼底却总有一抹清浅的伤，潜藏在最深处，不为人知。那是岁月积尘下的沧桑和明透，无论如何也抹不掉，避不开。

　　我笑了笑：“若凤谦他知道应该会很高兴的......晚瑛，这一生中你到底爱着谁呢？”

　　她勾起若有似无地笑：“也许谁也不爱，也许谁也爱过，这红尘中情之一字是最难懂的东西，谁又说的清呢？如今只剩下了我自己，还能享受这余后的剩年，我也知足了。”

　　“喂，你们两个叽叽咕咕半天了，到底还要不要出发啊？”花二娘在旁边不耐烦地推了推我，挎着行李便大步踏上了车。

　　我几不可见的一声叹息，却只能对她说道：“那么就此一别，希望你还能找回最初的自己......”

　　“喂！恶女人！幽冥客栈今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它有半点损失啊，否则我回来后定不饶你！”花二娘突然从我背后钻出来，恶狠狠第对着晚瑛挥着劝道道。

　　晚瑛无奈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你的伙计的。幽冥客栈......我也会用生命去守候的。”

　　“那就好，那就好......”花二娘哽咽了起来，却一个狠心放下了帷布，不再往外看了。

　　马车慢慢升了起来，月鸦坐在马背上操纵着整个马车，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也带着一丝伤感频频回望地下。看着幽冥客栈渐行渐远，泪再也禁不住缓缓流了下来。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与君剖......”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晚瑛的声音飘渺而来，“清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我弯了弯眉角，脸上的笑容却越加淡薄起来。

　　如果这一去，我有幸还能活下来。我会去尝试走出自己所圈画的牢笼......

　　山川米聚，湖泊锦缎，阡横陌路，遮天绿海。一路走来，这恢弘壮丽的景色便一一汇聚在眼前。马车飞行的速度极快，只见得风吹帘动，衣袂飘飞，只见得卷云渐近，飞鸟迷远。前方是一如既往的无尽，望不到头，猜不到尾。身后所留下的遗思却如绵延的线，越拉越长。那车身偶尔高高蹿上云层，似要将天都捅破，藐视苍穹。又偶尔伏低向下，贴着树枝柔嫩的冠巅滑过，惊飞栖鸟群群。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自然不是因为月鸦想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只是因为他也是初次接触这风马灵车，还没完全学会驾驭，才会使得一路波折不断。不过好歹我和花二娘忍受了几天悬心吊胆的旅程后，他终于掌握了一些门道，能够使这马车堪堪平稳，才让我们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这么多的行程和道路，如果只是靠双脚，怎么也要使人走上十来半月。而今却只有几天的时间，便能毫无阻碍的掠过。

　　我望着车下那一一掠过的风景，迎着冷风簌簌的扑面，手指渐渐抓紧，心如滚了油的沸水，澎湃却而又伤灼。那些山川道路无一不是我熟悉的，无一不是我曾走过的。妖娆而又诡异的钟穗花地；阵法满布却又险峻跌宕的万骨山；漫山毒气缭绕却又神奇的花鹜谷；杂草丛生却又吃人的沼泽地；千里雾海而又遍藏妖兽的黑森林......

　　往事如烟过，却又历历在目，叫人不能忘，也忘不了。

　　不知音上神姬的灵识是否已经找到了她心爱的人开罗；不知那兰芷仙姬是否守候到了她舍弃一切为之陪伴的妖灵；不知那些葬身荒草沼地的人如今灵魂又是否安息；不知你重回这些旧地之时是否也如我一样心酸不能自抑。不知，不知，一切都是不知，不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没事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青墨，青墨是你吗？是你吗？”

　　“是的，我来了。所以，你不会有事。”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你这个人一向胆小，又笨的很，我怕我不来，你会害怕。”

　　“青墨，这会不会很疼？”

　　“若你在我身边，那么，不疼。”

　　“相信我吗？”

　　“我只信你。”

　　“可是，就算我去了也不能保证我们两个都会平安无事，说不定，说不定......”

　　“可至少，你会平安无事。”

　　“没人会想伤害自己，我只是在你受伤害和伤害自己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不后悔，再有一次也还是这样的结局。”

　　“你永远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好不好？即使不喜欢，也不要这样伤人，我怕我会受不了。”

　　“好，我不说。”

　　“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

　　“总之，一切有我......”

　　“你们说的都不错，可我却只想陪着她将这山河都游遍，将这红尘都看尽。”

　　“那是因为不论输还是赢，我都不会将她让给你。”

　　“琴儿，你不怨我了？”

　　“......”

　　我看着那些从前和他一起走过的地方怔然地看着，很久很久。又是一滴泪滑落，何时我也变的这样爱哭了？我不是从来都自诩坚强吗？不是从来都大言不惭地吹说自己很无敌吗？可为何只要想起你，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得那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