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08、第103章 雪下殇叹

　　前面不远的地方，台阶之上，一树银装素裹之下，一个身着青色锦衣貂裘的男子正在那里翘首祈望着，一见着我们立时飞奔而下。

　　将晚瑛从头打量到脚，神色激动，眼中柔情和担心尽显。

　　这么多的人，他似乎都没看到，眼睛里只装的下她一人。俊俏的脸上满含深情，丹凤眼内灼灼一片柔光，他将她一把拥入怀里，低声呢喃：“还好你回来了.....”

　　晚瑛张手本欲推辞，却不知为何又住了手，只任由他抱在怀里。

　　天地间，飞雪下，冷风中，两个人紧紧相拥。那画面竟温暖的不可思议。

　　握着青墨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紧，看来浊炎对于晚瑛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还要多的多，这些年她过的未必不幸福。可是她却还是想要逃离那个男人身边，而选择回到青墨身边继续做一个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属下。

　　我望着身边的男人，他完美的侧脸弧度，菱角柔和，笑容依旧，看不清喜怒，这样的深不可测。

　　你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能够让人为你痴心狂醉，永堕地狱却依旧不悔？

　　“殿下，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在呢，可不要让人看了笑话。更何况臣妾还替您请来了十分重要的要客呢，我们可不能失礼了。”半晌，晚瑛笑着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怀抱，指着一旁的青墨道。

　　浊炎的脸在侧过头后几乎一瞬就变得十分冷漠寡然，连眼睛都扫了一层冰似的冷，差别之大，让人不得不感慨。对着晚瑛的柔情百转，与对着公冶静女的心狠冷情截然成反比，对于别人却也没有太多的温和来。

　　“你就是那个青公子？”浊炎微一颔首道。

　　“好久不见，太子殿下！”青墨淡笑回之。

　　浊炎却面目更寒，过了好一会儿才缓道：“公子前来确是来相助而不是为了别的事吗？”

　　“晚夫人应当已经说明了一切，青墨就不多赘述了。”青墨道。

　　听见这声称呼，浊炎面色稍齐：“如果真如晚瑛所说那般，那自是再好不过......”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浊炎和青墨却是早就认识的，从各自的眼神里都能分的出一二痕迹来。

　　而浊炎也并不是担心青墨对晚瑛不利，而是害怕她一去不复返，所以才会一见她就情不自禁地道：还好你回来了......

　　他知道么？不，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允许青墨来到蛟族，凭他对晚瑛的感情很可能就将我们一干人等压入大牢，不让青墨有半分可趁之机。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下意识地害怕，害怕晚瑛跟随她曾经的主人离去罢了。

　　我们来到冰雪宫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过夜半时分了，纵使都是冰雪覆盖的世界，天色也难免阴沉黯漠起来。

　　可是冰雪宫里却是灯火通明，灯光闪耀，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的一片。只远远瞧着，就能看到那璀璨夺目的光亮，熠熠流光，闪烁在这清冷雪白的世界，将一切都温暖起来。

　　似乎远远地，你就能看到那片灯火之下便是你的家，你的港湾，你的所依赖的地方。

　　我不知道冰雪宫是不是每夜都是如此奢华，但却知道如此的温暖必定是能进人心的。

　　如果说蛇族的宫殿以宏伟大气，豪放不羁来形容，那么蛟族的宫殿就真的是冰雕玉铸，精致巧丽，冷溢流光，玲珑剔透来形容了。

　　眼前是巍峨的山巅，近处是绵延不断的剔透寒冰墙，青黄色的琉璃瓦，蔷薇色屋宇横梁，雪色台基，刻龙雕凤宫门，近在咫尺，晶莹辉煌，绚烂人眼。

　　本是建造在雪幻山最高之处，连云绕雾，烟罗不散，高渺皓远，只消一眼就能让人震惊在那里。如果抬眼向下一望，却还能看得到那曲折蜿蜒的青白色台阶，从最高处逶迤至山脚，连绵不断，形成一道天阶之路。

　　而四周，遍植银色树木，树枝呈现灰白色，枝巅常年被雪所压，沉甸甸地一片雪白，素白色，洁净地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而我也终于知道它为何叫做冰雪宫了。

　　飞雪簌簌而落，白色的，纯洁的，晶莹地，从墙头一直蔓延到墙尾，从琉璃瓦上一直点坠到勾样式的瓦檐下。一片洁白无垢的世界，美的震撼人心，美的独一无二，即使是天帝的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可建筑如此，人也是如此吗？

　　我望着这高高的楼宇宫殿，不禁产生一股淡淡惆怅之感。

　　“殿下！”

　　我们刚刚一到宫门口，挑着宫灯的宫人就一一弯腰行礼道。

　　浊炎微一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再吩咐左右道：“带这几位贵客前去休息，不得怠慢。”

　　随后再转过头对青墨道：“青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夜色已深，还是先做休息为好。至于青龙鞘的事情我们可以明日再谈。”

　　青墨微一点头：“如此甚好，多有打扰，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浊炎一笑：“青公子是为我族解困而来，何来打扰一说？只要青公子真心实意，蛟族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青墨淡笑不语，只望着这琉璃宫殿，神色莫名。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我们被暂时安定下来住在西边的听雪堂里，那里应是冰雪宫历来待客所用的院子。

　　不同于别的庭院，总是栽培树木花卉，叠山辟池的。这里常年冰雪，却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和花缀来镶嵌点衬。只有那一院，殷红如血的红梅，开在枝头点点怒放，迎风招展，花开桀骜，冰清玉骨，清香阵阵。

　　一切都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美丽，清冷，幽香，红梅点雪，只消站在这里，似乎就能将心完全静下来。可，就是太冷，太空，太静，总让人不寒而栗地打着颤，似乎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晚瑛跟随着浊炎而去，花二娘他们也因为白日的劳累，多有倦怠，而早早休息。

　　只有我一人，似乎又失眠了。

　　不知觉地叹气。看来，最近我老是睡不着呢，也不知是何缘故。

　　夜半已过，小簇的雪花还在飘荡，似血红梅还在开放，点染莹白丝丝，地上铺盖了一层细细的雪渍，踩在脚上有软软的感觉。

　　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紫晶鞋，依旧如前，一丝不变，小巧玲珑，精美无双，光华如晔。即使在现在，依旧是温热的，暖着的冰冷的脚，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我看着青墨紧闭的房门，一个人站在梅花树下静静地站立着。

　　“梅花不似桃花好，冷香半缕催人老。香透晓寒天，天涯思客眠。相思凭皓月，证我情如雪。
　　雪后最堪伤，伤别已断肠......”

　　喃喃唱道，拂袖而坐与石椅之上。已记不得是哪里听来的曲子了，只不知觉便吟唱了出来，浸着低糯的歌声，合着红梅的冷香，一时间却是凄冷无限。

　　我摇头苦笑，什么时候我清琴也会做这样多愁善感的事情了？真是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

　　可是，又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和我朝夕相处的人呢？望着青墨房间的方向，不知觉地发起呆来。

　　如果我能抽身而去，也未必不好，或许便是一辈子都出不去，还和小春一起懵懵懂懂却快快乐乐地过着从前的日子。

　　可我做不到，我已经入了局，就再也不能抽身而去。尽管这一切我摸索的极其辛苦，尽管我所知甚少，可是我却已经走不掉了，他的温柔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毒药，自拔不了，只能越陷越深。

　　更何况，我又如何能够那样自私？

　　我们是有机会出去的。小春已经在这沧荒待了近千年，难道真的不渴望回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尚有那样的愿望他又不会有吗？

　　即使我能放下一切，甘愿留在这里，又怎么忍心让小春跟着我一起过那饥苦的日子？

　　所以，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已经布下，不论我怎样都逃不掉。

　　青墨，你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竟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心中。该有多么可怕的洞察力，多么精密的计算，多么蛊惑人心的力量，才能让这一切顺着你的意志来发展？

　　可是我既然已经决定顺其自然，决定跟着你一起逃出沧荒，遗下的一切便都那样苍白而无力。

　　心中有着一种如蚂蚁啃噬地难受感，密密砸过。可奇怪的是，眼睛却干涩的很，没有一点湿润。

　　或是这里的天气太冷，连空气也变得干燥了。

　　我正在发呆，脚下的裙裾却突然被一道力道拉扯，间或发出“唧唧”的叫声。

　　心中疑惑，垂头一看，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眼前那团毛绒绒，雪白白，拥有一双大海般湛蓝双眼的小东西可不正是丢失的敖雪吗？

　　我克制不住地低呼一声，顺便将它抱起纳入怀中：“小家伙啊小家伙，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我相信我没有认错，这雪骜兽本就是独特难觅，更何况它眼里的熟稔也是我所知悉的。

　　敖雪“吱吱”地叫着，垂着小爪子拍着我的手，不时比划着什么，似乎在告诉我。

　　可无奈本仙我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可就是不懂得的兽语这门学问。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恩？你是怎么跑到蛟族来的？还让我好一阵担心。还以为不能再见了。”我亲昵地蹭蹭它雪白的毛皮，久违的不见让我心情顿时大好起来，连先前的惆怅郁闷也几乎一扫而空。

　　当然，对于这个小家伙曾经对我做的种种恶行，我也暂时选择遗忘了。

　　小家伙对于我的抚摸似乎很是享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但一会儿又蹦蹦跳跳起来，一点也不安分。

　　“乖乖，我真的看不懂你的意思耶！你是想吃东西还是想喝水？”

　　我这样刚问道，那小家伙就给我了一个大白眼，完全鄙视的眼神。

　　我顿时囧了，这个小畜生还敢鄙视我。简直反了天了，不给点教训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时，伸出魔爪大大蹂躏了一番。

　　“冰雪宫何时来了这样灵异的妖兽？”一丝轻软好听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