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锁》此时江北

13、第 13 章

　　许夏的桃花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时候发芽的，沈茹一概不知。
　　等到沈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在这三个月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搞的沈茹焦头烂额。
　　首先是妈妈的到访。
　　有多久没有回到那条小巷子了，那些出现在梦里的熟悉的脸庞。儿时成长的地方。扎花辫的小姑娘，母亲的呼唤，什么时候，这些都消失了。
　　记忆中的妈妈永远是美丽慈祥的。
　　她总是坐在院子里葡萄架子下面，翻一些看起来旧旧的书。她看的很认真，葡萄藤上的枯叶落在肩头她都不知。
　　那时候小小的她，站在母亲的身后，伸长了脖子，悄悄看母亲的书，她认不得许多字，只能看一点点，但那书上的插画她却极爱。都是些风情万种的女子，或笑颜，或悲伤，或迷醉，她总觉得这些女子眼熟，看来看去，才知道，母亲，不正是这样子吗。
　　母亲的性格是诡变的，但平日里大多温婉。
　　母亲美丽，小的时候她不明白，长大后才懂得，那个时候，母亲为什么总是要摆一张冷冰冰的脸，夜里要在门闩子上再栓一道。母亲的艳名连着几条街，男人垂涎，女人嫉恨。但母亲对他们不屑一顾，她说过，她的生命里，只有那一个人，永远都在。
　　那个人是她的爸爸，她从没见过的爸爸。
　　母亲从不打人，连狠话都是不说的。对沈茹，母亲其实是百般怜爱。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教她识文断字，母亲的声音软软的，教沈茹的时候也是耐心的。那样软软的声音，是沈茹从小到大听到过最美的声音。母亲的字写得极好，钢笔毛笔样样在行。沈茹写一手好字大概就是从母亲这里遗传来的。
　　待到沈茹上学，终有一次母亲下手打了沈茹。
　　三年级的学生了，还是比较懂事了。学校要开家长会，要求是学生的父母全部要来。沈茹却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见着父亲的。同沈茹一起长大的周子强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小小的孩子，在小巷子的一端发生了战争。
　　“哈哈哈，笨丫头没有爸爸，我看你怎么去开家长会。”
　　周子强从小就是小巷的王，一群小孩附和着他的声音“笨丫头，没爸爸，笨丫头，没爸爸….”
　　那个小小的沈茹，那个胆小怕事，走路低着头的沈茹，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了。柔弱放人孩子爆发的强大的力量，对面那个始作俑者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也就是那一次，沈茹拥有了自己一生的好朋友许夏。
　　许夏放学后背着书包从小巷子经过，正好看到了那一幕，那个扑上去抓男生脸的小姑娘在一瞬间打动了她。
　　女孩的友谊其实是很奇怪的。但是只要那友谊出现了，或许就是一辈子。
　　沈茹愤怒且无辜的眼神打动了许夏。许下的女王范是天生带的，她那时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在那个捂着脸大叫的男孩身上补了两脚，然后拉着沈茹迅速地遁了。
　　在沈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有个强大地小仙女不顾一切冲上来救了她。虽然那仙女看起来比较野蛮，暴力了一点，但，她小小的心里，那就该是仙女了。
　　虽然周子强被打，但沈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脸被慌乱中的不知是谁打了块乌青，手上的皮也蹭掉好大一块，开始的时候还不是很疼，现在却像火一样烧了起来，难受的很。
　　大概知道是闯了祸，小小的孩子，竟然也怕起来了。一直等到半夜，沈茹才悄悄的潜回家。平日里这个时候母亲早就睡下了，沈茹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
　　进了院子才发现自己预料错误。母亲坐在那张古老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书，椅子边上立着根细长的棍子。
　　看着架子肯定是逃不过了。硬着头皮叫了声妈妈。似乎没有听到女儿的话，美丽的母亲依旧不紧不慢翻着她的书，可是那眼睛分明没在书上。
　　母亲确实打了她，倔强的孩子在母亲的棍棒落下的时候竟然没有闪躲，没有流一滴泪，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有哪个当母亲的愿意打自己的孩子呢。只是一贯温和的母亲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将来是要她独自去面对的。何况她这样敏感的人。
　　母亲是第二天知道沈茹为什么和别人打架的。
　　对于这两母子，巷子里的传言千奇百怪，版本很多，但大多不好听。
　　母亲的敏感似乎又一次得到验证。
　　小巷子的尽头，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孩子，同样的话题。周子强对于昨天的事表示极度的不服气。和一群男孩子在老地方堵住了沈茹。可这一次，沈茹竟然不是一个人。
　　昨天出现的救了她的小仙女也住这条巷子。沈茹很早以前就隐约听到过她的名字，那是个同周子强一样出名的女孩子，打架斗殴，逃课与老师对抗，听说样样精通，她是小巷家长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可是沈茹却喜欢这样的女子，第一次见她，她就觉得她该是这样，像什么呢，偷偷看的武侠书里仗剑的侠女，爱恨分明。
　　沈茹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找许夏，向2道谢，她原本以为她不会接受，没想到那个女孩听到她的声音竟然转过头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此耀眼又如此美好。
　　短短的时间，又有一个词语叫相见恨晚，沈茹相信，那一刻这个词语就是为她和许夏造的。
　　两个人成了朋友，相约放学一起回家。
　　没想到会遇到周子强，没想到又打了起来。
　　周子强的话更是过分。许夏果然是个要强的女孩，她第一个先书包动手的。原本胆小怯弱的沈茹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气，那一刻，在她前面，健步如飞，挥舞小拳头的许夏真的就像美丽的战士，热血感染着她，她竟然情不自禁跟着许夏加入了战圈。
　　最后以双方都负伤告终。
　　周子强带着她的狐朋狗友悻悻的离开了。两个女孩子终于放松下，靠在墙角看着对方花猫一样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声多么美好，躲在墙角的美丽女人泪流满面。
　　沈茹的妈妈亲自目睹了这一切。她看着她的女儿，听着那个讨厌的男孩子叫她野种，骂他没有爸爸时，她的心里多么痛呀。原来女儿竟是这样才与人打架，才晚回的吗。作为一个母亲，她少有顾及孩子的感受，原来这么多年来，沈茹她在外边遭受了这么多苦。
　　看着两个女孩捍卫小小的尊严挥舞拳头的那一刻她的心像刀剐，却又好欣慰，沈茹她其实已经是很勇敢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