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千秋》江户川贝尔

52、沏茶的功夫

　　这间屋子，如若在乍看之下，你会以为他只是间普通的酒楼而已。
　　络绎不绝的人群，来往频繁的样子，还有挑扁担做生意的商人，更甚者，轻拂双袖，空耳往来。
　　古时候的建筑群不比现代那么个性十足，几乎与周围环境混为一体，黑白分明的墙面，镂空精致的木头雕栏，一共两层楼高，大门敞开着，看来屋主也是好客之人。
　　“你不是说吕不韦今天没事……怎么那么多人，不会去了还要通报后才能见面吧？”
　　白起很担心的问道。
　　李斯瘪瘪嘴，说没那么麻烦，进去就知道了。
　　于是白起背着白同，跟在李斯身后，亦步亦趋的踱了过去。
　　酒楼离近的时候，才能看到刚才那些挑着扁担的家伙，是来送饭送菜的。
　　白起很疑惑为什么那么大间店面竟然会没有吃食，李斯也并不解释，只说：“等你见到院子里的情况，你一定会明白。”

　　酒楼的招待很早就候在大堂门口迎接李斯了，看样子，吕不韦还是很尊敬他的。
　　李斯客气的扬扬手，示意白起和白同是自己的朋友，放行没关系。
　　招待也便改惊讶的表情为微笑，将他们带进了另一个门洞里。直到拉开帘子，白起才看见深藏在这家店里的，另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这……这是个书院？”
　　眼前玲琅满目的桌子坐垫，大致数来二十多个，还有一安置在群龙之首的席位，猜测是给先生用的。
　　桌案上很干净的一层不染，没有放书册，更没有笔墨留下的痕迹，所以初见时可能以为这里不过是个会议大厅，不过对于见过各种世面的白起来讲，学堂的概念还是一目了然。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吕不韦要在这里设置学堂？
　　太奇怪了，这难道也是华阳夫人的安排吗？

　　李斯讲：“吕大人想要将诸子百家的学问融会贯通，故请了门客在此整理书册，一并抄录下来，也能让后人知晓，实乃高瞻远瞩之为啊！”
　　白起没那闲心管这些事情，只问他，“什么时候能见到吕不韦？”
　　李斯皱了皱眉头，想着说：“先生马上来了，你先带白同进我屋子里躺会儿吧，我去看看。”
　　李斯继续走在前头带路，带着他们出了院子，来到位于更深处的厢房区域。
　　这里的格局很有规律，主卧在东，据说那里只住吕不韦一人；客卧则在西面，所以又称西厢房，无论是前面打杂的伙计，还是无家可归的门客，都被留在此地借宿。
　　吕不韦从来不会赶有才华的文人离开，除非你有朝一日，自己提出想要单飞的建议，不然这里就是你一辈子的归宿。
　　白起十分讶异，跟着李斯进屋的时候，还多看了身周其他房屋一眼，差不多的屋子，大小也没两样，吕不韦倒是一视同仁的很。
　　可他难道忘了自己是华阳夫人的人吗？
　　质子的事情怎么办？在这里扎根久了，难免会被当地文化所侵蚀，等将来再回秦国的时候，谁还会相信他的忠诚。
　　搞不懂。

　　白起将白同抱上床后，跟着自己也坐到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白同的手背。
　　脸色苍白了好多时间，微弱的鼻息，纹丝不动的睫毛。
　　明明毒发的日子还未到时间，他是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会扛不住的先跳入火坑呢。
　　真是……啧。
　　“你快去吧。”
　　白起催促李斯道，那个人怎么还有心情倒茶喝水。要是白同死了，他必定叫那些看他们笑话的人一起陪葬才行。
　　“马上去，别催啦……”李斯放下茶杯，走到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
　　又对白起说：“等等有人敲门千万别开，虽然这里差不多也算我的地盘，但可能会有其他门客在，我不保证他们全部都是安全的……”
　　“知道了。”
　　白起烦躁的应道。
　　李斯见对方无心和自己交谈，便只能叹气，转身取了刚从门上拆下的铜锁。
　　“那我就把你们给锁住了啊，我不会去很久。”
　　“快去吧，别墨迹了，我能等，白同不行。”
　　白起很不客气的把佩剑往桌上一扔，满脸透着戾气。
　　好像说着你再不去就要杀掉你一样，李斯这个胆小鬼，转身就退出门去，吓得双手颤抖着帮门落下锁。

　　“大人，我说的那几个朋友到了。”
　　李斯踏进前厅靠角落的一扇小门里，是吕不韦的书房。
　　此处要比别的地方安静一些，吕不韦吩咐过下人没事不要靠近，有道是在那个物质横流的年代，钱能生万物，万物则能生权利，吕不韦即使是个最底层的商人，但他至少是民，不是奴。
　　李斯敲了敲门板，吕不韦在里头让他进来。
　　眼瞧那人正坐在案几前悠闲饮茶，李斯不免有些焦急。
　　“那个……我朋友身中剧毒，您能不能快点……”
　　吕不韦胸有成竹的捏着茶杯盖划了划水漂，对李斯道：“他的毒是谁下的，该怎么解，什么时候会有生命危险，我都清楚，你先别急，坐一会儿吧。”
　　李斯很诧异的扶着椅子把手慢慢落座，皱着眉问他：“……我以前倒是听白起说过，毒是华阳夫人下得……而白起带着白同前来赵国就是为了找质子……以及解药，该不会说，这个解药就是您的不成？”
　　潜意思里，他没问出的是，给华阳夫人毒药的，是不是也是您。
　　如此一想，汗毛倒竖，吕不韦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才接触月余，虽然对方待他有恩，但是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
　　若白同的毒真是他下的，这就麻烦了，毕竟自己没有高尚到可以为了朋友不要性命的地步，他还是会选择留在吕不韦身边，可以后要是哪天触了对方的逆鳞，那自己的结局会不会和白同一样……
　　白同还有白起照顾着一路无忧，那他呢？

　　“毒药是我的，但你不必担心，我从不害人。”
　　吕不韦看穿了李斯的不安，狡猾的笑了起来。
　　一个人再有才华也抵挡不住对于生命的威胁，学识高又如何？
　　吕不韦轻蔑的“哼”了一声。
　　李斯听后嘴角轻抽，咽下口水，回道：
　　“那……您是救人，还是不打算救……看白同的模样……我觉得，可能是病发了。”
　　“不忙，你倒给我说说，你这两个朋友，都是什么身份呢？”
　　吕不韦端起茶杯啄了一口，示意门外仆从给李斯也倒一杯，且完事后先行退下。
　　小仆做事一板一眼，整个端茶倒水的过程，不瞧李斯一眼，神情是死的，没有灵魂做着他本应该做的事情，很听话。
　　待得场面干净的只剩下两人，窗外卷起一阵凉风，忽掀飞了摆在案上的某些东西，李斯弯腰去捡，却观察到吕不韦的鞋子上沾了些污泥。
　　是出去过了吗？
　　自己一早走的时候，他还没起呢，就这么一点时间，会去哪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李斯不得已在心底打起了小算盘。

　　“那个叫白同的，是朋友带来认识的，至于他的家底，我也不太清楚；还有一个叫公孙起，做木工的粗人而已。”
　　“复姓公孙？”
　　“嗯。”
　　李斯生怕被吕不韦看出点什么，很小心的回道。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平原君那边逃出来的，抑或是和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现下要解决的，应该是白同的身体才对。
　　“我答应他们马上回去，您看……”
　　再不回去，只怕白起就要杀自己了。

　　“你待你朋友倒好，像兄弟。”
　　吕不韦笑笑说。
　　继而拂袖起身，两脚各用鞋尖敲地三下，边道可以走了。
　　李斯很奇怪的看了他的脚一眼，一时摸不着头脑。
　　“……解药？”
　　空空两手就去了吗？
　　“先去看看。”
　　啊？
　　李斯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什么叫看看？吕不韦难道不打算救人。
　　不行，这一看，迟早会被白起杀掉的。
　　“您……您不要开玩笑了……”
　　吕不韦挑挑眉，背过手去，对他的话不予理睬。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书房，李斯心中忐忑，是觉得对不起兄弟，又怕等会搞不好就是脑袋落地的结局。
　　白起杀人从不眨眼，上次看他断人胳膊就知道了嘛……吕不韦这老不死真心要挑战别人极限，死了怎么办……靠。
　　品德再高也高不过生命诚可贵，李斯不想死哩。

　　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脑袋里好像塞满了浆糊一样沉重，刚刚落下锁的西厢房此时安静的如同空无一人，吕不韦突然停下脚步，示意李斯帮他开门。
　　李斯哪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掏钥匙，动手之前还叮嘱一句：“您待会儿……注意些……”
　　态度两字没敢说出，因为对方的脸色也并非乐观到喜笑颜开的地步。
　　知道会气氛那么沉重，刚才就不要那么强势吗……
　　李斯在心底抱怨了一句，接着打开锁扣，把门轻轻一推。

　　清风拂面，气爽宜人，白起闻得动静，急忙出来相迎。
　　吕不韦高瞻远瞩的站在门口挡住阳光，李斯则选择躲在对方身后，畏首畏尾。
　　白起眼神不善的问：“你就是吕不韦？”
　　吕不韦自是认得这位人中杀神，便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回道：“在下正是。”
　　啧啧，听口气来头不小，敢称在下而不是草民，看来生意做的大，驱使人惯了，架子便摆出了行头。
　　贵气之人永远都不会自甘堕落，只是无奸不商，谁知道掩藏在这套恭维之下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白起可是将军，之于对方，从来都是看不起的。
　　“你带解药来了吗？”
　　白起不耐烦的问。
　　吕不韦轻声咳嗽着，余光瞄见白同正躺在床上的身影，故为难的抱歉了一句。
　　“解药……暂时没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制作，不过只要等上三天……”
　　白起拍案而起，费了那么多功夫结果等来这样一句白话，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弩拔剑张的气氛也跟着一触即发，一脚踩在案几上，一手毫不客气的撩了吕不韦衣领，怒曰：“你是在跟我说话？！”
　　吕不韦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或偶尔有些吞咽困难，但面上总是保持的极好。
　　若比起谁功夫强、力道大，他比不过白起；而唯一强项的交易谈判之上，白起就不得不听他的话了。
　　一壶好茶正沏到一半，哪有因惧怕而退缩之说呢？

作者有话说

　　求问，如果写柯南的同人，波本x柯南，会有人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