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千秋》江户川贝尔

48、逃离死囚牢

　　耳边忽而传来“吱呀”声响，门微微地开了。
　　蜡烛的火焰大大晃动着，发出咝咝的燃烧之音，猜测是牢头又来审问自己了吧。
　　白起黯了黯神色，继续保持刚才假寐的姿态。
　　来到这里好像过了很久，不知道几天的时间，这个勤恳又可怜的牢头，陪着他都快死了。
　　但现在实在是没有顾虑他的心情，毕竟他们都是自作自受。
　　可惜始终都撬不开自己的口，哈哈，无用工作多了，估计赵胜也不耐烦的想要干脆杀了自己。
　　师出无名算什么，自己在赵国这边没有入户，即使被扔在乱葬岗也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失踪。就是不知道白同该怎么办，十几天之后，若没有解药，到时候黄泉路上见面，来世还能在一起吧……
　　“……喂。”
　　木质的栏杆被敲了两下，只闻外面的家伙轻轻喊了一句，白起仍然无意睁开眼睛。
　　“白起！快起来，我偷到钥匙了，该走了！”
　　白同很吃力的在外面拍木头，时不时张望看看被徐晨引出去的卫兵有没有回来，心底万分焦躁。
　　白起这时候终于发现事情的不对劲，睁开眼豁然一惊，不顾身体上的伤势，连滚带爬挨近白同，问他：
　　“你怎么来了？！”
　　白同一刻不停的摩挲着牢笼，心急的把门锁钥匙递给他，道：“你先出来再说，我救你出去，快一点。”
　　白起接过钥匙，一把一把试起来，须臾之间便打开牢门，冲出来握住白同的胳膊，问他怎么回事。
　　白同见他浑身血淋淋好不凄惨，脚还颠簸估计走不了太快，于是抓住白起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驾着就走。
　　“他们虐待你了？怎么搞的，浑身是伤……赵胜答应过我不动你，他果然在骗我！”
　　白起冷笑一声，嗤道：“你也真信他，把我关起来是为了牵制你，甚至想要杀我。”
　　“杀你？为什么？难道他也发现了你的身份？！”白同惊愕的叫了起来。
　　白起咳了两声，没有头绪的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从牢房深处走到门口，是一段很长的暗道，幸好这间牢房关押的囚犯不多，而且是在夜里时分，睡觉的睡觉，即使不睡觉的那些，也被调教的像死了一样不会说话。
　　就在两人安心之际，突地上面传来一声锁链拖地发出吭啷吭啷的声响，白起瞳孔骤然一紧，狠心推开白同让他赶紧离开。
　　“……你不该来的！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上面的查下来，不能一起死，你得去找质子。”
　　白同整个人都撞在石墙上，当场眼白一翻，腰酸背疼。
　　指着白起的鼻子就骂：“……你个神经病，要走一起走不行吗？都已经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怎么着？”
　　白起想得比较多，是觉得两个人死不如一个人独活，至少他得保住白同！
　　“走不了了……他们的人来了，走不了的。”
　　白同生气的在他伤口上狠狠捏了一把，捏的白起嘴唇都发白了之后，才叹了一声，悲伤道：“你以前不肯放手的态度去哪儿了啊，这会儿怎么就那么容易放手……你让我怎么逃，我跑得掉你为什么跑不掉，要死一起死呗，我怕什么……”
　　“我是练过武的，所以没关系……可是你绝对承受不了这里半天的拷问。”
　　白同看了看白起身上的累累伤痕，心酸的抚摸着，然后拉着他手，不顾对方的反对，转身就走。
　　白起仍然僵硬着身体，任白同拖着，自己脚下始终生不出力道来。
　　“我说认真的，白同，你得活下去……”
　　白同生气了，甩开他的手就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你知道个屁！我活不活的下去要你管，白起，你不应该这时候死你知道么，我有很多话没和你说你知道么，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就不能抱着一丝活下去的念头？老子都夜探死牢来救你了，你还想怎么办，要我看着你死，然后陪你一起死？”
　　白起捂着肚子半蹲下身，满脸难受到极点的模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做你才肯跟我走？！”
　　“我走……”
　　白同歇斯底里的咆哮总算激起了白起心底的求生欲念。
　　妈的，早知道那么简单，不如扯块木片下来割手腕。
　　锁链相互撞击的声响似乎离得越来越近，白同顾不得他再别扭，重新把人背起来努力向前走。
　　“待会儿别出声，我让我师兄帮忙望风，看来计划失败了，要是遇上了只能跑，别回头。”
　　“知道，你不必管我……”
　　话音未落，一晃神间，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卫兵突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且带着一副凶残至极的可怖表情，难以置信的指着白同：“你是谁！竟敢劫囚！？”
　　男人说完看了看四周，竟发现空无一人，神经猛地崩紧起来，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马挡住他们俩人的去路。
　　“怪不得军师在地面上叫了所有人吃酒，原来是安的这个心，好啊，你们串通一气来整我？！老子迟早告发你们的罪！判个连坐不冤枉！”
　　白起还在奇怪男人的病情那么快就好了，下一刻他便又捂着嘴巴死命咳嗽起来。
　　“咳咳咳……你们，你们……咳咳，你们不能走！”
　　白同盯着他从手指缝处留下的血迹，吓得后退了一步，惊愕道：“你有肺痨病？还是肺结核？”
　　草，这病是要传染的，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抗生素能用啊，万一中招就完蛋了……
　　“关你……咳咳咳，什么事……咳咳，你快给我把他……咳咳，放开，不然连带你的师兄一起判死罪！死罪！”
　　眼见男人激动地要冲过来朝他挥鞭，白同赶紧带着白起远离对方，碰不起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种情况，待会儿若再见到他师兄，一定要和他讲明白这个事情才好，要死的人怎么能留在身边办事，这简直就是自杀啊！
　　“你活不长了，放我们走吧，也算积阴德。”
　　白同捂着嘴鼻，艰难的说道。
　　白起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甚至有些不太清楚。
　　“你说他快死了？”
　　“……你没碰过他的血吧？”
　　白同忽然意识到白起和对方可是相处了一天一夜，要是白起也被感染了……
　　不会的……他的命才没有那么贱格。
　　“没有碰过，他一直都离我很远……倒是我的血他有沾染到。”白起说完看了看自己身上残破的衣服，然后叹了一声。
　　“那就没关系……”
　　“你凭什么……咳咳……说我快死了。”男人瘦的好像只剩一副骨架，嘶哑着发出用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声音，这样的病情真是可怕极了。
　　“你都咳血了，病情恶化到这个时代所不能医治的地步，你觉得自己的生命还剩多久呢？”
　　不过一般会得这种病的都是过劳死，要不然也是受到别人的传染而发病。还有战争带来的次生灾害也不少，比如瘟疫等。倒是由于海上贸易还没有通行，所以败血症之类的病情不易发生，就是比较多病入骨髓无法医治的情况，就拿齐桓公而言，便是个最好的例子了。
　　“你有没有找过大夫来看看？大夫没告诉你还剩多少日子？”
　　“荒唐！咳咳……咳咳咳咳……怎么可能。”
　　白同耸耸肩，“那看来就是没找过了，你为什么不考虑积极治疗呢，谨遵医嘱啦，想活久一点就听话。”
　　白起不明所以的拉住他，“你在说些什么？”
　　白同拍拍他的手背叫他安心：“他挡不了我们要走的路，你还有力气没？我们走吧。”
　　白同丝毫不顾虑对方的感受，牵着白起就朝来的路上回去，可那个男人害怕的就像饥不择食一般抓住白同的衣摆，死死扯住不让他们离开。
　　“不许走，咳咳咳……就算要死……老子也要你们陪着死！”
　　白同聚拢了眉头，操起墙边的棍子打开男人的手，接着赶紧把月牙白色儿的上衣脱下来，想扔又舍不得扔，故只能握在手上，额上青筋都爆了几条。
　　“你干什么，害你的又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的，凭什么对白起不依不饶！”
　　白起凑过头来看了看衣服上手印鲜明的血痕，厌恶的打量了男人一眼，简直就是不能忍。
　　可惜佩剑不在身边，要不然直接杀了对方了事，也免去了那么多麻烦……啧。
　　“别说了，赶紧走吧，越拖人越多，上面都下来就完了。”
　　白起小声对白同说道。
　　白同点点头，面色难堪的转头就跑，那个男人还尽其所能的在牢房深处叫嚣不断，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干咳声。直到后来，渐渐呼声变小，不知是他叫不动，还是距离远的听不见，白同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白起也呼出了一口浊气。
　　“你身上的血渍没关系吗？”
　　在微弱的火焰照耀下，红色手印依然清晰可见，白起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应该……没事，没有直接和身体接触……不会有问题”
　　妈的，要不是这件衣服是白起送的……
　　“把衣服扔了吧。”
　　白起不放心的扯住白同胳膊说。
　　白同坚决的摇摇头，“走吧，快走，我师兄估计撑不了多久……”
　　白起拗不过他的倔强，只得被他搀扶上地面，原本围在牢房门口的一群卫兵都跑没了影，再拐个弯，火焰扎堆的地方，一群人围坐着好像在听故事似的，任徐晨给他们瞎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