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千秋》江户川贝尔

30、知道得太多

　　范睢皮笑肉不笑，道：“手下不懂事，怪我，怪我。”
　　白同反手将白起的胳膊拽开，自觉被利用，心情随即荡到谷底，皱眉问白起：“是你叫人绑我们过来的？”
　　白起不否认也不承认，淡定答：“事出有因。”
　　白同冷道：“什么因？什么果？”
　　王翦插一句：“范大人把我们的事儿跟秦王说了……”
　　白同厉眼甩他脸上，王翦吓得急忙捂嘴，朝旁偷看了将军一眼，发现对方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白同侧脸。
　　白起如是说：“秦王要见你。”
　　那话里似带着怨气，说的并不心甘情愿，又将手搭上白同腕脉，然而，对方却不领情的突然挣开，就是后退三步。
　　白同的怒气已然临界爆点，气愤的低声说着：“别碰我。”
　　白起脸上少了以前的强硬，这会儿难得平静下来，于是跟上三步，紧追不舍。
　　说：“这件事，是秦王吩咐办的，一朝君王，一朝臣，我也身不由己。”
　　“可你不该找人来打我！”
　　白同的怒火在身上沸腾着。
　　“我出不来。”
　　白起很难解释清楚这件祸事的来龙去脉，他就知道，不该把接人的工作完全交给老狐狸范睢，原来是挑拨离间……他算计好的时间、地点，就等人来瓮中捉鳖。
　　只是这会儿，他没有胆量同范睢真的较劲，关系到军权问题，他着实拉不下脸来。
　　要求白同完全信任自己，他更是做不到上善，人前所树威严自立，身在其职，谋其事，无论那个人对自己有多重要……或根本，也没想象中那么重要。
　　白起沉默了一会儿，把事情深刻透彻的想了一遍，便带着严峻的表情，冷冷说：“秦王希望你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
　　“那是你说的？你答应过我不说出去的呢？那日在马上，都是假的？”
　　白同没想过，白起竟有一天会出卖自己，凝神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双眸，原本心里的担心，全然化作子虚乌有。又忆起当日初见时的情景，同样是被背叛的结局，或只是延长了生命周期，往往分不清何者为梦，何者为真。
　　就当做梦一场也罢，来到秦国，遇见这些不靠谱的永垂不朽，还以为历史的舞台真是给人演的。
　　可怜他终究是个路人，回到他自己的轨道上生活，不过早晚。
　　史书上不曾见过白同的名号，所以白起就算到死的那日，也不会封他为军师。
　　故一早就注定了的事实，悲歌却如一把干净利落的森森长剑，杀的他不留余地。
　　白同颤着唇，不知道接下去还得怎么对话。
　　白起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的关系，竟有那么一瞬间萌生出想要讨好他的想法，抬头时愕然的目光直逼白同双眼，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唯旁观者清。

　　范睢作为事件主谋，很满意离心的目的已实施相差无几，便适时收手，打断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沉声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先进宫再说？”
　　白起的脸上，多了层薄霜，又先一步走到白同身边，想和他一起走。
　　白同无奈闭起了双眼，仿佛四周世界都在旋转，一定是头痛后遗症发作了，晕陶陶，很是想吐。
　　王翦眼尖的发现到他脸色苍白，急忙提醒了将军一句。
　　白起转过头朝白同看去，只见他双手交握却微微颤着，嘴唇失去了以往的色泽，此时紧紧咬着，的确很不正常，便勉强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白同不想理睬他，再者脑子里嗡嗡嗡响个不停，便皱了眉，蹲下身，急忙将脑袋埋进了双臂中。
　　“喂……你哪里难受？”白起把手放在白同的后脑勺上，用力地拉了过来。
　　王翦看在一旁，只是夸张的叹气，一个性子倔的和一个性子烈的，这怎么可能在一起啦。
　　范睢稍微偏了偏头，视线在附近彷徨着，低声说：“我的手下真是太不知轻重了！”
　　白起哪里管他，拿起桌上水杯，慢慢地又把白同支撑起来，将水杯凑在他的唇边，沾湿一些。
　　白同示意喝一口就够，可光是为了把水杯推开而动动手，力气就感觉已经耗尽，水也差点洒在白起身上。
　　白起赶紧后退一步，却又不放开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便那么看着。

　　僵持的画面持续不久，白同待得精神稍稍平复，拉了白起的衣服，浅浅道：“……你告诉我，秦王干什么找我？”
　　白起见他身体有所好转，安下心来，肩膀松弛了下去，回说：“……就如同当日，我盘问你的事情一样，你是外来者……”
　　白同用不安的眼神望着白起。
　　“他要杀我……为什么？”
　　白起难以启齿道：“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白同愕然：“可是，这种事情……你们，你们不是都能接受……”
　　白起抬手摸向白同，那张仍然很苍白的脸颊。
　　虽然伤害他并不是出于本意，但迟早会来那么一天……范睢！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起如是说。
　　白同静静地听着，似乎很疲劳似地闭上了眼睛。
　　“不让我跟来，结果我还是会被关起来，你的承诺还真廉价。”
　　白起一时语塞，却被范睢插话说：“不用想的那么悲观，秦王，或许只是好奇。”
　　白同双手握得紧紧，总觉得是要死。
　　“我他妈真不是间谍，不然我早就捅死白起了，何必呢……”
　　白同又仰起头来，在极近的地方看到白起侧脸，依旧俊逸如初。
　　跳跃到这个时代来，根本就是巧合，妈的，别人生死关他鸟事，既没责任又没义务，干得好不给钱啊，干的差却要被杀一下，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旧社会恶俗！
　　白同低低地呻|吟起来，因为痛苦而断断续续的声音。
　　胸口上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样，几乎喘不过气。
　　“该去找谁就带我去呗，不然抗旨，连你们一块儿杀。”
　　正确的道路，自己完全看不见，以后的事情……要的先确保以后还存在才能设想！
　　白起点点头，说那就走吧。
　　范睢便找人弄了辆马车，叮叮当当一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