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的水煮鱼小姐》某一

5、Chapter 5

　　水煮鱼小姐病了。
　　不过林卤蛋怀疑她得的不是绝症，而是某种精神方面的问题。某天一大早，林卤蛋起床后迷迷糊糊地去卫生间刷牙，一开门就看到水煮鱼小姐坐在马桶上，握着一整卷卫生纸，表情狰狞。
　　“小鱼哥，你干什么？”
　　一道犀利的目光掠过林卤蛋的脸庞落在卫生间的墙壁上，“看不出来，我在上厕所吗？”
　　“可是……”林卤蛋指指水煮鱼小姐，“上厕所哪有不脱裤子的？”
　　水煮鱼小姐低头看一眼自己粉红色的hello Kitty睡裤，“嗖”地从马桶上跳起来，“不上了，扫兴。”
　　反常的并不止这一点点。
　　比如她背着林卤蛋偷偷团购了两把菜刀，原产地德国，以锋利著名，见血封喉。再比如她开始频繁地打扫卫生，客厅的地毯已经被她用吸尘器剐掉了一层毛。
　　林卤蛋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给大老板打电话，“喂，韩总，我是林露丹，我觉得小鱼哥需要请假，她、她很反常，怎么反常？她竟然开始打扫卫生了！”
　　大老板含在嘴巴里的半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险些又喷出来。“小林，你好好注意一下鱼鱼，如果她有什么问题即时给我打电话。”
　　“遵命，韩总。”林卤蛋点头如捣蒜，此时此刻，一种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从林卤蛋构造简陋的心底蓦然升起，所谓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者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从今天起，她就和大老板一国了。
　　林卤蛋半颗脑袋探进厨房，只见水煮鱼小姐一边挥舞着菜刀，一边唱着：“鱼小姐25岁了，朋友们见到了她，都要问她一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嫁呢？可嫁人这一个问题，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她问歪脖树，她问蒋佳佳，他们都说关我屁事……他们说你该找个有钱的，让他支持你搞创作，可大款都不喜欢她，他们只想娶整过容的，没整过容的女青年只能做第三者，没打过肉毒杆菌的女青年，只能被他们潜规则……”（改编自邵夷贝《大龄文艺女青年之歌》）
　　下刀的力气，一刀比一刀大，眼看砧板就要壮烈牺牲，林卤蛋忍不住冲出去架住了水煮鱼小姐的胳膊，“小鱼哥，这块砧板是我刚买的。”
　　水煮鱼小姐斜了她一眼，“若是这砧板挨得了本宫三刀，想必质量是极好的，但本宫刚刚几刀下去，除了肉末却有些许木屑混杂其中，实在是……太让老娘失望了。”最后一刀砍下去，刀锋死死地卡在砧板上，林卤蛋看了一眼壮烈牺牲的小砧板，在心里默默为它悲哀。
　　“鱼鱼。”林卤蛋很少叫水煮鱼小姐的大名，除非她很严肃很生气。“你打算疯到什么时候？”
　　“我很好啊！”水煮鱼小姐若无其事地坐回沙发上看电视，“该吃吃该睡睡，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你就是把自己折磨死，宋树柏他也看不见，他不会心疼，不会为你掉一颗眼泪。”
　　水煮鱼小姐握着遥控器的手就这样停止在半空中，电视机里，一个打扮极为帅气的女孩子淡淡地唱着：“天使也笑我爱你爱的太傻，最后被爱惩罚，古堡里爱情的神话，荒谬的像笑话。”
　　房间里寂静了几秒，水煮鱼小姐丢掉遥控器站起来，“卤蛋，我们去游乐场吧，大学时缺席的项目，我们一定要补回来。”
　　大学时缺席的项目，大概就是跳楼机了，水煮鱼小姐不止一次怂恿歪脖树尝试，两个人面对面抱着一起，然后眼睛一闭，跳下去。她听说，在失重的一瞬间，人会体验到濒临死亡的感觉。如果两个人连死亡都一起经历过，还有什么坎过不去呢？
　　和歪脖树在一起的时候，水煮鱼小姐是想过一辈子的。
　　可偏偏他有恐高症，无聊水煮鱼小姐如何软磨硬泡如何威逼利诱，他自岿然不动。
　　今天游乐场的人极多，扫完墓的中小学生在午饭后前赴后继的涌入游乐场，即便跳楼机有年龄限制，水煮鱼小姐和林卤蛋还是排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队。轮到她们的时候，林卤蛋两腿发软，水煮鱼小姐视死如归。
　　林卤蛋悄悄往下瞄了一眼，然后一阵晕眩，险些一头栽下去，水煮鱼小姐抱住她，“卤蛋，听说人在面对死亡之前都会叫出心里最重要的人的名字，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心里住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能让你苦受寒窑十八年。”说着，就抱着林卤蛋歪了下去。
　　水煮鱼小姐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林卤蛋落下去的一瞬间吼出来的名字是：“哎呀！妈呀！”
　　林卤蛋手里拿着可乐，一直在抖，以至于习惯怎么也放不进嘴巴里，水煮鱼小姐实在看不下去，夺过她的可乐，送到她嘴边，“喝吧。”
　　林卤蛋满眼仇恨的瞪了水煮鱼小姐一眼，腿不知不觉地也抽了两下。
　　“卤蛋，我们刚刚已经死过一回了。”水煮鱼小姐喃喃道。“刚刚你脑袋里想着谁？真心话。”
　　林卤蛋低下头，答案显而易见。
　　“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水煮鱼小姐扬起一抹微笑，“我放不下的不是宋树柏，是我付出的八年感情，这八年的感情像是一条结实的尼龙绳，把我死死地掉在这棵歪脖树上，越挣扎越窒息，如果拉不断这条绳子，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砍树。”
　　林卤蛋脊背一凉，“小鱼哥，你不会……要杀了他吧。”
　　水煮鱼小姐笑而不语。
　　林卤蛋摸摸口袋里的手机，她又想给大老板打电话了。
　　即使没有那个人，她也可以活的很好。水煮鱼小姐想到曾经，大三那年春天，歪脖树已经是A集团的正式员工，早九晚五，领着一份还算丰厚的薪水，他拿到第一份薪水的时候带她去吃哈根达斯，那是他第一次吃这么贵的冰淇淋，水煮鱼小姐说其实没必要吃这么贵的，街边奶茶店的巧克力甜筒其实味道更好。
　　歪脖树说，不一样，这里的冰淇淋，是爱情的味道。爱她，就带她吃哈根达斯。多么可笑的广告词，好像没有它的见证，五块钱的巧克力甜筒就不是爱情。
　　水煮鱼小姐笑他迂腐，哈根达斯她吃过很多次，就是普通的冰淇淋。
　　歪脖树黯然，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去过哈根达斯，他越来越努力工作，拼命的向上爬，不择手段。他总说是为了她，却渐渐离她越来越远。大四她和班里同学去划船，不小心掉进湖里，当天晚上高烧不退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他加班忙的焦头烂额没有去看她，她的毕业典礼，他出差去了香港，她拉着林卤蛋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拍照留念，只是没有一张在微笑。后来，她去英国留学，室友的男朋友去探亲，她一个人拖着箱子给他们腾地方，她坐在公园里哭了很久，边哭边给歪脖树打电话，一遍一遍，无人接听，最后他终于接了电话，他说，我在开会。
　　分手，并不是谁的错，他们之间的裂痕，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已经存在了。
　　那并非哈根达斯和巧克力甜筒的错。
　　他们本来就不合适。
　　只用了八年就证明了这个错误，水煮鱼小姐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水煮鱼小姐站起来，对着无限好的夕阳宣布，“卤蛋，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对我而言如同重生，从现在起，我们的生活属于我们自己，不再为谁纠结，为谁难过，为谁患得患失，你能做到吗？”
　　林卤蛋点点头。
　　水煮鱼小姐笑了，发自内心，从未有过的美。

作者有话说

　　失恋结束了，接下来开始寻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