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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愈见狰狞 ...

  •   离开冷瀚方家,冷月一眼就看到路边自家的白色皇冠车,却没看到司机。安菲走到副驾拉开车门,做了个手势,“请二小姐上车。”

      冷月疑惑地看着他,“老王呢?”

      “这车是我开来的。”安菲将她推进车里,自己坐进驾驶位。冷月大惊,“你不能无证驾驶!”

      “谁说我无证?”安菲拉开储物柜给她看自己在北京考的驾照。冷月一看驾照上的大光头就乐,“驾照要用好多年的哎,你真舍得自毁形象。”

      “没事,人帅经得起毁。”安菲诚恳地回应,冷月先是一愣,继而转头盯着他,“这话可真不是你的风格!”

      “那我本来是什么风格?”

      “这个……”显然冷月不想得罪他,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反正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思静哥哥说的……”

      安菲不置可否地笑笑。以前他只在舞台上才放得开,一下台立刻恢复矜持和沉闷,如今脸皮厚了,话多了,连冷月也觉出不同了。这改变是好是坏,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车子开出小区,走了会儿神的安菲忽然发觉小麻雀好久没说话,诧异地问,“怎么了?这么安静?”

      “怕打扰你……”冷月小心翼翼地说,“你应该在后窗贴个实习标的……”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你刚才都不说话,一脸严肃,谁知道你是专心开车还是在想什么……”

      “你有话就说。”安菲一听就知道她有弦外之音。冷月嘻嘻一笑,“我还以为你在想衣衣姐。”

      这下安菲可真是吓了一跳,“我想她干什么?”

      “她找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啊!”冷月靠在副驾上优哉游哉,“前几天她听说你翘了考试不知道上哪去了,急得不行又不敢直接打电话到咱家,就托了田田姐来问,田田姐也只敢偷偷问我,我就说不知道啊你没回来。好嘛,衣衣姐可着急了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安菲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一番话里有种特别的味道。趁着红灯他扭头仔细看她,“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高兴啊?”

      “哪有?”冷月挑眉。

      “嘴都咧到耳朵上了还说没有?”

      “我高兴黑子哥哥肯告诉我实话却瞒着衣衣姐,说明黑子哥哥还是比较疼我……不行啊?”冷月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儿,惹得安菲忍不住要伸手捏她。张白轩比较疼她?明明是他好吗,没有他的授意那帮哥们又怎么敢透露他的行踪?

      事实证明妹妹是他在冷家的绝好内应,这个看起来小白兔一样天真无害的姑娘内里就是只狡诈敏感的小狐狸,千万别跟她对着干,这么些年,他就从没在她手上讨到过便宜。

      “对了,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告诉爷爷伊宁的事儿的?”

      “当然不是!”冷月委屈大叫,“你和爸都让我别说,我哪敢说。”

      她跟他说不是,那就不是。可见冷云旗虽是逐渐放权给两个儿子,实际上对两个儿子本身的监控丝毫没有放松,陈宝树可以连冷瀚方一起瞒,冷瀚方和冷瀚文的行动却瞒不过冷云旗。

      安菲心里突地一跳。也不知会不会有一天,冷云旗也把眼线安插到自己身边来,尤其是,他早就把落跑二字写在脸上了。

      虽有伊宁仓库的事故,因为安芝的降生,这个年冷家还是过得很喜庆。依着先时对冷云旗的承诺,安菲须得将成绩单一一给他过目,没分数的《形式语言与自动机》也赫然在列。冷云旗看着开了天窗的成绩单倒没说什么,只叮嘱一句“抓紧复习准备补考”便不再提。

      于是安菲把所有压岁钱都留给冷月,还他在伊宁欠的债,然后挥一挥衣袖,早早奔回了北京。其时离开学还早,他在宿舍收拾收拾就去祈祷报道。不想刚进酒吧大门,就被东子一把拉了过去。

      “你上哪去了你?!你还敢回来!祈哥正满世界找你呢。”东子说得很急促,一点儿不像平时的他。

      “找我干嘛?”

      “干嘛?揍你!你还不知道啊?衣衣因为你被人打了!”

      安菲僵在当场。原来小月说衣衣姐真粘你你才走几天就到处找你,那不是粘,那是何稚衣自己受了伤,急着通知安菲要多加小心……安菲不敢耽误,买了鲜花水果就奔总后大院儿。

      何稚衣是春节前受的伤,不算严重,除了左臂骨折,就是些小擦伤。安菲心虚,见到何夫人就讪讪的,差点连新年好都忘了问。何夫人似乎还不知情,一如既往的慈祥热情又知趣,坐不一会儿就借口有事离开,让安菲上楼去看女儿。何家静悄悄地没人,何稚衣一个人坐在玻璃露台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有人走近也没发觉,依旧歪在躺椅里一动不动,手臂上的石膏在耀眼阳光下雪白雪白地反着光。

      安菲轻轻咳嗽了一声。

      女孩儿从酣睡中惊醒,被太阳晒了一个中午的脸微微泛红,一见是他,颜色霎时更艳,“安菲!你终于给我滚出来了!”

      “他们都跟我说了……你怎么那么冲动?太不爱惜自己了……”安菲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端详她脸颊和下巴还没完全消退的伤痕,那痕迹一看就是在墙上地上用力磨出来的。“医生怎么说?会不会留疤?”

      “没说,不过我妈说仔细养着应该能好,实在不行,整容咯。”何稚衣满不在乎地回答,举起绑着石膏的手臂送到他眼前,“大家都签名了,你也来签一个。”

      安菲只得寻了块地方写上大名。何稚衣喜滋滋地抚摸着那两个字,嘴里念叨,“你以后要真成明星大腕儿,这俩字就值钱了,啧啧……”

      “衣衣……”她越是谈笑风生,安菲心里越是难过,她是为他才受的伤,可在她伤势最重最难受的时候,他却连个影儿都不见,“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是他们对不起我,关你什么事……”何稚衣笑笑,旋即又发狠道,“谁让那老女人不知道尊重人!”

      安菲默然。事情缘起是节前安菲在祈祷请了假,有一对男女指名要见他,自是未果。这对三十出头的男女衣着光鲜,出手阔绰,服务员不敢得罪,一叠连声道歉,请他们节后再来。女子便拿出一张除了名字和电话号码再无他物的名片让安菲尽快电话找她。服务员有点为难,给安菲留联系方式的客人数不胜数,他们一般都不接受这样的邀约。不想女子顿时不高兴了,骂骂咧咧地不无对安菲的人身羞辱。何稚衣正在一旁,当然不能忍受,她性子又耿直,三言两语就和女子吵了起来,女子见她气盛,伸手推了她一下,这下可惹毛了将门虎女,何稚衣卷起酒杯就往人脸上泼,若不是服务员和同行的男人死死拦着,两个女人估计当场要在祈祷上演全武行。

      那对男女走后,何稚衣本来也没当回事。不想几天后就在祈祷附近的小巷里,她被两个戴了墨镜的男人按在墙上胖揍一番,留下一句,“敢对大姐不客气,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便扬长而去。

      对家里,何稚衣只敢说被人抢了钱包,祈祷的人却是一清二楚,只是没人知道安菲去了哪,和那对男女又有什么渊源。刘祈气得摔酒瓶,何稚衣急得喝不下药,只有知情却不敢说的张白轩远远躲到一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走漏风声。

      安菲望着犹自义愤的何稚衣,一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好了,你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是说他们打了也是白打,我自找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安菲口才一般,更不会哄女孩子,连忙矢口否认,却更显尴尬。何稚衣扑哧一笑,“你看,你还说当我是妹妹,分明是敷衍我。”

      “我怎么敷衍了?”安菲问。

      “如果被打的是小月,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会说,”何稚衣拧起眉毛开始表演,“靠!谁把你打成这样!我去找她!非砍了那娘们不可!敢动我妹!”

      安菲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吼完了才过来的?”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知道。”何稚衣垂下脸,声音也低了下去,反复念的那几个字里有着强颜欢笑也遮不住的郁郁。她答应过不给他任何困扰,可有些话一定要说,不能说给他听就只能变成内心独白,在心里慢慢发酵,慢慢走了味道,最后又酸又涩,宛如摘早了的,永远也不会成熟的橘子。

      “我给你剥个橘子吧。”两人间的沉默让安菲尴尬,顺着何稚衣的目光他望向果盘,忙拿了一个开始剥。安菲的手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而不粗砺,就和他的五官一样漂亮,这双手此刻正以弹《水妖》般的精巧细致在替她剥橘子。何稚衣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娇蛮地开口,“我不要吃桔络。”

      安菲头也不抬,“桔络对身体好。”

      “说了不吃。”

      安菲无奈地笑笑,开始把桔瓣上的白色丝络一条条撕下来,一直到整个橘子光洁得简直像个橘色乒乓球了才递给她,“这样行了吧?”

      两人隔开许久的目光此刻才对上,两个人挨得有点近,安菲几乎能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颗和手中橘子一样溜溜的光头,上面还有道醒目的陈年伤疤。

      “你这个疤,是不是好不了了?”

      “大概是,好几年了都这样。”

      “它就是个军功章,永远顶在你脑门上,多好。”何稚衣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这几道,能做军功章不?”

      “说什么呢,过几天就好了。”安菲拉下她手,“别碰伤口。”

      “安菲,安菲。”何稚衣笑吟吟地看他,调皮又戏谑,“要是我破相了,你要负责。”

      “啊?”安菲结舌。

      “万一我嫁不出去,你记得娶我啊。”

      从何家出来的时候,安菲反思了一下。何稚衣说的其实没错,换成小月,他肯定无法看着厚厚石膏,累累伤痕还把情绪控制得那么好。血浓于水,十指连心,当哥哥的怎么能容忍妹妹受欺负。而既然说定了就当衣衣是妹妹,他也同样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到祈祷,他主动找到刘祈,硬着头皮挨了好一顿骂以后,开口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叫招莉的女人是什么来头。

      “我查了,招莉是星河唱片的艺员发展部总监。”刘祈叹道,“那个男的是她副手。两个人是来挖你的。”

      安菲这才明白为什么刘祈那么恼他。因为是星探,刘祈连打击报复都有顾忌,何稚衣是他最疼的小妹妹,可安菲也是他的爱将,不可能为了一个毁了另一个的机会。

      “星河不星河的,我不管,我去找她,她得跟衣衣道歉!”

      “你真当自己是大侠了啊?”刘祈拍了下他脑门,“别给我生事儿!”伊宁的事在安菲平安回来以后,张白轩遮遮掩掩跟他透了一点,刘祈不得不重新评价冷安菲在他心里本来就不怎么高的老实度,这孩子表面看着不声不响,实际上是真能闹腾。

      安菲本来还不答应,刘祈搬出“你再不安分就是给酒吧找麻烦”的大道理,他才不敢轻举妄动了。不想没过几天,他唱了半场休息的时候,一个清秀有礼的男士递来名片,“安菲你好,我是星河的易脩容,我是专门来向你道歉,并请你代为转达我们对何稚衣女士的歉意。”

      同时还有一张支票和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礼物。

      安菲赶紧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惊讶。放下杯子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名片,“你们早该来了,这些是衣衣应得的赔偿,我替她收了。名片请收回去,我们不需要。”

      易脩容诚恳地把名片推回去,“之前的过节,是我们不对,招总也非常的过意不去,本来今天她要亲自来的,但临时有事出差了,她说这件事拖不得,还是我先过来吧。改日她请大家吃饭。”

      “易先生,我没跟你客气,名片请收回去,招莉的鸿门宴我们还是不去的好。”安菲摆手,顺势推开不停扯他衣服的东子。

      “安菲,你不要意气用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乐队考虑。”易脩容直视安菲的眼睛,酒吧碎光漫射的旋转灯球下,两人都从彼此眸中看到个光影斑驳的自己,“安菲,只要你愿意,星河会是你进入演艺圈最好的平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愈见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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