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武神》玫瑰猫驿站

12、柳暗花明

　　小甲掀开蓝布帘，见丁尚绸斜在柴草床上，一副心如死灰、万事皆凉的架势。他来在床边坐下，握住丁尚绸的手，丁尚绸亦反握着他的手。
　　到底是男人，手大而硬。这是丁尚绸第一次握上男人的手，不由得就卸了力气，把自己的手全交给小甲去揉捏。
　　“姐，我自打十岁那年姐姐打擂起，就想跟姐姐你好，难得姐姐现在也瞧我顺眼。”小甲笑道。
　　丁尚绸亦笑，她忽然觉得小甲是很入眼的，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练武的身架子有棱有角，比那个陆郎中强多了。
　　“你从小跟在我身后又跑又跳的玩儿，姐姐都没有留意到你长大了，是个男人了。”丁尚绸坐起来，顺势靠进小甲的怀中，下巴搭在小甲的肩头。
　　小甲浑然一热，赶忙道：“姐，现在不行，得先解决商侠联盟。”他倏然觉得丁尚绸身子一僵，急忙将丁尚绸圈紧，往下解释：“小甲父母双亡，家道不好，从小受尽了凄凉，虽是姐姐从小点拨于我，但也没有练武的天份资质，这身三角猫的功夫，寻常人或能打十七八个，侠盟那帮高手，却是半分也帮不上姐姐的忙。姐姐是女人，若是咱俩现在好了，势必弄出孩子，那时姐姐真是无半分还手之力了，自保也难，情形更加凶险。”
　　丁尚绸听了，方感释然。但示爱被拒，纵是小甲明确一片拳拳之心，怎么也讪讪的。
　　她推开小甲，说了声：“我出去走走。”
　　登上高岗，那里隐隐望得见家园，近的似乎再跨一步就能看到爹娘，即使丁尚绸明知重逢绝不是心里所想的那样，也还是有些向往。
　　离别把幽怨搁浅在一旁，只剩下团圆的幻想。
　　“将来我若是和小甲结成连理，倒可以探望父母，完他们夙愿了……。”
　　正想着，身背后传来脚步响，她听步伐大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小师娘，岂料转过头来，却见小师娘眼圈泛红，丁尚绸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祥。
　　“可怜尚绸你一身正气反落得如此下场，你那强盗师父反而子嗣承欢，高枕无忧安然度日。”
　　“强盗师父？师娘，这叫法好生的蹊跷。”
　　小师娘小心地望望来时的路，急切地道：“尚绸，实话跟你说，我本是兵部尚书李帛的亲侄女，姓李名锦，小名儿叫绣程，因父母双亡，和小兄弟李志来长安投奔伯父。小兄弟年少张扬，一路招摇排场，引来强人劫财，双方拼得两败俱伤，你师父宁安突然现身，将剩余的强盗斩杀殆尽，起初大家还以为他是侠士天降，却不料那厮大开杀戒，将我兄弟和卫队、随从一一杀死，除我之外……无人逃出魔掌……呜呜呜呜。”
　　小师娘哭一阵，又道：“他将我掳来之时，已有发妻和儿子，他的妻乃市井村妇，心窄、愚鲁、粗暴，不思宁安丧尽天良、奸淫掳掠，反迁怒于我这个受害者，整日打骂。有一日宁安醉酒，不耐烦她挖苦谩骂，竟一掌抓去，将发妻脖颈扭断……。”
　　虽然以往丁尚绸也隐约觉得恩师不够光明，但这突如其来的强盗行径还是弄得她措手不及，忽听到一声细微的树枝喀嚓断裂声。
　　“师父来了！”丁尚绸道，望了望小师娘，急忙跳下山崖，李锦吓了一跳，凑前仔细看，原来丁尚绸艺高胆大，将身子挂贴在绝壁上。
　　好手段，她定有本事救我脱离苦海！李锦暗自赞叹，赶紧退后几步，望着远山。
　　“咦？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那丫头呢？”来人正是宁安。
　　“未见到，不知在哪里去了。”
　　“哼，好心宽，一身的官司，还整日逍遥。”
　　李锦听了，心中一动，有意道：“你昨晚的话……是不是当真？”
　　“养儿为防老，收徒也是为了有个依靠，这丫头闯荡那么久还不通世故，迟早连累咱们。”宁安瓮声瓮气地道。
　　“你们好歹也师徒一场，怎忍心舍了她？”丁尚绸心中一惊，不知道这“舍了她”三个字作何意思。
　　“她自家引火烧身，怎怪我翻脸无情。况我如今有儿有女，一身的功夫怎能留在外人身上。”
　　丁尚绸听恩师说出此话，不由得眼眶里有了泪，不想滴却没法退，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待宁安李锦双双离去，她坐在崖边，望向远方。
　　此刻天气，正是早春，说绿不绿，纵然有松林常青，也是灰败之黛。
　　这景色落在丁尚绸眼里，更是天地一派颓废，群峰松篁不翠，微有些山花点缀，也止不住心碎。
　　坐了半晌，小甲寻来，见她满脸泪痕，吓了一跳，听她讲了前因后果，沉吟一下道：“姐，你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救回尚书侄女，可是大功一件，凭尚书大人的势力，定可解商侠联盟之灾。”
　　“可是……他到底是我师父，教了我一身本事……。”
　　小甲急道：“姐姐做白武神整五年，嫉恶如仇，怎能让他作恶多端而逍遥法外？虽有师恩，但这宁安已要对姐姐下毒手了！”见丁尚绸只是垂头不语，道：“不如这样，我去报信，姐姐你留守，宁安要问，只说我耐不住荒凉，撇下姐姐去了……你……你等我回来。”小甲拉起丁尚绸的手吻了吻，嘱咐道：“姐姐千万沉住了气，莫要露出悲容。咱俩后半辈子，全指在这上面了。”
　　小甲说罢，看丁尚绸犹自木然，放心不下，但又想丁尚绸巾帼人物，料想她大可自保，不会有多大差错，急匆匆下了山，日夜兼程回长安城，寻到兵部，禀告尚书大人侄女的信息。
　　大人点起一千轻骑，正副三位典军统领，浩浩荡荡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