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灰狼》墨墨grenadine

4、每个人都会有梦魇

　　不多久，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情况已经糟糕到警车来接我放学的境地。
　　那一天的晚自习还没结束，我就被班主任叫出来，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说妈妈让我提前走。
　　现在想起来，我是个深得阿Q精神精髓的孩子，即使情况已经异常到这个地步，我依旧一脸平静，拿了书包就走出校门。
　　于是就看到了校门外，闪烁着红、□□的警车。
　　心中平静得出奇，甚至在坐上警车后，开了个拙劣的玩笑：“哇，这还是第一次坐真的警车！”
　　我承认，这一刻，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可是，那又能怎样呢，灾难已然发生，而这一夜注定会成为我的梦魇。
　　其实吧，这事儿吧，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我爸得了个病，用两个字就是“疯了”，用四个字就是“精神分裂”。
　　不简单的是，他拿着把菜刀，守着我家大门，不让我妈出门，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谁要轻举妄动就拿谁磨刀，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更加不简单的是，在我妈想办法逃出来后，他拿着他的那把菜刀，找到了亲戚家里，刀子拍得桌子“啪啪”响，硬要别人把我妈交出来，好继续回去玩SM。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后来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妈妈一点点讲给我听的，我永远也不知道那一晚她所面对的惨痛与惊惶，但即使这样，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夜里，每当我醒来，都仿佛有一道影子，躲在房门外，伺机而动。
　　再后来，我高中毕业，到离家远远的外地去读大学，然后在离家更远的地方工作，再然后把妈妈接了过来，远离一切过往。应该是这样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奇异的心痛？
　　“毕竟血浓于水，虽然，虽然错手杀了你妈妈，但医生也说了，他当时精神状态不稳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闭嘴。
　　“哎，你外婆也是没想开，竟然那么快就走了，剩下你一个”
　　闭嘴。
　　冰箱顶放着的黑白相框
　　闭嘴！
　　“小墨，小墨，没事了，没事了，你张阿姨在这这里，别害怕，别害怕。”有人紧紧抱住惊醒的我，温暖的怀抱一如妈妈。
　　“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已经捱过去了吗”我抽泣着，无意识地说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话。
　　如果说重生前的那段经历，只是夜半转醒时，潜伏在门外的阴影，那么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明明白白的惨剧，足以让我夜不能寐。
　　重生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叫做“蝴蝶效应”，往往活着活着，就会担心自己的某些举动，是否会如那只亚马逊热带雨林的蝴蝶，夺走我们所珍视的。到了我这儿倒好，我都还没做出什么毁灭世界的举动，自己的世界却先分崩离析。
　　看着桌面的一叠纸，脑子里却是以上这些到死都会折磨我的想法，并且永远也不能向外人道。
　　“小墨，你没事吧。”张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毕竟，我上次醒来后，断断续续地昏睡了三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把所有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我爸是如何在脑子抽筋的状况下成功弑妻，外婆的生命又是如何在晚年丧子的情况下迅速消亡，甚至他是谁，和我家是什么关系
　　在他的讲述里，一切发生得都是那样快，仿佛一阵烟，风一吹，就飘散，再也抓不住，找不回。
　　我一声不吭地攥着被子，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我问，他答。
　　从小妈妈就说我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长大后依旧单蠢，为此，她经常担忧地望着我，嘴里念叨着以后出社会肯定会受欺负之类的。
　　所以我没有想要隐瞒，所有的问题都是直白的，不经掩饰的，但我也没有选择说实话，只是张叔不答的话，我就死死盯着他，直到得到答案为止。
　　我想，当时的自己一定好像地狱里的恶鬼，面色惨淡，语气不善。但也拜此所赐，在最短的时间内，我搜集了所有想要知道的信息。至于我这种疑似失忆的状态和完全陌生的说话、做事方式，相信张叔会在精神创伤方面给自己找个解释的。
　　“没事。”我抬头，抿起嘴角，算是一个微笑。
　　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再次拿起桌上的文件。
　　桌面的这堆纸就是妈妈和外婆留给我所有的财产，为数不多的存款、现金以及那栋陪伴了外婆大半生的老房子，妈妈和我都是独生女，财产继承方面没有出现更复杂的情况。至于我爸爸，就他现在那种半癫狂半清醒的状态，没人会认为他还有监护能力。
　　而张叔，则是妈妈悄悄找的律师，本来是咨询离婚问题的，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我的临时监护人。
　　谁说生活不是一个笑话，这TMD根本就是黑色幽默。
　　粗略算了算钱款，没有多少，勉强能够支付我的初中学费和生活费，毕竟妈妈只是单位里的小职员，而外婆的好人缘多来自花钱的豪爽大方。
　　可是这之后呢？我必须得上大学，即使现在的我其实有工作两年的经验，可是身体只是个小女孩，更何况没有比经历过千百次应聘的自己更加明白学历何其重要，那张纸不代表你的全部能力，但却代表别人能够看到的你的能力，迈不进门槛，有再多能力也白搭。
　　我也可以赌，赌一赌自己还记得当年中考、高考的试题多少，赌一赌自己是不是能捞个免费的好高中、好大学，甚至奖学金。
　　但是，现在的我赌不起，举目无亲的我赌不起。
　　现在的我真是无所依凭，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