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尔特Ⅰ》兮何

3、第三章 保护的代价

　　浓黑的夜，万籁俱寂。天上只有几颗黯淡无光的星闪着暗色的光，扑闪扑闪，扰的索里切特心烦意乱。
　　“索菲娅……”索里切特一脸失落的望向索菲娅宫殿的方向，有些失神，喃喃自语，“不要……不要讨厌我啊……”
　　今日糊里糊涂的被凯瑟琳拉出索菲娅的宫殿，他万万没有想到竟会遇上凯瑟琳欺负索菲娅这事儿，待反应过来想去找索菲娅时，竟看到丽莎娜那无比厌恶自己的表情，还有……索菲娅的低头不语。
　　“唉……今天这种表现，肯定已经被索菲娅公主讨厌了！”索里切特埋怨的捶了捶自己的头，气得大骂，“索里切特你这个笨蛋！笨死了！明显的一个英雄救美，可以在索菲娅公主面前提升自己形象的绝好机会，竟然就这么被自己给糟蹋了啊！……啊啊啊！不仅形象没有提升，反而还下降了啊！……”索里切特一头闷在被子里，郁闷的要死，“呜呜……干脆把我闷死算了(>_<)……”

　　中午的太阳不知为何如此火辣，直射在索里切特的身上，汗如雨下。不知他是因热出汗，还是紧张的不知所措。他站在索菲娅宫殿门前已经整整半小时了，太阳已经把他晒得像个热腾腾的番薯，几乎浑身冒烟。可他却迟迟不敢敲门——上次是初次见到索菲娅，这次却是来道歉的。
　　“那日的事情，她们一定恨透我了吧！”索里切特无奈的叹息。自从那日见索菲娅被凯瑟琳欺负之后，已经过去两天了，他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冲淡索菲娅和丽莎娜对自己的憎恶。可是现在到了门口，却又迟疑不绝，不敢开门。
　　“不行，我要勇敢些，向他们解释！”索里切特振奋了精神，鼓起了勇气，敲了敲门。没想到的是，刚碰到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索里切特一惊，朝里面四处张望，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去花园了？”索里切特小声嘀咕了一句，走进了屋内，径直穿过大厅，走进了花园。抬头一望，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翩翩飞舞的彩色蝴蝶五彩斑斓，在索菲娅周围飞来飞去，偶尔落在她金色的长发上，偶尔又落在她纤细的手上，宛若蝴蝶仙子。可是，虽然面带温暖的笑容，但那蓝宝石般的眼睛却有难以掩饰的淡淡的悲伤，让人看了不禁同情和心疼。
　　每次见到索菲娅，索里切特都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魂不守舍，这次又是在原地呆了半响。
　　“谁？”意识到有人在背后看自己，索菲娅一惊，惊飞了蝴蝶。蝴蝶们惊慌失措的逃了那“蝴蝶仙子”。索菲娅微微转头，瞥见了呆乎乎的索里切特，眼神和声音突然都变得冷了起来，“是你？”
　　寒气逼人，冷的索里切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惊醒了刚刚蝴蝶仙子的梦境。索里切特望见了索菲娅看见自己的冰冷眼神，心中犹如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索里切特！”伴随着一声惊叫，果盘啪的一声碎落在地上。索里切特转头望向了发出惊叫的丽莎娜，心中又是一紧。那眼神，那日他离开时看见的眼神，是那么的恨他！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丽莎娜那火爆的脾气，竟然没有冲过来打他，骂他。
　　看着愣在原地的索里切特，丽莎娜没好气的讥笑道：“哎呦！尊贵的伯爵阁下，您怎么会有空来我们这种恶心低贱的地方呢？”眼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不……不是的……”索里切特在心中竭力的为自己辩解，但看见了索菲娅冰冷的眼神，嗓子感觉就像被切断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索菲娅依旧是万年冰山似的表情，瞥了索里切特一眼，转身对丽莎娜说道：“丽莎娜，不必废话了，送客！”转而又对索里切特淡淡的说道，虽然听起来很有礼貌，但是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冷得令人浑身战栗，“对不起，伯爵阁下，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不方便见你。如若有事，请改日再来吧！”
　　“不行呀，主人～”丽莎娜冷笑，“我们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赶走尊贵的伯爵阁下，不然，伯爵阁下很有可能会去五公主殿下那里告状，说我们招待不周呢！……”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丽莎娜的讥讽，索里切特再也忍不住了，他不能被这样误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喜欢的人讨厌！
　　索里切特挺起胸膛，直视着索菲娅和丽莎娜，坚定的说道：“我跟五公主殿下不是一伙的，我跟她根本就不熟，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而已啊！不要把我说成是他的走狗！”
　　“你……”丽莎娜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呆呆的望着索里切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索里切特不禁奇怪。
　　“为什么你那天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欺负！”丽莎娜晶莹的泪光忍不住夺眶而出，甚至丽莎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我以为你跟别的人不一样……我以为你会帮我们的……”
　　索里切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丽莎娜，别哭了。”索菲娅看着泣不成声的丽莎娜，有些无奈，“正常的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大脑一片空白的吧。更何况是常年生活在外，如今才被霍华德萨布雷尔伯爵接回来的他呢！他不知道这些宫廷琐事，也是正常的。所以，面对昨日的情况，当然会不知所措。”
　　丽莎娜眨了眨大眼睛，一边抽噎，一边问道：“主人……你早就知道索里切特和凯瑟琳不是一伙的？”
　　索里切特大惊，一脸惊讶的望向索菲娅。而索菲娅只是淡淡的说道，“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丽莎娜一惊，“那为什么不告诉丽莎娜啊？”
　　索菲娅无奈的苦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丽莎娜，问道：“知道了，又怎样？”
　　“我……”丽莎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知道了，我就不会被你们误会了！”索里切特此时很不明智的插了一脚，一脸正气，“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了！”
　　“呵呵…保护！？”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索菲娅微微抽搐了一下，转而用更加冰冷的眼神看着索里切特，如女王般高傲神圣，不可侵犯，盛气凌人。“你知道什么是保护么！你知道保护一个人的代价么！？不！你不知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少把‘保护’两个字挂在嘴边！”说着，索菲娅不知为什么有些激动，眼中闪过无数的感情，愤怒，憎恶，痛苦……索菲娅咬紧了嘴唇，双眼通红，恨恨的瞪着索里切特，“就算保护了又怎样！？说好会保护自己女人和孩子一辈子的誓言哪去了！？为了金钱和权利就把自己心爱的人给卖了！这算什么！……保护什么的，都是屁话！我才不信！”
　　丽莎娜很少见到主人如此失态，愣了半响，忽尔想到了什么，一脸痛苦同情的望着索菲娅，像母亲看着哭泣的孩子一样心疼，轻声的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此话一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索菲娅眉头紧缩，有些埋怨似的叹了口气，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竟会如此失态呢？唉……索菲娅对着丽莎娜冷声道，“丽莎娜，送我回房。”
　　丽莎娜“哦……”了一声，乖乖的将索菲娅送回了房内，临走时偷偷看了索里切特一眼，眼里充满了悲伤。
　　而索里切特则如木头般的愣在了原地，眼睛呆呆的望着索菲娅消失的方向，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许久，嘴唇才微微蠕动，“索……索菲娅……”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仿佛要下雨了。一阵阵的叹息声传遍了整个房间，索里切特独自坐在窗前，等待雨的宣泄。终于，雨，还是来了。哗啦啦的一滴一滴往下落，深深的打进了索里切特的心里。
　　望着床前的雨，苦闷之情油然而生。索里切特伸手想要去抓住那淅淅沥沥的雨，可是，那些雨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手上，之后，又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只剩下手上的深深雨痕。
　　“索菲娅……”索里切特望着手上的雨痕，眼中无限忧伤，“你……究竟怎么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索里切特一个孤身站立着。原本充满阳光与欢乐的房间此时也蒙上了一层忧郁的暗灰色。究竟，这沉闷的气氛是因为这灰暗天空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房间主人的心情呢？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尘土也飞溅起来，雨滴无情的击打着它。尘土在飞起一个简单的弧线后，重回大地，随流水裹挟而去。
　　自己是否也像这尘土一般微贱，仅仅只是划过一道简单的弧线，连划一个圆都没有完成，就悄声无息的流入索菲娅的不屑之中了呢？……想到这里，索里切特苦笑了起来，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呢？不过只是一个卑微的角色而已，一个被父亲冷落，被别人看不起的孩子而已。自己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可以得到索菲娅的爱呢？……自己一直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索里切特像失了魂似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一头倒进了软绵绵的被子里。被子的柔弱和淡雅的香味不知为什么又让索里切特想起了索菲娅——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躺在索菲娅温暖的怀抱中啊……可是，可是这一切根本就是幻想！索菲娅根本就不屑于看自己！
　　索里切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的，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谈，都是狗屁！自己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宣告结束，这么让人痛苦的事情，泪水根本就止不住嘛！
　　“是啊……我很软弱，一直都是……”索里切特喃喃自语。自己的软弱，几乎是人尽皆知了吧。从小就是一个懦弱得要死的性格，被人打了不敢还手，被人骂了不敢反驳。小时候每次被人欺负都是哥哥挺身出来维护自己。什么事都听别人的，自己根本就不敢做主。也就是因为这样，身为十大公爵之一的父亲才感觉丢人，才把自己送出去扶养的吧……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索里切特心中一暖：哥哥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小时候经常带着自己玩，什么事情都让着自己；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承认，哥哥却把错误顶了下来；别人欺负自己，是哥哥挺身而出救下自己……那么耀眼的哥哥，文武双全的哥哥，几乎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做。……而自己呢，只是一直躲在哥哥的羽翼下，什么都不敢做。
　　“不行！”索里切特突然振作起来，仿佛跟刚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有关系，一脸坚定的对自己说，“我不能再这么懦弱了！这次回家，不就是为了哥哥的未来才回来的么！我一定要好好辅佐他，做他的左右手，让他做亚泽尔科斯最闪耀的公爵继承人！”说着，又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其他的事，索菲娅的事，就不该再想了……“悄悄的，索里切特的眼角竟然划出了一滴泪。
　　“哟！小切特怎么啦？不开心么？”刚刚索里切特脑中的那张脸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回事啊？干嘛把头埋在被子里啊？快起来啦，太阳都要晒到你的屁股了，再不起来，你的小屁屁就要烧焦了哦～”
　　索里切特一惊，“哥哥！？你怎么进来的？”
　　“哈哈，小切特的门没有关上哦！”弗瑞德笑嘻嘻的说道。
　　“哥哥，你不要不打招呼就进我的房间好不好！我长大了，也是有隐私的人啊！”索里切特一脸无奈，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黏他了。
　　“呜呜…..”弗瑞德一脸难过，假装哭泣似的说道，“小切特长大了，不要哥哥了么？竟然还有事情瞒着哥哥，还说有个人隐私，呜呜……我好伤心啊……”
　　“……”索里切特无奈的叹了口气，“哥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那样叫我了，我已经长大了！”说着，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那样叫我很幼稚的，而且……”抬头之间，索里切特看见了弗瑞德注视着自己的惊恐眼神。索里切特吃惊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还没等索里切特反应过来，弗瑞德就一下子扑到索里切特额身上，把他紧紧地搂在怀中，在他耳边轻轻的，略带担心难过的说，“小切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成这样，说，谁欺负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教训他！”
　　索里切特被勒的喘不过来气，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不，不是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弗瑞德搂得更紧了，仿佛要把索里切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压的索里切特差点窒息，“亲爱的小切特，你的伤口就由我来抚平吧！来，乖，让哥哥帮你的眼泪舔干净吧！”说着，伸出舌头去舔索里切特额脸颊，弄的索里切特瘙痒难耐。
　　“住手！哥哥！”索里切特面红耳赤，涨红了脸，“哥哥你要在这样我就生气了！…..啊！哥哥，快住手！”
　　“嗯？”弗瑞德嘤咛了一声。
　　“啊！哥哥，你离我远点啊！你的嘴唇跟我离得太近了！”索里切特大叫。
　　“呵呵，是这样么？”弗瑞德邪邪的笑了笑，便直接对着索里切特的唇吻了上去。
　　“唔～”索里切特瞪大着眼睛，差点没气晕过去。反应过来后，连忙一把推开弗瑞德，惊异又生气的大叫，“你在做什么啊，哥哥！”
　　“呵呵～”弗瑞德爽朗的笑了起来，转而又似作挑逗，笑道，“怕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索里切特气的无奈，懒得跟他争辩。起身下床背对着弗瑞德，脸一直红到耳根。
　　弗瑞德又笑了笑，“呵呵……小切特生气的样子最可爱了！“一会儿，见索里切特半天都没反应，惊讶的问道，”哟！真的生气啦？”
　　索里切特只是愤愤的望向窗外，懒得再去理会这行为怪异的哥哥了，“切，刚才还夸他呢！”索里切特不满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弗瑞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事吧。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不同于刚才那不男不女的声音，此时的声音充满了雄性的刚毅。索里切特一惊，回头看了看弗瑞德，愣了几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刚毅的轮廓，浓黑的眉毛，黑褐色的头发，衣服笔直英挺，倒是跟索里切特有七分相似。听了索里切特的话，弗瑞德笑了笑，“那么，在你心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呢？”
　　索里切特愣了愣，“我……”顿了顿，“我更喜欢欢现在的你，因为，因为这样跟你在一起有一种安全感，感觉你可以保护我……”突然说到“保护”这两个字，索里切特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变得暗淡了下去。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索里切特眼神的变化，弗瑞德叹了口气，温声道：“弟弟，你知道么？保护一个人，有时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这句话，代表了一定的责任……”
　　“我知道！”还没等弗瑞德说完，索里切特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冒失失，又低下了头，“我……”
　　“是么？”弗瑞德淡淡的微笑，“你知道么？这世上的保护分为很多种，保护一个人，保护一个家，保护全世界……而这不同的保护，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同的。轻则物品，重则你的尊严，甚至性命！以这些为赌注，全心全意的保护一个人，你愿意么？”
　　这语气不像是询问，更像是质问。索里切特只是怯生生的问道，“一定要全心全意么？”
　　“既然不能全心全意，那就没资格说保护什么的了。连对自己的心爱之物，心爱之人，都不能全心全意，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还配去得到爱么？”弗瑞德厉声道。
　　“我……”索里切特只是愣愣的看着弗瑞德，嗓子里像塞了块石头，发不出声。
　　弗瑞德又温柔的笑了笑，“如果没有那种会死的觉悟的话，就改放弃保护的念头了。那种觉悟，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或者，认定保护的物或人并不是你真正爱的，需要保护的……”
　　“不！她就是我认定要去保护，去爱的人！”不同于刚才的沉默，索里切特坚定的回答道。
　　“是么？”弗瑞德叹了一口气，转而又突然惊叫起来，又变成了那种不男不女的声音，“天啊！小切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怎么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是谁，到底是谁！？”突然又仰面叹息起来，“天啊，你竟然背着我跟别的人好起来了，呜呜……太伤心了，我不活啦！我不活啦！”弗瑞德捶胸顿足，抱头痛哭。
　　“……”索里切特无言以对，“装的真像！还有，什么叫：我背着你和别人好啊！？”索里切特有些埋怨的小声嘀咕起来。
　　突然，不经意间发现，雨停了，天渐渐的放晴，天空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彩虹，多美的彩虹！被雨水清洗的天空作为彩虹的绝妙背景，美得让人心醉。推开窗，雨后空气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夹杂着希望的味道……
　　抬头远望，青山更加苍翠，暮霭如烟似带环绕山药。夕阳射出万道霞光，照在不远处的绿树和鲜花上，鸟儿不在沉默，大地瞬间生动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色，索里切特的心情顿时彻底的舒畅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褐色的眼瞳上，镀上了一层金色。那眼神中，不同于刚才的颓废与失落，更多的是自信和坚定。是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去做了！他相信自己的觉悟，为此，他愿意为心爱之人奉上一切，去保护她！去爱她！
　　“等着我，索菲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