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泪》思三

5、选秀（一)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皇城里的花开了八次又谢了八次。转眼间，那个如今的小皇帝，现在已经长成为一位偏偏美少年了。
　　这一天，永允正在养心殿里面，边温书边等他的老师翁文渊，只见他身穿明黄色团寿云锦长袍，腰间系一条八宝绸带，蜡白盘龙佩玉下那细长的金黄流苏随着少年轻盈的步伐而微微飘动。他脸色白净，眉如墨黑，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澄澈、温柔。
　　“顺喜，你且去外面看看，老师今天怎么还没到？”
　　“皇上，时间还早呢！按照每天的时点，翁大人还要再等会儿才能过来。”顺喜答道。这顺喜是永允的贴身跟班，因永允偶然救了他的性命，故对永允十分忠心。
　　“皇上，您今天怎么如此坐立不安，奴才都看您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了。”
　　“你不知道，朕有事不明白，老师又还没来，故着急得很。”说着永允便顺势把手中的书丢在案几上，不耐烦地敲打着。
　　“皇上，您不要急，我这就出去看看翁师傅来没来。”
　　看着皇帝如此着急，顺喜说完便向着宫门口跑，不想却与翁文渊撞了个满怀。
　　“翁师傅，你可来了！叫皇帝好等，您快些进去吧！”顺喜说着，就半推半拉的让翁文渊向前走，搞得这翁文渊竟一时间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进了里屋，看见皇上，翁文渊立马就要行礼，却被永允拦住：“老师，朕是您的学生，对朕您不必这么拘礼。”
　　“不知皇上这么急找老臣有何要紧之事？”翁文渊略理了理衣衫，说道。
　　“老师，学生有件事不明白，这件事也十分让学生困扰。自八年前进宫，学生就无时不刻在想这个问题。”
　　“是什么问题？皇上说与老臣听听，老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翁文渊看见皇上如此忧伤，自己心中十分担心。
　　“学生知道老师关心学生，如果不是两年前遇见老师，学生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永允痛苦地说道。
　　“皇上不要这样惆怅，老臣知道皇上的辛苦，老臣都明白--都明白---”翁文渊眉头紧锁，重重地点点头。
　　“记得老师第一天教学生时，见到学生，对学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您将来一定要做个好皇帝！’昨天，老师又给朕讲到《孟子》里的那一段，里面说‘民为贵，君为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叫学生要做个爱民如子，万事以民为重，为民着想的好皇帝。老师！这些道理朕不是不懂，朕也想要做个好皇帝，可是进宫八年了，如今朕已经十六岁了，虽名义上是大周的一国之君，可实际上却事事受制于人，朕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太窝囊了。”永允一时想到痛处，不禁泪流满面。
　　一旁的翁文渊看见自己的学生如此伤心，也十分难过。作为一个已经历经两朝的老臣，他心里很清楚当今皇上的难处与苦楚，可苦于自己的能力有限，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多多关心皇上，尽力去宽慰他。
　　翁文渊慢慢走近仍旧痛哭着的永允，轻轻拍拍他的肩：“皇上，听老臣话，来日方长，无论前面的道路多么艰难，皇上你也要挺下去，你只要给老臣记住一点，”翁文渊的目光严肃而坚定“你是皇帝，是大周唯一的、真正的主子！”
　　“朕是皇帝，好个皇帝！”永允苦笑两声，“坐在东暖阁御前的那个只能听不能讲的皇帝吗？那个即使寻常见见大臣都要经过皇额娘同意的皇帝吗？那个没有尊严，在奴才面前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皇帝吗？哈哈！好个大周朝的皇帝！”
　　“皇上，您这样叫老臣如何是好！”看着眼前自己的学生，翁文渊内心已是万分的舍不得了。
　　“老师，朕很清楚，如今的大周已不像以前那样昌盛，内忧外患不断，朕还年轻，朕有满腔的抱负，朕不想坐以待毙，朕不想做个亡国之君啊！老师！”说着，永允用拳头狠狠敲了几下桌子。
　　“皇上，您想亲政？”
　　“对！朕想亲政！”
　　“但是皇上若要亲政，就必须要成年。”
　　“先皇十四岁那年就取了自己的皇后，朕今年已经十六了，难道还没有成年吗？”
　　“不--不--”翁文渊紧皱眉头，缓缓度着脚步，“咱们族人的规矩是新皇大婚后才能算是真正成年。所以，现在皇上如若能大婚，这样接过朝政，怕是朝野上下也不会有太多异议了。”说着翁文渊朝永允看去。
　　“大婚？”
　　“其实这也不是老臣的突发奇想，皇上也应该有所察觉，早在去年就有人断断续续地提过。何况八年前，在立皇上为帝的那天，老臣也在场，皇太后亲口说过，等到皇上您成年，皇太后就会归政。”
　　“老师说的可是真的吗？”永允听言顿时心中一阵欣喜，可是很快便转瞬即逝，“皇额娘，她会答应吗？”
　　“老臣不知道，不过如果众大臣都进谏要求皇帝大婚，太后归政，出于对自己的考虑，怕是皇太后也不敢太违背众人意见。”这最后一句翁文渊说的极轻，他的目光久久凝视远方，默默沉思。

　　寿康宫里，西太后正坐在堂前的御座上，独自望着手上新做的金色护甲出神。“小李子，去拿梳子给哀家梳梳头，哀家头疼得厉害！”
　　李英听见西太后的叫唤，立马取了梳子，轻轻拢开西太后的云鬓，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
　　“太后，您最近有烦心事？奴才见您这几日的餐食都进的少了些。”
　　“小李子，你呀！就别给哀家装傻了！哀家烦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太后这是笑话奴才吗？太后您是圣人，您的圣意，奴才怎么能猜着！”
　　“哏-哏-”西太后微微闭着双眼，轻轻笑道，“皇上长大啦！小李子，你且帮哀家梳着吧！”伺候了西太后那么多年，李英当然明白西太后说这话的意思，便马上乖乖闭了嘴，只尽心尽意地给西太后梳头。
　　原来这两日垂帘听政，大臣们屡屡提及皇上大婚之事，其实西太后心里也明白，永允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早过了大婚的年龄，只是西太后自己不愿提及，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可如今大臣们纷纷进谏，仿佛这事再也拖不了，故十分烦心。
　　西太后暗暗心里琢磨：皇上成年归政，这本是八年前自己说下的，其实当年再次训政，已经引起了朝中那些老亲王们的不满，如果现在再不答应众臣们的进谏，怕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如果因为这件事在史书上留下一丁半点有关自己“把权不放”的恶言，那就更不好了。与其如此，自己还不如成人之美，也好流芳百世！可是问题是，当今的皇上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比起永元，现在的永允可难把握多了。倘若真归政于他，对自己而言会不会有危险？如何办才能两全其美，是学着曾今对永元一样“缓缓地”放权？还是---
　　“小李子，哀家表弟副都统贵祥有个女儿是吧？”
　　“是的，副都统是有个女儿，乳名唤作芳儿。”李英有点疑惑，他不知道太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芳儿？芳儿！这个女孩今年多大了？”西太后问道。
　　“大概有十八了吧！”听到此李英便全然知晓了，他每日随了西太后“上朝”，知道这两日大臣们正说着有关皇帝大婚的事。
　　“十八岁啦！可有了婆家没有。”西太后略略显出担心之意。
　　“好像还没，奴才听说，去副都统家提亲的人不少，可这位芳格格眼光高，没一个看得上的。”
　　“嗯！有点叶赫那拉家人的样子。哀家的这位侄女可还出挑？”
　　“听说就是长得美，所以让那一个个上门提亲的都吃了闭门跟。奴才还听说，芳格格她自己说，要么不嫁，要嫁就要嫁的极尊极贵！”
　　“呦--哀家这侄女志向还挺大，长得也漂亮！小李子，你说说，哀家这做姨母的是不是该帮帮她？”
　　“太后是她的姨母，自家人，是该帮帮！”
　　“嗯--你今天的头梳的哀家很舒服--。”西太后看看李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对了，这几日大臣们纷纷进谏，要让皇帝大婚，皇上已经大了，罢了！哀家允了！待哀家拟好懿旨，你亲自去告诉皇帝一声，就说哀家念及皇上已经成人，想要帮皇上大婚，好早早归政于皇上，哀家也就好颐养天年，真正享些清福了！只是现在国库不足，就在族里选些秀女来充实皇帝的后宫吧！至于这选秀总管一职，小李子，就你担着吧！记住，千万要好好做！不要给哀家丢人啊！”
　　李英听言，自然明白西太后言下之意，便立马跪下叩头，千恩万谢。其实这放着谁都高兴，要知道，选秀总管那可是个肥差一个。

　　另一方面，由于得到西太后应允了，皇上将要大婚的消息便马上传遍了全国上下。自然的，坐在养心殿里的永允也早就知道了，不用说当然是十分高兴，可是接下来的事真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