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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长街送灯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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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令人把花姬的尸身包裹好,先带回仵作张夙那里,大皇子苏琛已由赶来的李郎中进行医治,送入三楼的厢房休息。匕首虽是拿在他手上的,可夜离在看了案发现场后,疑点颇多,恐苏琛被人陷害。
因他怀疑是怡红楼内的人所为,不过一切还要等苏琛醒来,和张夙那头检验结果出来,他才能进一步验证他的一些推断。自是不可能将所有人一直困在楼内,于是夜离带人去将今日来怡红楼的人做了番盘查删选,将可疑的人一一登记在薄。
宝娘现在把夜离作为唯一能救她怡红楼的人,带着月琴,水仙跟过去打点。
三楼,沈云扬和苏涼站在三楼的栏边俯瞰着下面忙碌的夜离,一阵沉默。
柯佳终于等人都走了,好解开她憋了好半天的疑惑。可是她又瞧见那蓝衣气质如玉的美男,现在好似不是很想讲话的摸样,四骚也是。
其实看他们查到现在,柯佳虽一直隐在旁降低自己存在感,但也有仔细瞧过案发现场的,□□觉得大皇子苏琛这悲催的娃被人给陷害了。
其一,试问苏琛就算抽大烟抽兴奋了,要和花姬玩特殊游戏(除了这个假设她暂时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拿把匕首在手上,额,倒也不排除他自残的可能),不小心真的误杀了花姬。那么他从身后勒住花姬脖子,从花姬的脖痕看出扣住力道还不小……是个人总会反抗挣扎一下吧,玩游戏也要情趣不是。可是,那被褥很是平整,花姬一点反抗的迹象也没有。
其二,据夜离对水仙的审问,她是听到里面苏琛的大叫才推开门的,而那时苏琛正坐在躺尸在床的花姬正对面,神色惊慌。这又不对了,苏琛难不成手臂能转弯,绕到花姬脖子后面勒着她,然后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抹她的脖子……这,该是多么诡异的一副画面啊。
其三,也是苏涼发现的烧焦烟丝。她嗅觉向来很好,一上来就闻到一缕很奇怪的香味。平日沈云扬那厮也会拿着他那骚包结墨玉的银白玉云烟抖,在她画房里抽得满屋子烟雾缭绕,喷闹着看她炸毛。以至她对这里的烟味倒不陌生,可那香味却和她平日闻的烟味还是有区别的,她倒未立马将它同烟香联系一起。
直到苏涼拿着那烟斗过来,那缕香再次飘过她的鼻息,她才心里咯噔一下:这烟是被人参过什么了。
但若是这些可疑都应证了苏琛不是杀了花姬的凶手,那么敢嫁祸当今大皇子,未来储君的那个幕后黑手,才是真正可怕的。而且她推断,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虽是《绝宠太子妃》里也没有花姬被杀的段子,但是……有一个坏得很变态的,曾逼得那么厉害的男主苏珏带着女主暂避南风国三年之久的人,一下窜入她的脑海。
柯佳一想起那个变态就觉得瘆人,此地真不宜久留啊!
“陈昊!”柯佳沉吸一口气,猛地在苏涼身后喝起。
喝得不仅苏涼猛地回神过来,直了直玉脊,就连楼下的人也扬了扬头,朝她的方向惊瞧过来。
柯佳攒着拳头:是他,是他吧!他也出车祸,他也重生过来了!他来找她了,陈昊学长,他来找她了!
柯佳想看的是第一反应,如果这个酷似陈昊的男子立马转过来,他就是学长。可他哪怕停顿那么一小会,他就不是。他是这书里她没怎么见过的,一个叫被四骚叫作‘阿涼’的陌生人。
苏涼是迟疑了那么一小会,沈云扬倒转得挺快的,扬眉呛道:“柯佳!你丫要困了给爷洗洗睡去。”
沈云扬捋了捋怀里窜动的小嘿龙猫毛:连小嘿都被她吓醒了,这脱线的丫头!
柯佳视线杀过沈云扬,真希望找块砖头拍死他!
苏涼最终转过,看了眼柯佳,目露疑惑地对沈云扬问道:“这位小哥是?”
苏涼记得,自方才这小哥看他的目光……先是楼间那凄楚同委屈的水红一瞥,再是被云扬拉着上楼时那回头焦急的寻望,最是在屋内总是若有若无,带着探寻与不确定的犹豫停留,瞧得他心下莫名迷惑。
几次,苏涼都想要走过去问他:小兄弟,为何这般看我?我们可曾相识?
柯佳不想承认,可是她不得不承认:他叫她‘小哥’!他的神情这么自然!他终不是陈昊学长,他是一个叫‘阿凉’的,长得和陈昊酷似,却论气质风度都佳胜了陈昊好几层,天然玉质的古代美男。
“柯佳,我的贴身小厮。”沈云对苏涼说着,扭身瞅着柯佳怪异:这丫头认识阿凉?
一下,柯佳整个人挂了,就像霜打的茄子般拖着沉重的步子满面怏怏,飘过苏涼边道:“不好意思,俺认错人了……”
苏涼:^_^|||
瘦弱娇小背影笼着大片阴影,打了灰面似地,继续朝前飘悠地口中怨念:“你怎么会是陈昊学长呢……就算学长也出车祸了,那他平时也不像会看《绝宠太子妃》的人,断也不会同我一样踩了狗屎的运重生到这本天书里来……我才是那个最悲催的娃!注定找不到家找不到组织,我,呜……断要在这乱世风中飘零无牵无挂且拿根鱼竿狗血地独钓寒江千年不化鹅毛积雪下的僵尸鱼!笑傲一生!然客死异乡,抚苍松而仰苍穹变幻之推移……”
苏涼和沈云扬:……
*
夜色清饶,雾谜了明月。
四更宵禁的锣鼓打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
见天色已晚,原本沈云扬准备留苏涼在怡红楼的后院住一晚,可小竹子觉得怡红楼是个不正经的地,会玷污了他家主子身上的玉净气。
小竹子和楼里的姑娘要了盏灯笼,说什么也要带苏凉回宫。诚然他这般衷心护主,宁死不屈,可心里最惦怕的还是宫内的‘凉粉’姐姐们。
长街上,青石板的颜色已被长街的夜染得墨黑,红色的长圆筒灯笼抓在小竹子手上,在夜色中朦胧而醒目地亮着朦胧的橘红晕光。
苏涼安静地走在揉眼打着瞌睡的小竹子身旁,回去,他准备去见下苏珏。
他看着清若水的夜色,蒙着一层雾色的薄纱,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如果今日之事是那边人做的,那么不久,他们的目标该是苏珏了。他可以不争,不夺,任他们为名为利为位闹个不休。但是唯有苏珏,他同胞的哥哥,母后去世时握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看好的哥哥,他就不能置身世外了。
那双在夜色下清澈匪色的眸,渐渐也蒙了层清娆的雾色,令人困惑地看不清,又有一丝危险闪过其中,如琴弦突拨转重的音节,陡峭一声地惊人心尖。
*
怡红楼,柯佳在房里简单地打了个包袱,就准备大家都睡下,从后门的狗洞溜过夜离的夜尉眼皮离开这。
可她还想见一次‘陈昊’ 学长,但一询问,那叫做‘阿凉’的人已不见了,问宝娘只说刚走不久。柯佳犹豫了下,也提了盏灯笼追了过去。
追了两条长街,柯佳上接不接下气地总算见着了人: “喂,前面的,等等,等一下!”
苏涼闻着身后的喘息声,顿住脚步望过来,见是方才那灰短襟的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生的单薄瘦小,穿着灰内襟青色的罩汗衫,好似一阵夜风就能把他吹跑似的。可是那清秀脸面上的神情,还有那红扑扑的小脸,却很有精神的摸样。少年额头上还绑了条藏青的缎子,结入发间,带子在风中飘曳若水云,隐隐还能见上面猫儿似的小画。
苏凉见他提着盏橘红的灯笼,许是跑的有些急了,青面缎子斜耷着,快要罩住他一只眼睛,甚是有趣。
忍不住,他垂头轻逸了声笑,温凉写意。
小竹子听主子笑了,纳闷转来看来人:这人不是和沈四少同出名那个小厮?!身形瘦弱,黑玉眼眸,灰衣青缎……可不是!
小竹子立马挡在苏涼身前,就怕柯佳如传言那般是个断袖!扒了司徒大人家的蒋三公子裤子,这会也要来扒他家殿下的。
柯佳冲过来,小竹子对她没好气地防道:“哪儿生的不懂规矩的小雏,大半夜地在背后嚷嚷,想吓死人不成?!”
柯佳刹车,看不懂小竹子防狼一样防她的戒备,将目光投到他身后的苏涼身上。虽是知道他不是陈昊,但目光对上的那刻,心还会止不住地一抽,一紧。
柯佳唇瓣张张合合半晌,知道自己唐突了,可还是抓了抓头,局促地看着苏凉征求道:“我,我可不可以送送你?”
苏涼一怔,轻抿了抿丹唇,瞧着他。
小竹子在那插腰跳脚地直骂柯佳痴人说梦!
可柯佳没听见似的,目光带着丝请求的迷惑,对着苏涼不解的目光。
半会,苏涼越过还在骂的小竹子,走到她的跟前,将他的青面缎子给扶正了,举止优雅温柔。
他冰凉的指尖靠着柯佳热腾腾的脑门时,柯佳只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苏凉感觉到这少年大气都不敢出的紧张,笑了笑,想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虽不知他为何……他接过柯佳手中的灯笼,一笑地温润玉涼:“那便有劳了。”
柯佳怔了怔:他答应了?!
柯佳还未及反应,苏涼怕夜风把他吹跑,拉起她的手腕,将呆掉的她给拉走在长街之上,烛火照着二人的脸,荧荧烁烁。
耳边涼言温玉:“你叫柯佳?”
“嗯,木可旁的柯,佳人的佳。”
“很好听。”
“谢谢。那,那个,你叫阿凉?额,不对……我是想问你全名叫什么?”柯佳被他拉的头脑浆糊,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庆幸是夜,他不见她烧红的脸。
“苏涼,你可以叫我阿凉。”
“嗯……那阿凉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大部分时间是没事做的,闲来喜欢作些小曲,对了,听说月琴姑娘今日的曲是你教的?”
“嗯。”
“挺有趣的曲,阿佳可再教我一遍?”
柯佳扭身抬头看他,“好是好的,不过那首《客途秋恨》原是写给青楼里的姑娘,不是很适合你唱。”歪头思量片刻,柯佳在脑海里搜了一遍古风的曲道:“不如我再教你另外一首?”
苏涼眸中露出些真切地欢喜,朝柯佳点了点头,温浅一笑。
柯佳看着他眼里的欢喜,只觉一阵恍神,下意识地压低了低脑袋,清了清喉咙却还透着一阵紧涩道:“咳,这,这曲叫做《似水流年》,希望你会喜欢……”
“美影,纱窗,人艳,花香,
玉似,娇娘,刚好,模样。
人间几风雨,岁月绕人凉,
倾国难倾爱,美玉永流芳。
他年他月她又在何方,
她山她水他不在身旁。
一曲相思明月照故乡;
似水流年春来春水长。
他年他月她又在何方,
她山她水他不在身旁;
一曲相思明月照故乡,
似水流年春来春水长。
人间几风雨岁月绕人凉,
倾国难倾爱美玉永流芳,
美玉永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