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的舞蹈》灯**明

5、爆发

　　坐在梳妆台前，小人鱼凝视着面前的水晶镜子，镜中人影纤毫毕现。
　　海蓝色的眸，金黄色的长卷发，玫瑰色的脸庞。从前在海中，小人鱼从没照过镜子，只在海中沉船中翻出又被自己仔细擦亮的银盘子里，照见过自己的脸。
　　很漂亮吗？也许吧。
　　梳妆台表面没有丝毫灰尘，珍珠制的耳环和项链，颗颗圆润，折射出极温润的光来。银制的细链上缀着沉重的蓝宝石挂坠，表面被工匠细细切割出无数的折射面，看上去尖锐而昂贵。光芒耀眼的金饰上有繁复的镂空花纹，这样的手艺甚至比金器本身更昂贵。还有从遥远的东方送来的象牙小刀，刀柄上镶着沉重的绿宝石。
　　她的生活中充斥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你今天又去找那个跳舞的仆人去了？”王子的声音仿佛从深渊中传来，他的眼中蕴藏着风暴，使那双眼睛成为了尖锐的冰蓝色。
　　小人鱼不知该说什么，回头用那双仿佛含着水汽的蓝眼睛看着王子。
　　“别去找他了。反正你再去找他也找不到理由了。”王子的眼中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恶意，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与小人鱼单独相处时，他总是这样的表情。
　　小人鱼心中油然而生不祥的预感。
　　王子似乎很满意小人鱼的表情，他的王妃似乎总怀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个知道和仆人鬼混的妻子。
　　“我可没有杀了他，我天真的哑巴姑娘，只不过他再也跳不起来了而已。”王子看见小人鱼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就像快凋零的白百合。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小人鱼仿佛被雷电击中一样颤抖起来。
　　似乎从小人鱼的眼中读出了她想说的话，“我为什么这样？我天真的王妃呦，你总该认清现实了吧，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现在你是王妃，就要做王妃该做的事，和有身份的人交往。还有，”王子逼近小人鱼，他的笑容让小人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别想做什么奇怪的事，你要明白，我有权利让你像个王妃，也可以让你过得连仆人都比不上，反正你只是个哑巴，不是吗？”

　　小人鱼觉得从心底涌起一团寒气，她狠狠地攥住王子的礼服前襟，却被王子一下甩开，额头撞在梳妆台的尖角上，鲜红的血渐渐淌下来，不久，小人鱼的眼前一片血红。
　　好痛啊…
　　小人鱼觉得自己的血在一点点淌出来，一点一点地，在流出身体后就结了冰。

　　人鱼，温柔美丽善良，但在最早最早的时候，在人类还没有能力造出在海上航行的船只的时候，人鱼便统治了海洋。
　　他们有美丽的面孔，却比鲨鱼更危险。
　　他们的歌声美如银铃撞击，却能掀起致命的海啸。
　　现在的人鱼早已忘记了祖先的荣光，海底对他们尊敬却不畏惧。
　　但那种本能是不会消失的。那种本能的力量一直流淌在人鱼的血脉当中。
　　最初的人鱼，食肉。

　　小人鱼感到自己血管内中的血结成了冰。那么冷啊，但是又那么熟悉。
　　小人鱼仿佛听见了祖先的歌声，从幽深的海底飘出来，一直飘到她的心里。
　　额角的伤渐渐愈合，不留一点痕迹，但是人鱼的血液，还粘在小人鱼的脸上。
　　小人鱼慢慢地回头，那双因被血唤醒本能而发红的蓝眸直直地盯着神情惊愕的王子。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王子一步步往后退，想从屋子中逃出去。
　　但小人鱼比他更快。

　　只一瞬间，那把象牙小刀刺进了王子的腹部，瞬间的剧痛让他头脑一片空白，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在昂贵的地毯晕染开来。
　　小人鱼细白的手指握紧了刀柄，刺下一刀，又一刀。一开始王子还试图挣扎，但完全抵不过
　　小人鱼突如其来的力气，鲜血粘在他明亮的金发上，使那头漂亮的头发失去了光泽。

　　这样才对。小人鱼无声地笑了。她看着失去气息的王子，神情天真而甜美。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这间华丽的卧室，手里还握着那把小刀。
　　我的爱人，你在哪儿呢？
　　小人鱼脚步虚浮，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一步一步，小人鱼觉得有火
　　焰从刺痛的脚底窜出来，在她染血的裙摆上燃烧。但她的身体里面又是那样的冰凉，仿佛深海的咸水在她的血管里流淌。
　　我的爱人呐，
　　我要搂住你的腰，
　　飞一样地旋转，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
　　妨碍我们的人已经死了啊，
　　所以，
　　我们可以尽情地跳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