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倦芸霞淡辰曦》OoOZoom

61、拨开的糖片

　　“你去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买到啊？莫芸，你到底干什么去啦？”何郁看着莫芸闷声不响埋头就睡的样子，火气忍不住就上来了。
　　她微微拉紧了被子，没有说一句话。何郁只好把被子掀开，却发现她的身体好像在颤抖，像一朵花苞上即将吹落的瓣片。她帮莫芸把被子轻轻盖好，絮絮叨叨得说：“怎么不把外套脱了，这样睡觉等会儿起床了会着凉的。是不是钱包没带被老板骂了？没关系，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干过，哪次不是理直气壮地把老板骂回去了。还是钱包被抢了？不过我想这个应该是没什么可能，遇到你这样的人，小偷会比较可怜才对。你不会是把人家打残了吧……不饿的话就睡会儿吧。”
　　她走出去把门关上，自己煮起了面，尝了尝味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莫芸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外的天空，铅灰的痕迹染开了一大片苍穹，她的心忽然荒凉地索索作响。鼻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微张着嘴巴浅快地呼吸。
　　“好。不提他的事。那就说说莫恒的事好了。现在他回来了，我希望你就装作不知道，也不要再去找他麻烦，我也不会让他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李建明冷冷的说，似乎很是厌恶刘丽。
　　“不是说好不让他回来的吗？现在他凭什么回来！”之前已经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又反悔呢？
　　他的手指愤怒地指着刘丽，大声地说：“刘丽，你不要太过分了，好歹他也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你就算是不喜欢他，也不用摆出这样厌恶的姿态。现在才这样，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我过分吗？要是你早告诉我他是那个女人孩子，我会把他接到身边养吗？是你选择了欺骗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怎么不想想当初让你下定决心把莫恒接到你身边养的原因是什么？能让你把思远远远送离的那个原因。不要说是因为是我的孩子，还不是因为钱吗？要是当初我没有偷偷给你那么一大笔钱的话，你会答应收下莫恒吗？这不过是一笔交易，不要说得像你受尽委屈一样。”终于发泄出自己心中的不满，李建明忽然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你要是告诉我，那是裴秀的孩子，我死都不会把他放在身边养的。”刘丽说得斩钉截铁，牙床里面都在发疼。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裴秀，她的丈夫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她，因为裴秀，莫安国几乎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李建明哼了一声，不屑的说：“不要说得这么死。当时你一分钱都没有，就算你知道了他是裴秀的孩子，又怎么样？无非就是多犹豫几天，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也许不会多么尽心照顾，但是至少愿意抚养他。你的本性不就是如此吗？”
　　“谁稀罕你的臭钱啊！你以为你的钱有多了不起啊！”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刘丽恨不得现在立马拿钱砸他。
　　“我的钱的确是没有你了不起。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走了，把别人的孩子接来养。被送走的孩子虽然没有亲生母亲陪伴，但是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保姆照顾。自己的女儿却和别人家的小孩一起风餐露宿，节衣缩食。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本来我就没指望你能都把钱用到莫恒身上，再说你都把自己的儿子送走了，我当然没理由指手画脚。但说到底这还都是需要我的钱，所以你也没那么了不起。你那些可怜到少的母爱就不要随便在我这里显摆了。太脏、太恶心了。”他恨恨的说，声音淡漠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怎么了？难道我把莫芸饿死了吗？她现在不也是生活的好好的，有哪点比别人差了！我没有一点对不起她。就算是莫恒，我也问心无愧。我对他跟莫芸都是一样的，没有骂过他，更不曾虐待他，还要我做到什么份上才满意呢？”恨和欺骗已经让她的心伤痕累累了，她没办法原谅这些人。
　　莫芸的脚瞬间失去了支持的力量，靠着墙，她纤弱的身躯缓缓地瘫坐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一顿饭只打一盘菜，袜子破了接着穿，在雪天里用冷水洗衣服……她望着自己的手，眼睛像忽然疏通的泉眼，忽的流窜出一泓泉水。
　　“如果你觉得你做的没错，我也无话可说。你要怎么对待你的女儿我也管不着。不过，现在莫恒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已经成年了，他有能力负责自己的人生，所以你别再乱来了。”他真的不希望莫恒再因为刘丽而受伤，虽然他不是个好父亲，但还是想保护他。
　　“怎么，他说我对他做了什么吗？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对裴秀的厌恶，在莫恒身上也只是有增无减。
　　李建明不知道是砸了什么东西，房间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不要侮辱裴秀，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跟她比。难怪，安国始终也没能多看你一眼。”
　　“像她这样只会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也就是你们这些瞎眼的男人才把她当成宝。”刘丽更是歇斯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一点也不愿意放过。
　　“但是她比你善良，她从来没有去责怪过别人，她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你这个人真的太自私了。难道只有你自己的儿子才是人吗？别人的孩子就能随便将就随便赶走吗？”
　　她深刻的脸显得格外明显，“我也曾经把莫恒当成我的亲身儿子在照顾的。要不是裴秀，我会这么对莫恒吗？她才是真正自私的人。”
　　莫芸沉默地打开门，冰凉的手指轻声把门带上，就当做不曾出现，那些残忍的分割都与她无关了。
　　“你还真是恶毒。我想，也许莫芸也不是你的女儿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对她，要不然你也把她赶出去好了。不过，你应该舍不得吧，毕竟你现在还要靠她养活。”
　　“李建明，你不要乱说话，莫芸她当然是我的女儿……”
　　陆辰诺坐在顶级的日式餐厅里，喝着茶，安静的气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对峙。荣天一脸笑容的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荣总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荣天又给陆辰诺倒了一杯茶，“不用急，我主要是想跟你讨论一下你跟荣蓉的婚事。荣蓉害羞所以我代她出面，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对外界宣布呢？”
　　他温和的一笑，“荣总，恐怕您弄错了，我跟荣蓉怎么可能会结婚呢？”
　　“辰诺啊，荣伯伯可是很看好你的。你这个年轻人很聪明手段也够狠，比我那两个儿子强多了，我真的很欣赏你。荣蓉也是。我希望你们能早点结婚，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被人催结婚，但还是早点成家的好。这样你爷爷也能安心一点，是不是？”他看着陆辰诺的眼神着实透露出几分欣喜，好像就要把自己的女儿交托给这个人一样。
　　陆辰诺疑惑地看着他，这个荣天该不会是疯了吧，“荣总，我想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没办法娶您的女儿。难道您听错了吗？还是我说错了？”
　　他呵呵一笑，对此丝毫不放在心上，“辰诺啊，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难道以为你拿到了那些资料就真的完事了吗？”
　　陆辰诺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有一种的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淡然地说：“那些资料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再留有什么痕迹了，不是吗？”
　　“但是，我忘了告诉你，除了那些，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既然你想要拿那些东西就拿去吧。不过这个东西，可就不能这么随便给你了。”他戏谑着，像观赏玩物一样的看着陆辰诺。
　　陆辰诺瞬间收起了笑，对荣天这样的人，果然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那么您还有什么牌没有亮出来呢？这次就一起告诉我吧。”
　　他摇摇头，“这可说不好，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惊喜呢？不过这件事，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陆辰诺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杯子，他的身体好像被洪水猛兽风残云卷过一样，残忍的血腥的尴尬的，维持着。
　　“不过，这件事，你应该是没法找荣烨帮忙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我想这样的事情，你应该也不想让他知道吧。但是，如果你想告诉他也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力。”他像一名优秀的驯兽师，骄傲地看着自己成功俘获的巨兽，却放任自己内心的野兽。
　　陆辰诺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餐厅的，只记得当时的天空没有太阳，天空跟马路的颜色混杂在一起。以至于他甚至不记得当时是上午还是下午。
　　戒烟很久的他，坐在黑色轿车上，颓然地抽起了烟。江边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两眼无神地望着，思绪被风吹散了，却还是把他的脑袋撞得生疼。
　　上空拉来了一片乌压压的轮廓，像化了的糖片，空气黏得发酵，大概又要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