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离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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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的四季更迭对于塞伯坦人来说过于/迅速，摇摆还未习惯他第一个在城镇里度过的冬季，冰雪就开始消融了。随着春季来临，米卡沙也开始从头到尾收拾房子了。
这个冬天里，米卡沙与她的妈妈进行过好几次长时间的通话，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固执地让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在三口之家未分崩离析时的状态了。米卡沙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把家里的大件货分成了“没用的旧物”和“可以保留的”两堆，准备在过段时间后的跳蚤市场上卖掉没用的那堆。其中一辆越野摩托似乎能卖个好价钱，摇摆从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认出，这是他在伊戈尔翻出的家庭相册里看到过的那辆摩托。
“这个要卖掉吗？应该是你爸爸的东西吧？”摇摆坐在车库里，看着米卡沙在院子里检查、清洗车身，问道。
“如果我会骑，我就留着了，可问题是爸爸有一次出门越野时失误受伤，浑身是血地回来的样子把我吓得够呛，从那以后我就死活不敢尝试摩托了。”米卡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灰渍。她抚过漆黑的皮质座椅，怀念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是爸爸当年最喜欢的车，我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喜欢带我兜风来着。”
对于米卡沙来说，回想父母都在身边时的过去，似乎是她向未来踏出一步的尝试。她的人生那么短，仅有十余个地球春秋，这其中发生的故事却好像怎么也说不完，每一次她被某样东西勾起回忆，坐在杂物之间聊起那些不重样的往事，摇摆都觉得有种微妙的不可思议感。
这种闲侃经常一不小心就延续到了日落，米卡沙总是干脆在院子里搭起烤肉架来解决晚餐，他们一个坐在屋外，一个坐在车库里，有的时候还会把伊戈尔拽出来接上发声系统，把他放到一旁让他随意插话。伊戈尔体型小，容易躲藏，逃亡得久，掌握着最多的有关外界的情报。他们一时半会儿大概用不上这些情报，但听着他的谩骂和吐槽，当做旧闻来巩固信息量，也算是有些用处。
聊天时，摇摆觉得讲与人类军队合作的经历会让身为人类的米卡沙更容易理解，但在已经与人类决裂的前提下，要回忆在那短暂的合作时期发生的趣事显得很艰难。摇摆想要开口说出些与美国大兵之间发生的搞笑的误会，也想抱怨一下他在基地住的时候遇到过多少因文化差异而造成的不可理喻的装修设计，可每当他触及那一片记忆片区，脑海中就会腾起一股本能的排斥，让他不由自主地把话题转到更遥远的塞伯坦与外太空，或者更渺小的细枝末节去。
“——那次事故发生之后，妈妈还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让我考驾照。她怕我追随爸爸的风格飙出去玩把自己也撞伤……”
“——说到这个，刹车和挡泥板在分别扫描新车型之前，光是因为字面意义上的‘分头行动’就至少出过三次事故。长臂跟救护车抱怨过好多次，都没能阻止他们每次在新的任务里继续横冲直撞……”
伊戈尔突然在椅子上抽搐了一下，摇摆警惕地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下一秒自己便也得知了缘由——一个属于塞伯坦人的开放能量信号进入了他的感知范围，按照对方的行进速度，要不了两个小时就能接近这座小镇了。
——不知道对方是汽车人还是霸天虎，也有可能是人类诱捕我们的饵，最好不要让米卡沙牵扯进来。
为了不让伊戈尔多话，摇摆一把掐断了他的音频，抻了抻手臂，悄然转变了话题：“不过我有点好奇你爸爸当年跑的路线了，跟我说说，我想去兜兜风。”
“明天我带你去，明天我就能整修好这辆车了！”米卡沙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不如你今晚就修好。”摇摆提议。“我先提前去看看路线，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去玩。”
摇摆平时也会提出兜风和飙车、探索新路线的要求，所以米卡沙毫不怀疑，在地图上指出一条路线，就放任他独自出门了。摇摆在驾驶座上投射出她的全息影像，迎着那个能量信号开离了镇子。
不同于通往另一座邻镇的路两侧有着大片的树林，这个方向的高速公路两边尽是平原，视野很好，而且在这大傍晚的荒凉地带，路上一片清净，摇摆在与那个能量信号之间还隔着数千米时，就把它捕捉入自己的视觉系统了。
那是一辆涂着黑绿相间的喷漆的跑车，从对方快得危险的速度来看，摇摆判断那是塞伯坦人没错，但对方没有表示出自己的派别，在与摇摆接近到距离数百米时，他猛然变形跃起，抽出一柄炮筒，大吼道：“停步，霸天虎！”
摇摆被对方的反应搞得不明所以，他条件反射地也变了形，自卫式地持出自己的双鞭，缠向对方的炮筒。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用的是这种武器，猝不及防地被拽得一个踉跄，他抛下武器，旋身避过鞭身，试图近身搏斗，摇摆立刻将炮筒甩出去砸向来者，同时向后退步，争取时间将来者扫描一番。
——是个身披风衣、头顶护目镜的家伙，容貌看上去相对陌生，背后还有另一把未被缴的炮筒。
“你在管谁叫霸天虎？你又是哪一派？报上你的名字！”摇摆在他发出下一击前吼了回去。
“来见识一下汽车人枪手——十字线的火力吧！”来者抽出第二把枪，直指向摇摆的脸。摇摆趁他瞄准，连忙在自己胸口捶了一下，自报家门：“汽车人，摇摆。”
自称十字线的汽车人暂停了扣下扳机的手指，他面色不善地注视摇摆几秒钟，在他胸前找到汽车人标志后，咂了咂嘴，放下了手里的枪。
“原来你是摇摆。他炉渣的，搞错了，信号源不是你……我是追踪着一个霸天虎的低频求援信号来到这片地方的，就把出现在我视野中的第一个塞伯坦人——你当做目标了。”
“伊戈尔。”摇摆咕哝一声，也暗自确认了十字线的标志，示意他看看四周。“我们还是别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路上了，不安全。”
十字线赞同地点点头，收好武器，重新变回载具形态，与他一前一后地启动行驶，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伊戈尔？”
“那是我捡到的一个霸天虎头颅残骸的名字，想必是他在释放信号，被你发现了。”摇摆没好气地说。
“霸天虎的残骸？”十字线难以置信地质疑。“你是怎么心大到带着霸天虎隐居的？”
“我掐断了他的通讯和发声能力，本以为这已经够了。”摇摆烦躁地叹了口气。“有户人类在庇护我，这一年来我们都平安无事，没发现那家伙在释放什么信号。”
十字线突然一个甩尾刹车，吓得摇摆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你又发现什么了！”
“不是，你说，你寄在人类篱下？”
“啊，没错，对方的亲属曾经和第一批来到地球的大黄蜂他们关系密切，她也没有过告密行为，应该是可信任的。”
面对摇摆的解释，十字线冷哼出声：“我刚循着擎天柱的上一条消息来到地球，就不得不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你居然好意思自顾自地继续和碳基生物相亲相爱？”
“擎天柱告诉过我们，不能伤害人类，那个姑娘已经得知了我和伊戈尔的身份，我有保护她的义务。”
“你连保护我们医官的义务都没尽到，就别提什么保护这群薄情的生物，把擎天柱的话当做耳旁风了！”绿色跑车空转引擎，发出近似于咆哮的声音，他播放出一段音频，很显然来自于擎天柱。
“——呼叫全体汽车人，我们被列为攻击目标了，停止与人类的任何联系。”
这段音频断断续续，似乎是遭到了干扰，又或许是擎天柱本人状况不佳。摇摆记得救护车向他复述过类似的消息，但他不记得自己有确切地亲耳听到这一条了。与救护车长久失散带来的不安与此刻十字线的咄咄逼人带来的反感交杂在一起，让摇摆不由自主地态度尖锐起来：“擎天柱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而我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在他重新联系我们之前保全自己，轮不到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指手画脚！”
“你说我指手画脚？我正是因为初来乍到所以才不会被人类迷惑！要是你栽在人类手里，我可不会去救你！”
十字线说着调转车头，作势离开。
“——你确定要把自己的命押在人类身上，而不是和我一起去找其他汽车人？”
“我有我自己的行动方针。”摇摆按捺着内心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说。“等到擎天柱再度呼唤我们，我们再聚首吧。”
十字线又停留了一会儿，才重新发动引擎，和摇摆一样，他也并不想就这么与好不容易找到的同伴不欢而散。但是刚刚的交锋让他们明白，他们在短时间内不适合同行。
——我变得软弱了吗？满足于这种平和的日常了吗？
摇摆目送得而复失的汽车人同伴消失在视野中，刚刚被激动所压抑下去的失落一点点涌了上来。他开足马力驶向米卡沙告诉他的兜风路线，重复告诉自己，不必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离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