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雪罢》璐若晨曦

2、第二章 那一年的你

　　三月到了，春风摇曳着幼苗不复婀娜的身躯。世间千姿万色，形容三月最合适的莫过于鹅黄色，娇羞可爱，仿佛陷入柔软的海绵之中，使人不再用力挣扎，心甘情愿地沦入三月的柔情之中。

　　锦城的春不似塞北那般豪迈，锦城虽处北越较北之地，但毕竟繁华锦绣，烟柳重叠，塞北的春美得很直接，不做作，犹如塞北长大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云相一家已经到了锦城，左相回朝实乃大事，皇帝亲自出城迎接，百姓列队跪迎，锦城中张灯结彩，锦城城楼下十里红毯。

　　云相及家眷下了马车，定神过后，阔步踏上红毯，一如当年般英姿勃发，红毯一端，皇帝龙冠皇袍，君临天下，慕容右相华冠朝服，眼中有无限期待。

　　十六年时光，一切都如苍狗白云，走在红毯之上，当年并肩作战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云相跪在地上，向皇上行礼：“臣云晗茗携家眷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是一个大大的响头。

　　皇上急忙扶起云相：“爱卿离京十六年，朕不甚思念。”说罢，拉起左右两相的手，三人手手相牵，六目相对，这一幕已隔十六年之久。“朕如今得两位丞相辅佐，一定可以将我北越发展强盛。”六目相对，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璐晨打量着皇上身边的人。左侧的女子头戴凤冠，身着墨色凤袍，两鬓斑白，但仍有一种华美的气场在；右侧的女子身着金色凤袍，发髻高高盘起，金凤珠花垂至额间，柔和貌美，但可以看得出并不是个盲目的女子，此人定是当今的皇后了。

　　此时左侧的妇人说道：“左相一别便是十六年，哀家听闻左相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哀家很想见见。”左相急忙召孩子们走上前来：“太后，这是大女儿琬晨，二女儿珌晨，小儿琪晨与小女儿璐晨。”

　　“好可爱的几个孩子，哀家想帮这几个孩子拟个封号，皇上觉得如何啊？”

　　“一切凭太后做主。”皇帝笑道。

　　“依哀家看，琬晨乖巧，识大体，明大义，就封为‘明曦郡主’；珌晨温顺柔和，单纯娇弱，封为‘清曦郡主’；琪晨为左相独子，长大必有作为，哀家封你为‘唯曦世子’；璐晨清雅可爱，机灵聪慧，封为‘洛曦郡主’。”

　　左相听闻，忙跪谢皇恩。一番寒暄过后，璐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左相府。四个孩子蜂拥而入，奔向庭院的各个角落。

　　左相的三位妾室忙凑到云相身边“老爷这回可是扬眉吐气了”“老爷您真是厉害”“老爷一定可以令百姓称道”只有云相身边的夫人水若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说：“晗茗，别担心了，一家人都在这，福与祸又有何惧？”说完莞尔一笑。

　　云相牵起若然的手向前走去，身后留下了三个夫人诧异的目光，随即是一阵嫉妒的抱怨声。

　　左相与若然夫人走在庭院之中，说道：“若然，我已经远离官场十六年，出世入世早已无碍，只是我们的孩子还小，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啊！”

　　据史料记载：隆天二十六年，左相回朝，而那一天出现的人或将母仪天下，或将垂名青史，或将误入歧途，或将成为北越史上永远的佳话。这一次聚首，将开启北越史上一次新的传奇。

　　纷纷扰扰后世事，错错对对前生缘；时光如苍驹，转眼间又是一个鹅黄色的春天，又是一年春好处，十二年了，当年的你是否提笔续写传奇，生命本非人做主，唯有此初春时光，与君共享。

　　春日私语，阳光透进窗纱，仿佛打开一段全新的生活。璐菊阁中，璐晨对镜梳妆，镜中的人儿不复当年那么稚弱，两鬓垂下一绺柔发，头上发若流云，眉间似笑非笑，双眸明若含水，璐晨信手取来一支翠玉步摇，莞尔一笑间满目灵秀。

　　十二年，璐晨已成为京中闻名的“三德姑娘”之一，其余两个则是她的两个姐姐。她常年游走于宫廷王府之间，见得多了，自然变得处变不惊，淡然若水。只是，她的腰间常悬挂着一个白色香囊，香囊中是一块普通的小木牌。

　　身旁的丫头画魂见璐晨出神，便叫道：“郡主，相爷叫您吃饭呢。”

　　璐晨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丫头，跟了自己十二年，出挑得也越发标致了。

　　饭桌之上，左相与若然夫人坐在主位，四个孩子坐在两侧，而三位侧夫人则极少参与这样的饭局，说是身体不适，不喜热闹。

　　水若然看着自己的儿女们。琬晨成熟稳重，又对弟妹们照顾有加，一袭绿纱裙，眉间含笑，知性可人。珌晨柔弱温顺，眉间含蹙，身着蓝黛，倒像极了她的个性；琪晨与璐晨虽是同胞，琪晨却已经高出姐姐们许多，兄妹俩各身着白衣。再看看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丈夫，若然笑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饭后，一家人坐下喝茶，下人来报萧凌风将军来访，璐晨十分开心，这些年萧将军的儿子凌风、凌珏常到相府来玩。凌风与二姐也不知何时对上了眼，凌风哥哥看二姐的眼神那么温柔，一点也不像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而凌珏则对璐晨很好，璐晨心想：凌珏哥哥说过他会对我好，如同凌风哥哥对二姐一样。

　　凌风步入相府，先向左相、夫人行礼：“侄儿参见伯父、伯母。”

　　而这二位长者一向喜欢凌风，忙叫下人倒茶伺候。凌风说：“伯父，我听我爹说，天丰将军要回来了，您可听说了？”

　　左相喝了一口茶，说道：“不错，后天皇上要在交泰殿宴请天丰将军，为他接风洗尘，要我说，云沣这孩子真争气，右相脸上也有光呀！”

　　云沣、右相、天丰将军，这一切的一切在璐晨脑海中形成了只一个画面——冰天雪地中，那个站在风口的男孩。

　　“爹，”璐晨说道，“我。。。我想先回去了，女儿告退。”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三月里的阳光，暖得正好，院中秋千之上，璐晨望着手中的小木牌，暗自出神。

　　现在的你，是否依然喜欢站在风里，是否依然喜欢冷冷地对每一个人，如今的你，富甲一方，成为北方巨富，如今的你，剑指天涯，可你那令人心疼的身躯，是否担得起这江山的重量？

　　梧桐深院，独上西楼；君去不复，伊人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