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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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想，父皇他也知道。”
“是么。”
顾西沧眼里一片茫然。兄弟俩一起沉默。
过了好大一会儿，简郡王面上重新又堆起了笑。
“大哥，那等你以后当了皇帝，弟弟我的生意，就要全靠你了。”
“少扯淡。”
顾西江目光柔和，带着歉意看他一眼，嘴上却骂道：“你打三大商会的秋风打得还不够狠？别仗着潜规则玩得太过火，逼急了他们，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三大商会可不是吃素的。”
“放心。”顾西沧朗然笑着摆手，不以为然道，“我是蠢人么？我不过是仗着身份，让他们正视我的存在而已，前段时间他们不是还找我的关系牵线，解决南洋农场问题么。做生意，就要讲诚信，不然人家跟我做了一笔亏本的，后头就有多远跑多远了，惹不起人家还躲不起么，到时候我还怎么玩转？”
“你知道就好。”顾西江顿了顿，道，“你想好了？现下你才十二三，就真打算一辈子不入朝，做生意做下去？”
“……入朝干嘛？”顾西沧撇撇嘴，“让那群老东西继续拿我母妃说事儿？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也不嫌嘴碎得跟老太婆似的。”
“现下你大哥我就要登基了，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别介。”顾西沧冷笑道，“就为了我做生意的事儿，大哥你替我担待了多少人的闲话，你当我不知道？还说什么‘与民夺利’，老子光明正大做我的生意，不仗势不欺人，银子一分都没少付过，关他们鸟事！我坚决不要再见到那一张张老脸。”
顾西江摇摇头：“随你吧。”
顾西沧却又抓了抓脑袋，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我这是没问题了，那，二哥呢？”
“他？”顾西江似笑非笑，瞥了这小破孩一眼，“你还担心孤吃了他不成？”
“呃。”顾西沧被戳破了小人心思，脸上又尴尬又窘迫，而且心虚得不得了，“大哥，我这也就是这么一问，你多心了……”
“哼。”顾西江也懒得跟他计较，他这个弟弟就是心眼儿贼多，不过不算坏就是了，“你二哥他也有安排。南洋那边，朝廷不能缺少主事的人，我已经跟他说了，准备让他去跑一跑。”
“……啊？！”顾西沧惊叹了一声，随即结巴道，“这，这个，不是啊，大哥，我说，你这不，不是，你也不怕人家说你，变相把弟弟……流放了？”
“真流放还是假流放，难道你们自己搞不清楚？”
顾西江冷冷道：“以后的麻烦事多着呢，你们两个给我有多远闪多远，别给我添乱就不错了。等他在那边呆个五六年，朝中稳定了再说。”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等变法一开初最大的风波过去了，再让他们俩回来。
但顾西沧也是略微知道一点自家太子兄长的计划的，他也是皇子，自然也受到过顾家相关的一些教育，不然，也不会想到要把经商当正经职业。
“大哥，”他忧虑地道，“你真不要我们帮忙？这么大的事情……”
他的忧虑没说出口，顾西江也知道。
皇太子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道：“你们难道不是在帮孤的忙？三大商会那边的联系务必要抓牢了，还有南洋新开辟的农场，这些年全国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了极限，以后增长出来的人丁要靠哪里填饱肚子？还不是都得靠那里。”
他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前些时候三大商会的人提交了一个报告，上头说要在那边种植甘蔗加工食糖往欧罗巴出口，外带着工部那边还让父皇的什么东西鼓动了，老嚷嚷着橡胶树，说先在滇地试点也可以。孤是一个都搞不懂，就让他们自己琢磨去了。不过，没人看着他们也不行，你得时不时过去盯着，以后，就跟你二哥一起商量，看怎么把那里的事情做好。”
“啥？我去南洋？别啊，”顾西沧一下子苦了脸，“我，我不要啊，二哥是去帮三大商会抢地皮，我，我又不会打仗……”
“也没指望你。”顾西江见他又开始惫懒，没好气道，“有西涵在，指望你作甚？你去做生意，帮一把工部的忙，外带给你二哥搞搞军中粮草物资供应，那边毕竟人生地不熟，能拉上三大商会的关系那是最好，不能也别让太长的供给线拖了后腿。”
“哦……”顾西沧眼看躲不过，悠悠叹了口气，“到时候，一定要把那天我在绛春楼看到的美人儿带上……不然这鸟不生蛋的日子让人怎么过。”
顾西江哭笑不得，手上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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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兄弟几个在玄宗病危之际拧成了一股绳，合力往一处使。柳家那里，却是一家子乱成了一团。
柳敬辉的夫人因为自己废掉的嫡长女哭成了一团，已经晕厥了好几次，柳家前面的两个庶女已经出嫁，闻讯赶回，柳夫人看见完好无损的庶女，再看看几乎前途尽丧的大女儿，发狂地口不择言，当着庶女们婆家人的面说了一堆难听话。柳大小姐柳二小姐也是学了几分能耐的，立刻当场垂泪不语，回去就开始买通无数张嘴巴，直闹得柳夫人苛待庶女的恶名都渐渐传出去了，还让人家说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闲话。
柳敬辉的两个大女儿也是柳敬辉盘算好了的婚姻，此刻妻子在人家面前捅出了篓子，他还得跟着去收拾。他只能庆幸一点，自家那个嫡妻还没有蠢到把柳映玉的病很可能永远都好不了的事情说得到处都是，不然这个女儿就真的一点用都顶不上了。
李妃这一自尽，一下子把他所有的阵脚都打乱了。柳敬辉心中的警惕级别达到了最高点，李妃当初通过他的渠道做了什么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早就盘算好了要把事情全钉死在李妃身上，等到人死无对证，就更安全了。但谁知李妃这个女人反水反得这么果决，柳映玉三更半夜出现在李妃宫里还被烧成半死不活，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自家女儿是让人算计了，而且还是李妃用自己的性命赔上去算计的，柳敬辉已经退无可退。
说起来，也是他一时贪心鬼迷了窍，李妃的儿子，实在小得很有诱惑力。再加上李妃多次派人从中分说，她的娘家实力太过低微，而她根本不甘心，自己宠冠六宫十几年之后，只能落个太妃的名号守着小儿子干巴巴过日子，找上柳敬辉，不过是合则两利。
但是柳敬辉没有算到的问题是，李妃压根就没想要真正把自己儿子推上那个至高的宝座！一场疯狂刺杀，最后却闹得像儿戏一般，他万万没想到，李妃这个母亲居然可以这样狠决，失败之后立刻将柳家拖下了水，难道她就完全不想给自己儿子留条后路？还是说，她真的相信，皇太子的人品会好到完全不去打四皇子的主意？
但不管如何，顾西江这边的动作一直都未曾停歇，现在只是变得更明朗。
柳敬辉的身影在刺杀背后逐渐无可躲藏后，他也不得不直面以前他总试图回避的问题。皇太子从前偏心全偏到袁家去那里也就罢了，但现在，柳敬辉回顾之后才悚然发现，其实顾西江一直在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令他一步步陷入包围圈。和袁家抢太子妃位，江南官场因为涝灾而乱成一团，这些事都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导致接下来江南世家出现诸多动荡不安，乃至分崩解体，他完全插不上手阻止，最后在漕运上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已经有不少人跟他抱怨过，皇太子似乎行动“出格”了，只是他出于种种顾虑，一直未有正视过。
但现在看来，是他优柔寡断了。
就在柳敬辉几乎要被顾西江逼到绝路上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个动静不小的变故。
沈廷之的家人在某天准备唤醒他上早朝的时候，发现首相大人中风瘫在了床上。沈廷之的长子代替父亲写了乞骸骨折子，直接递交给了皇太子。顾西江将折子交给了内阁，内阁其他九位大臣审阅后，蓝批准奏。
工部尚书出缺，顾西江下旨，按照惯例，由工部右侍郎升尚书。而工部右侍郎本就是阁臣的一员。
也就是说，柳敬辉终于抓住了可以入阁的机会。
顾西江也没有把人直接逼到死，困兽犹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故而，没有多做阻碍，就直接批了内阁的条陈，令柳敬辉入阁，排名最后。
就好比这条大鱼开始奋力挣扎着要游走，这个时候，就应该把鱼线放松，让他挣扎。
反正钩子，还牢牢地挂在他嘴里。
柳敬辉一入阁，跟随他走的清流派们顿时弹冠相庆。
大元的内阁权力之大，已经超出了历代臣子们可以想象的范畴。单从称呼上，就能明显看出来，首相次相，十位阁臣均可以称之为相，而相有相权，十位宰相联手，完全可以遏制昏庸皇帝的乱命。
而顾西江的某些措施，在这些保守传统的官员们看来，已经几乎可以称之为乱命了。漕运上的事情顾西江的态度异乎寻常的强硬，出身江南大族的官员遭受到的来自家族的压力也相当之强大，然而这压力一层层传递上去，皇太子非但完全不理会，反而加速了漕运清理整顿的行动。江南继数年前的盐案风波之后，又一次掀起腥风血雨，不少清流对皇太子的独断作风深感忧虑和不满，柳敬辉入阁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现任内阁的态度。内阁除了柳敬辉，现在还有九位大臣在阁中。顾西江的这些举动，就连已经下台的沈廷之那个有名的墙头草都闷声不吭，明知道江南一系会有很多人对此不满，为什么内阁成员却齐刷刷地集体无动于衷？
内阁的话事权也是分先来后到按资排辈的。柳敬辉入阁之后才真正明白，其实阁臣中间的牵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第一天参加阁臣会议，他就发现了很多以前远距离观察看不出来的问题。
新任的首相谢功静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他是坚决站在皇太子一边不动摇的，同样坚决的保皇党还有理藩院院丞。另外，都察院那个老狐狸谭信炎也是个用默许表明立场的，工部刚升上来的尚书完全就跟着谭信炎的脚步走，这位是拜在谭信炎门下的门徒。刑部的阁臣专管立案两不相帮，吏部尚书倒是跟他有些交情，倾向于同情他们无端遭殃，但吏部的两个侍郎都对他阳奉阴违，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拿出来吵几吵的，掣肘很严重。兵部中立的立场早就被皇太子扩建水师的议案给拉歪了，他自己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和排名在他前面的刑部右侍郎均是态度晦暗不明。
柳敬辉前所未有地清醒认识到，在这种拉锯战的情况下，实际上皇太子的权力已经达到了最大化。弄清情况后，饶是精明如他，也不由沉默了很多天。
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只有尝试去攀爬面前的千仞壁立。
这个时候，他的老对头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彻底刺激了他的神经。
正月过了，就是二月，距离袁韩两家议定的一双儿女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宁远侯府就已经变得门庭若市。
看看袁家花团锦簇的现状，再看看自家乱成一团的光景，加上他的儿子最近又因为种种关于他有勾结刺客嫌疑的暗中流言而和他闹了一场，柳敬辉焦头烂额的同时，已经深深地忌惮起了皇太子。
他有种不祥预感。恐怕这位帝国的新主人，不把他搞垮，是不会罢休的。
袁思懿成为皇太子妃之后，袁家的热闹比往常更上了一层楼，这从袁思严的婚礼就能非常典型地凸显出来。
安西堂袁氏摇身一变，成了新的皇亲国戚，宁远侯府也被来自各个地方与袁家或多或少有关系的客人填满。袁思懿的舅母孟氏和表姨母冯氏再度上京，这次还把袁思懿的表兄弟姐妹也带了好几个过来，还有陈家张家的一些话事的族人。分家出去的袁家人也来了很多，毕竟从前也是同一族系的，趁此机会便来送礼讨杯喜酒。还有袁成柏三教九流的朋友和官场上的交情，连带着陈家老外祖父陈梦涵和老上司钟明山的关系人群，宁远侯府豪盛的景象让京师众多权贵眼红不已。
至少有些个闲话，已经传到顾西江耳朵里来了。顾西江对此只是一笑了之，他专门给妻族赐下了各色御制珍品，作为妻舅成婚的表礼，也立场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回去之后他就开始向袁思懿邀功，袁思懿照例假装不买他的账，两个人把肉麻当有趣又是好一顿闹。
柳敬辉却是被刺激大发了。他干脆直接指使同党上书，说储秀宫中众秀女已经观察了有段时间，太子的后宫的人选可以定下来了。至于自家那个蠢女儿那里，他暂时不打算做什么，反正，他的小女儿已经有十一二岁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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