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清风》紫藤花蔓

31、消失的人

　　他跨过门槛，大步向紫玥走过来，问道，“玥儿，你怎么来了？”
　　紫玥抬起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却又象触电般地躲开杨靖风伸过来的手臂。杨靖风的手顿在空中。他看看紫玥低垂的头，脸上的神情瞬间变换了许多种，却又立刻平静下来。
　　他挑了挑眉毛，看向吕榭炀，沉声道，“这么晚了，阳护法倒是空闲的很，竟有空到我这竹园来小坐。”
　　“哪里哪里，令妹的包子可真是美味啊。”吕榭炀又带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眼中的一丛幽蓝的火焰热烈地燃烧。
　　“杨大哥，我和阳护法先告辞了。”一旁的李婉柔款步而来。她轻拍吕榭炀的肩膀，吕榭炀竟也真的象小学生般转头，疾步而去。

　　杨靖风不顾站在一旁的紫玥，径直走到那盒已然冰凉的包子面前，优雅地捻起一个皱巴巴的小包子，递到嘴边。
　　紫玥慌忙喊到，“别吃，都冷了。。。。。。。”
　　杨靖风的眼睛闪了闪，却依旧将那包子送入口中。他垂下眼睑，浓密的长睫毛遮住了黑亮的眼睛。他从那食盒中又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地往嘴中送。
　　紫玥惊叫一声，疾走两步到杨靖风身边。
　　“怎么，吕榭炀吃得，我就吃不得？”杨靖风的声音和着夜风，冰冰凉凉。
　　“不是，冷东西会吃坏身子的。。。。。。”
　　她急急地说完这句，又想伸手夺掉杨靖风手中的包子，脑中却突然想起吕榭炀方才的话语－－你别忘了，他是你亲哥哥。
　　那句话语在紫玥脑中盘旋。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扬起的手僵在半空，忘了动作。
　　她和他，是兄妹。她和他，不是情人。上天又在她身上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给她重生的机会，又让她爱上了她的亲生哥哥。虽然这名不符实，她完全没有以前那些岁月的记忆，但是她毋庸置疑地正是杨靖风的妹妹。
　　她在心底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在乎杨靖风是否爱她。然而，杨靖风身为一派门主，和亲妹妹相恋这样的消息对他的名誉又是怎样一个致命的打击。或许，她应该及早抽身，早些离开他的身边。这样，一个人的痛苦，总好过两个人的煎熬。
　　她的眼中瞬间竟是死灰一片，心仿佛裂成了碎片。她扬着的手臂无力地跌落下来，却被一张宽大的手包住。
　　紫玥已无力挣扎，她轻微地动了动那被握得生疼的手臂，心底一片悲凉。杨靖风轻轻环住紫玥的肩膀。紫玥却是心酸不已，一腔委屈化作两行热泪涌出眼眶。
　　那冰冷的泪水滴在杨靖风手上，杨靖风一愣，手又轻抚紫玥满是泪痕的脸颊。
　　那粗糙的手指在紫玥脸上轻轻摩挲，紫玥断断续续的眼泪竟像是汹涌的暗流找到了出口，在她白皙的脸上泛滥成灾。
　　她哭了许久，轻靠在杨靖风身上，手指紧紧地拽住他衣服的下摆，仿佛他下一刻便会离去。
　　她哭泣了许久，一直不停。杨靖风也只是静静地环着她，不发一言。
　　那月儿已经爬到了夜幕的正中央，洒下温柔的光辉。
　　紫玥低低地说道，“哥，我是你妹妹。”
　　“恩。”杨靖风轻轻地应了一声，却把紫玥更紧地抱在怀中。
　　“哥，我是你妹妹。”
　　“恩。”
　　“哥，我是你妹妹。”
　　“恩。”
　　“哥，我是你妹妹。”
　　“恩。”
　　紫玥一遍遍地小声呢喃，杨靖风一遍遍地轻声回应。月夜下，两人相拥的身影被笼上一层轻纱，氤氲缥缈，竟象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杨靖风低头看看已昏睡的紫玥，便双手轻托起她，又向一只展翅的大鹏，越过沙沙作响的竹林，将紫玥送回她的床上，又轻轻地掩上门，悄然离去。

　　浓重的湿雾。
　　紫玥迷茫地穿行于其间，寻找着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恍如伸手可及，却始终保持着那样一段距离。
　　她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地叫起来。
　　身子却是一阵颤抖，她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一个黑影。她满腔惊惧，只想大叫出声，却是一只温热的大掌捂上她的嘴。
　　那黑影张嘴，却是一阵极其熟悉的嗓音，“玥儿，别害怕，是我。”
　　那声音分明是杨靖风。紫玥悬着的心放下来。她撑起身子，就着柔和的月光，努力看清杨靖风的脸。
　　月光柔柔地铺洒在他的一半脸颊，另一侧脸陷在阴影中。平日坚硬的线条在这月光中竟也带上了一股淡淡的温柔。
　　紫玥恍惚听见杨靖风说了些什么，便微微移开眼睛。
　　静默无言。
　　紫玥有些奇怪，杨靖风凌晨过来找她，竟又这样沉默大半天，也不说说有什么事。
　　她重向杨靖风看过去，却发现他那被月光笼罩的俊脸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犀利精明的眼睛此刻竟有些呆滞，直勾勾地朝下望着。
　　紫玥疑惑地向下看去，竟发现自己松松垮垮的单衣已经敞开，她一片白皙圆润的胸部正赤裸裸地暴露在杨靖风的视线中。
　　紫玥只觉得瞬间跌入了一个火炉，身上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热烈地燃烧。她飞速地扯过被单，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张绯红的小脸。
　　“玥。。。。玥儿，方才哥哥。。。不是有意的”，杨靖风飞快地别过脸，总是从容镇定的语调此刻竟有些凌乱。他沉默了一会，又沉声道，“玥儿，哥哥先告辞了。”他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等等！”
　　杨靖风止住脚步，却依旧背对紫玥站着。
　　紫玥的心情突然奇怪地立刻平静下来。她飞速地整理了自己的单衣，又扯过一件床头的外衣套在身上，道，“哥，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杨靖风依旧背对着紫玥，声音回复了平静。
　　紫玥慢慢走到杨靖风身后，轻轻环上杨靖风的身子，将脑袋请靠在他宽大的背脊上。
　　杨靖风的身子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又立刻镇定下来。他温柔地拉开紫玥的手，转过身，面对着紫玥，沉声道，“玥儿，哥还有些事，早饭时在大厅见。”
　　说毕，便飞也似地转身，疾步走出了紫玥的屋子。

　　早饭时，杨靖风没有在大厅出现。整个上午，直到中午，杨靖风都没有再出现。紫玥去杨靖风的书房，那儿也是空无一人。
　　紫玥在竹园晃了许久，终是觉得心乱如麻，便决定去找清辛。
　　经过几次的接触，紫玥已经消除了自己对那些蛇的恐惧。至少，在清辛面前，那些蛇还不敢乱来。不过！身边时刻围着一大堆毒蛇，实在是太诡异了！被毒蛇包围的清辛，就象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莲花下挤满了丑陋的癞蛤蟆！
　　紫玥摇摇头，想摇去那同样诡异的联想，再一抬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清辛的小木屋外。她推开门，却又惊住了。
　　那只名叫‘小黑’的畜生正兴奋地在一个较高的平台上扭动，其他的蛇都伏在地上，和着那小黑的节奏扭动。而清辛正笑着，满脸幸福的神色。他手上托着一个缩小版的金皇冠，正往那小黑身上带。
　　紫玥只觉得一滴硕大的汗珠划过额头。她走进清辛，问道，“我说清辛，你又在干什么？”
　　清辛看见紫玥，笑得更开心了，“杨姑娘，你来得太巧了。”他小心地将那小黑抱起，又将那小皇冠带在那畜生头上，笑道，“今天小黑是小寿星，我们正给他庆祝生日呢。”
　　紫玥惊讶地张大眼睛，喃喃道，“寿星？生日？！”她瞟了瞟那蛇，却发现那蛇的小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看这个‘客人’有没有携带生日礼物。紫玥努力压抑住额头暴跳的青筋，笑道，“清辛，原来小黑还有生日啊。”
　　清辛笑了笑，一瞬间，紫玥只觉得自己又看到了衣袂飘飘的仙子。她微愣了一会，余光瞟到那只不断晃动的蛇头，立刻又回到了现实。
　　“杨姑娘，屋内坐吧。”清辛微笑地看着紫玥，做了个优雅的请的姿势。
　　紫玥方往前跨出一步，眼前却嗖地闪过一个黑影，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她低头往下一看，却发现一团五彩的羽毛状物体正卧在地上。她抬头望望天空，晴朗无云。她又疑惑地向清辛看看，却发现清辛的脸色有一些不自然。
　　紫玥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盯着那团斑斓的羽毛。突然，那羽毛动了动，又露出一片翡翠绿的羽毛。紫玥不由得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那团羽毛。那团东西却是一阵剧烈的抖动。紫玥迅速收回手，却看见娇小的鸽子头部从那团羽毛中慢慢伸出来。
　　“是鸽子耶！”紫玥兴奋地叫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鸽子。”
　　清辛却并不言语，他小心的将那鸽子翻了身，露出一大片鲜红的伤口，深胭脂红的血液流遍了它稚嫩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