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清风》紫藤花蔓

12、第12章

　　她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刺在她背上。她忍不住回头，却惊讶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杨靖风。他今天穿了一袭黑衣，衬得整个人英气逼人。深邃的黑眸正直视着紫玥的惊讶的双眼。
　　紫玥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的脑子里轰地炸开，思维分成若干小队，开始激烈的争辩。他怎么来了？他来了不更好，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我对他躲都躲不及，怎么会想见他，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太过分了。我现在又不是以前那个杨紫玥，跟他又不熟。我这些天都跟韩瑜在一起！你就欺骗自己的心吧！你不要太自以为了！就算是又怎样呢，他似乎很恨我。什么恨？你没听见他叫你时候的语气吗？你不记得那些梦了吗？可，可那只是梦，也仅仅只有一个称呼而已。他那眼神，太让人心寒了。。。。。。。。。。。
　　她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仪态，又装做没看见般转过头，心不在焉地听着徐浩然高谈阔论。她的眼神四处游移，想抓住一些东西。可所有事物似乎都迷茫起来，在她眼前雾化。她的手微微颤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突然，她碰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她象发现了救命的稻草般，猛地拽住它，用力地握着。
　　那冰凉的物体似乎抖了一下，接着便包纳了紫玥的小手。紫玥在这轻微的物体中感受到了平和，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紧拽着韩瑜的手。而韩瑜温柔地握着紫玥的手，他的拇指在紫玥的手上安抚性地滑动。
　　紫玥想起旁边还有徐浩然这个小孩在，有些害羞。她抬头看向韩瑜，发现他的神情坦然，她便释然了，放松下来，继续和徐浩然胡扯。

　　晚宴时，美酒佳肴，觥筹交错。皇亲贵胄，举杯同乐。
　　紫玥和女眷们单独处在一桌。几乎完全封闭的她发现自己无法融入这帮小姐夫人中，尽管她现在不容辩驳地是她们中的一员。她和她们没有也不可能有共同语言。韩瑜的官职并不显赫，紫玥并不值得她们来费心巴结。起初，几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还会同紫玥说上几句。可紫玥对这个时代的无知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她无法按这个时代标准去做出评判，几个句子便吓到那几个可爱的女子。她们便止住嘴，向别处张望。
　　紫玥的眼神也四处飘荡起来。很容易地，她发现了杨靖风的黑色身影。由于梦境，紫玥总是认为这个黑色的身影极其温柔。可紫玥了解，那只是假象。她满足于能在远处张望。就算他从不给予回应，紫玥也心满意足。至少，紫玥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杨靖风冷漠地坐在那里，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起初，桌上的人争相向他敬酒。杨靖风视若无物，冷冷的说两句话，那帮人便悻悻地坐下，不再大献殷勤。
　　杨靖风慢条斯里地吞咽食物。他很清楚紫玥正在观察他，他装作毫不知情，想知道紫玥到底能看到什么时候。
　　紫玥看着杨靖风，眼睛根本不曾挪动。她努力看清楚他的眉目和神情，想把它们刻在心里。她庆幸杨靖风并未发现自己，使自己能这样尽情地看他。她知道，只要他的眼睛一扫过来，自己的勇气便会消失不见。她突然想起方才韩瑜冰凉的手，便试图在大厅里寻找韩瑜的身影。
　　她的目光象一把锄头，几乎要把大厅翻遍，其中还惹起几个人的眼神抗议。可是，韩瑜，根本就不在这大厅中。
　　她不死心地又把大厅翻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韩瑜的身影。她不由得担忧起来。韩瑜到底去哪里呢，会不会又去受以前那种苦呢？
　　紫玥顿时心急如焚。她想着韩瑜苍白憔悴的样子，便心如刀割。她几乎要站起身奋力疾呼，祈求韩瑜立刻出现。
　　可是，这是皇宫。
　　这里由不得她胡来。韩瑜或许只是出去办件小事。被自己这样一叫，他以后岂不是被人笑死了。
　　紫玥努力镇定下来。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希望混沌的大脑能理出头绪。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让紫玥的头微微降温。紫玥突然极其渴望室外的空气。她睁开眼，却正好对上杨靖风深邃的黑眸。她迅速低下头，不去想他。她又悄悄打量四周的环境，偷偷溜出大厅。

　　一出大厅，那清凉的夜风便包围了她。她看着满天的繁星，心绪镇定下来。似乎是神秘力量的吸引，又似乎是不知不觉，紫玥迷糊地朝着黑夜走去。
　　皇宫中的夜并不黑暗，每隔几米便有一对明亮的纸糊灯笼。偶尔，巡夜的宫人走过。看见紫玥的华贵装扮，他们在一旁行个礼，又匆匆走过。
　　屋檐掩映在浓重的夜色中。白日里蓬勃的植物，此刻都带上了神秘的面纱。它们象隐匿在深山中的智者，褪去了浮华和虚荣，只剩质朴坚强的生命本色。
　　紫玥发现自己走进一个花园，珍稀植物在夜色中模糊不清。淡淡的植物清香弥漫在凉凉的空气中。小道环绕着一个弯曲的池塘。水色在夜里只是黑黝黝一片，看不清波纹和欢快的游鱼。
　　紫玥绕着小径走了一会，却无奈地发现自己依旧担忧韩瑜的处境。她想着还是回到大厅等他比较好，便准备转身回去。
　　一回头，她竟发现杨靖风正站在身后。那墨黑的衣衫没入夜色，棱角分明的脸也模糊起来，只是两只眼睛似乎闪闪发亮。
　　紫玥楞了一会，本想轻松地打个招呼。可她心里正担忧着韩瑜的安危，脑海里又充斥着杨靖风那日冷漠的眼神，便讷讷地顿在原地，低头盯着地面。
　　“怎么跑出来了？”杨靖风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染上了一层别样的颜色。
　　紫玥想着自己若是说出真相，杨靖风估计又得冷漠起来。她顿了顿，又说到，“里面太热，出来透透气。”
　　杨靖风并不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紫玥。
　　紫玥抬头，碰上他的眼神，竟发现这目光在夜色中竟带上了几分温柔的因素。
　　两人都静默无声。
　　紫玥脑里的焦躁却越来越响亮，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就要发生。她仿佛看见了韩瑜因为疼痛而苍白的神色。她想找些话，来结束这沉默，以便自己立刻离去。可她迷恋这样温柔的眼神。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画面，在白日又幻想过多少次。她曾因此而雀跃，因此而绝望，只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足以控制她的整个思想。
　　而现在，杨靖风正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几乎要迷醉在这氛围中，却又担忧着韩瑜，两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碰撞，不断闪出激烈的火花。
　　“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紫玥好不容易想到一个问题，便小声说到。
　　“看见玥儿出来了，我就跟着出来看看。”
　　紫玥有些吃惊，又有些高兴。杨靖风果然是关心她的，她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喜悦，不去考虑原因。
　　她高兴起来，想起那些蘊绕在脑中的梦境，忸忸怩怩地说道，“大哥，你做梦吗？”
　　杨靖风有些疑惑，他不说话，等紫玥继续说下去。
　　紫玥总觉得那梦太过清晰，或许杨靖风也在梦中见过她，或许，两人的灵魂真的在梦中交汇过。可她又觉得这太过虚假，本想止住嘴，可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却迫使她说出来。
　　“大哥，我梦到你了。。。。。。。。。。。。”紫玥的声音很低，几乎无法让人听见。可紫玥发现自己已经把想法脱口而出，顿时焦躁不安起来。
　　杨靖风仿佛没听到，他矗立在夜色中，不言不语。
　　“玥儿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杨靖风问道。
　　紫玥哑然。她当然不会记得，因为‘杨紫玥’没有跟她说。紫玥琢磨着自己是应该承认忘了，还是假装记得。
　　紫玥徘徊间，杨靖风竟又开口了。
　　“无论出了什么事，我永远是你的大哥。所以，不要怕我，也不要躲着我。”
　　杨靖风低沉的声音像一首低沉的大提琴曲，缓缓飘进紫玥的心。紫玥顿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坚定的力量象柔软的云朵包围着她。她不由自主的贴向他。始终飘荡的心灵终于有了归宿。紫玥忘了周围的一切，只希望这拥抱能一直持续，这话语能伴随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