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右耳失聪

22、灯火阑珊

　　“四十年前？”邢少云仔细打量着画中的美人，喃喃道。
　　“或许，我们该查查看四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宁初缓缓说道。
　　扶苏看了看顾宁初，开口说道，“我曾查阅过敏越阁中几十年前的江湖大事，除了一些零星的小事，不曾发现一件怪事与这几位前辈有关的。”
　　“就没有一点线索？”邢少云两条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本来是要找出那本簿子，没想到却找出了一副画，邢少云心中更是恼怒。

　　众人沉默，阿柯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你们不觉得这样更不正常吗？这几位前辈有何关联居然一点也查不到，越是查不到，就越说明这之间有问题。”
　　“或许，我应该去一趟济州。”扶苏低着头，沉声说道。
　　阿柯抬头望向他，不解。
　　“公子可是要回五方堡？”顾宁初也望向扶苏。
　　扶苏略略点点头，“盟主命我尽快将案子破了，可我如今还理不出头绪，盟主也很焦急，，明日我便回五方堡，一面可以向盟主复命，一面，也可去向天楼查问消息。”
　　“明日，公子便要走么？”邢少云微微惊讶。
　　“事不宜迟。”扶苏点头，转身望向阿柯，“阿柯，我明日要启程去济州，舟车劳累，此时又是酷暑，阿柯你暂时待在少邪山庄可好？”
　　阿柯愣了愣，这天，确实热得慌，她也没有忘记上次那马车颠得她快散架，可是。。。。。。她得跟在云哥哥身边啊，别忘了她还是个奸细啊！
　　阿柯为难地抬头看了看窗外毒辣的阳光，吞了吞口水，热泪盈眶地望向扶苏，“云哥哥，我和你一起走。”
　　扶苏眼里射出不可思议闪亮的光芒，忍了忍说道，“天气酷热，万一中暑了可不好。”
　　不待阿柯说什么，边上的邢少云暴躁说道，“你就不要给扶苏公子添乱了，我少邪山庄又不会吃了你！你给我好好待在少邪山庄！”
　　阿柯瞪着眼看邢少云，撅嘴。
　　你个混球懂什么啊！
　　扶苏微微叹了口气，“阿柯，你好好待在少邪山庄，我会尽快赶回来。”
　　阿柯抬头看向云哥哥，云哥哥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她知道，云哥哥的压力很大，云哥哥进来都不怎么笑了，她不应该给他添乱，可是。。。。。。
　　阿柯眼神闪烁，终于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扶苏脸上泛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阿柯的头。
　　阿柯脖子一下子就僵硬，望向那双如清泉般的眼眸，心底软了一片。

　　第二天天未亮，扶苏就骑马走了，走得那么匆忙甚至没有和阿柯道别。

　　阿柯坐在窗前，拿着一把团扇，有气无力地扇。
　　窗前的莲池里，莲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阿柯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甩了甩。
　　“你在干嘛？”
　　“啊！”阿柯被突然冒出的人头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跳起来。
　　“顾宁初，你干嘛突然冒出来！！！”
　　“来问你要不要喝冰镇的酸梅汤，你在发什么呆？”顾宁初说着从身后端出一碗还冒着冷烟的酸梅汤。
　　阿柯顿时喜上眉梢，“快，快给我！”
　　从顾宁初手中夺过酸梅汤，阿柯喜滋滋地喝了起来。
　　一番牛饮过后阿柯满足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了看立在窗外的顾宁初，一袭白袍，眉清目秀，淡淡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哀伤。
　　阿柯望了望，叹了口气说道，“顾宁初，你这个样子，我可真不习惯。”
　　顾宁初闻言忍俊不禁，“那你说，我该是怎么样子的？”
　　阿柯挑眉，“总觉得你这么正经，太别扭了。”
　　顾宁初听了嘴角换上一丝玩世不恭，透着坏小子的痞样儿，“小娘子，这样可还习惯？”
　　阿柯乐了，瞧着顾宁初，细瘦匀长瓜子脸，黑眉俊眼，一双吊着的丹凤眼，就像那书里写的那样，怒脸儿好像是在笑，眼尾都含着情。
　　阿柯假装咳了两声，忍笑说道，“甚好甚好。”
　　顾宁初含笑说道，“小娘子，今夜街上有灯会，小娘子，有没有兴趣与本公子一道去赏赏灯，猜猜灯谜？”
　　古代的灯会！
　　阿柯激动地看了一眼顾宁初，眉开眼笑地说道，
　　“公子相邀，小女子却之不恭。”
　　来古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去看灯会，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天一黑便跑着去找顾宁初。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顾宁初，旁边还跟着邢少云。
　　阿柯和邢少云一遇上，两人就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他为什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里么？”邢少云挑眉，眼里含着挑衅。
　　顾宁初隔开两人的视线，“我见少云一个人在院中，就叫他一起来了。”
　　阿柯收回视线，撇撇嘴，“那走吧。”
　　人家刚死了爹，本姑娘就可怜可怜你吧。。。。。。

　　阿柯热血澎湃地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此事置身于此地，河岸边上的道路两旁的小货摊从河的这头延伸到尽头，货摊上挂着各色各样的灯，在黑夜里显得那样绚烂，来往，结成伴的少男少女在货摊前走走停停，猜着灯谜，说笑打闹，太不真实了！阿柯情不自禁道出了唐伯虎的《元宵》——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虽然此时不是元宵，可这诗中描叙的情景，不正是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吗？

　　邢少云伸手在阿柯眼前摇晃，“发什么呆啊，还不快走！”
　　阿柯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宁初，发现顾宁初也正看向她，
　　“你以前没来过这样的灯会？”
　　阿柯点头，眼里瞒不住的喜色，“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景象。”
　　顾宁初沉思了一下，莫要说阿柯身上没一点风尘味，相反，身上更是透着一股清新出尘的味儿，出口便成章，还从未见过灯会，眼里的惊喜和快乐，藏都藏不住，凤犀楼的姑娘，哪个会是这样的？
　　顾宁初深深看了一眼阿柯，说道，“走吧，你不是说要猜灯谜么？”
　　“恩。”阿柯重重点了点头，率先朝一个挂满白色兔子灯的摊子走去。人流涌动，怕她走丢了，二人随后跟上她。
　　阿柯一走到摊子前，摊子的老板热情地朝阿柯笑道，“小姑娘，喜欢这个兔子灯吗？”
　　“恩啊！”
　　“来，小姑娘，猜中这里的三个灯谜，大叔就给你一个兔子灯！”
　　阿柯伸手，在那个纸篓里捡起一个纸团，轻轻打开，只见纸上写着——“一双依约玉芙蓉，猜一花名。”
　　阿柯想了想，笑道，“这个简单，一双依约玉芙蓉，不正是‘并蒂莲’么？”
　　大叔也笑道，“正是‘并蒂莲’。请猜下一个。”
　　阿柯点了点头，又捡了一个纸团，只见里面写到，——“人间四月芳菲尽，猜一药材。”
　　药材？阿柯凝眉，要是云哥哥在就好了。
　　邢少云拿过纸团看了看，嗤笑道，“这下不知道了吧！”
　　阿柯瞪了他一眼，人间四月芳菲尽？四月？春天刚要完。。。可是。。。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药材啊。。。
　　“春不见。”
　　“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
　　阿柯抬头看向顾宁初，顾宁初笑笑，“还差一个，继续。”
　　阿柯咧嘴笑，“谢谢啊~”
　　说着又捡起一个纸团来，只见里面写到——“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 ，猜一字。”
　　阿柯低头沉思，这个谜语，既不是用会意法，用减法法也不是，会是什么呢？抬头，看见顾宁初也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不禁偷笑，看向纸团，忽然灵光一现，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两座山的倒影浮在水面，轻舟停在湖面。
　　“大叔，是不是‘慧’字？”
　　“小姑娘真厉害，这个兔子灯就送给你了！”说着，把兔子灯递给阿柯，阿柯笑着接过兔子灯，笑得更开心了。
　　三人离开小摊，走在熙攘的小道上。
　　“你是怎么猜到的？”顾宁初忍不住问道。
　　“其实，这个谜语，用的是‘象画法’根据诗句去想象画面就能猜到啦！”
　　顾宁初听闻，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豁然开朗，更加意味不明地看向阿柯。
　　阿柯浑然不觉，开心地舔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左手举着兔子灯。
　　顾宁初回头，看见邢少云正莫名地打量自己，疑惑看向他。
　　邢少云看了看他，扭头看向旁边卖面具，“喂，你看，这个面具怎么样？”邢少云拿起一个狰狞的面具，拍拍阿柯的肩，阿柯回头，被面具吓了一跳。
　　“啊”地一声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扔向邢少云。
　　“喂！你干嘛啊！弄脏我衣服了！”邢少云一脸踩到狗屎的摸样，抖着脏了的衣角，扭头去找地方清洗衣裳。
　　阿柯朝邢少云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头看见顾宁初拿着一个猪头面具套在脸上，阿柯乐地指着他说道，“顾宁初，大猪头！”
　　顾宁初拿起一个猴子面具，就要往阿柯脸上套去，阿柯赶忙躲开，阿柯在前面逃，顾宁初在后面追，忽然人群迅速地朝前面涌动。
　　“快点，前面的篝火会开始了！”
　　“小丫，快点！”
　　“月女神要出来了！”
　　。。。。。。
　　阿柯被挤到人群中间，忽然不见了顾宁初，阿柯一边随着人群往前移动，一边往回找寻顾宁初的身影，
　　“顾宁初！”
　　忽然，阿柯楞地看着人群的那头，一棵桃花树下，站着的白衣男子，消瘦赢弱的身躯极具诱惑，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舞，脸上半边脸被一只狐狸面具盖着，阿柯还是能看见他眼角斜斜飞挑，眼波荡漾，翘起的嘴角，带着桃花般的艳色，像是深情款款，又像是轻佻嘲讽。
　　熙攘的人群从他身边穿过，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零星地桃花瓣飘落，他就站在与人们背道而驰的灯火阑珊处。
　　阿柯突然想起那句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