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暧》渡参商

72、回答

　　“啊，我还挺钟意那个面具的……”灰原一勺一勺品尝甜点的同时，对面的贝尔摩德还在惋惜她那个进了垃圾桶的鬼面。
　　“随便欺骗人的家伙没有话语权。”吃过一顿后，灰原的脾气显然好了许多。
　　“欺骗？约会的事？”明知故问。
　　“哼！”不予理会。
　　“该做的事情明明有认真的做了，哪里算欺骗～”贝尔摩德笑得狡黠。
　　“…咳咳……！”想到黑暗里那抹温度的灰原被一勺奶油呛了个狠，半天说不出话来。贝尔摩德好心地递过一杯水去，等灰原逐渐平复下来才又开口，“有一位口味刁钻的伴侣真是难办呢。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把约会必有的其他场景一一补全好了，意下如何，Mrs. Vineyard？”
　　不出意外的，灰原又被一口温水呛住了。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暴躁的毛利叔叔一脚踩住凳子，一手逮住导演的衣领，亮出一口可以和霸王龙媲美的利齿。
　　“所以说……不是我，是克里斯小姐……”导演一头的汗。
　　“哪里的哪位克里斯？！你倒是给我交代清楚！”抓住导演晃个不停。
　　“这可真是……”波本看着眼前的闹剧，揉揉额角，走上前去，“毛利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于是毛利叔叔暴力的视线转向他，“怎么，你就是克里斯……？！”放下导演，开始一步一步朝波本逼近。
　　“不不不，我是毛利先生的粉丝……”波本举着双手对凑到眼前的老脸道，“其实我一直很崇拜毛利先生，想做您的弟……”
　　“导演～！抱歉抱歉！事务所突然有别的事，耽误了一会儿，没迟到太久吧？”店里突然冲进来一个漂亮的女性。
　　“洋……”导演刚想表示没问题，节目已经录制完毕，先前还在暴怒中的毛利叔叔却突然像中了五百万一样冲出原地：“洋子小姐！！！”
　　“毛利先生，我之前说的事……”波本放大音量喊。
　　“哎呀可以可以，现在不要来打扰我！”美色当前的毛利叔叔回答如是。
　　“多谢。”波本笑笑，混入人群里，消失在饭店外。
　　而此时，毛利侦探事务所，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看看表，喃喃道“还没有回来么……”再看了看关着的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嗯～原来你还是有浪漫这根筋的啊～”灰原看看眼前的游乐设施，也不知是在表扬还是在挖苦。
　　贝尔摩德还是褐发女人的样子，用一张很不显眼的路人脸说着很是不要脸的台词，“多谢夸奖。”——她本人倒是满不在意，路上就想撕了这张假脸，被灰原一个强力瞪眼制止了。她要是顶着原本的脸出现，过山车说不定会被挤到脱轨。
　　“从哪里开始？”贝尔摩德问。
　　灰原看看四周，又看看贝尔摩德，随便指了一项，难得好心情的挽住贝尔摩德，“也不知组织里的女人对高空的耐受性怎么样。”
　　“你该不会……”
　　贝尔摩德眨眨眼，被金属安全杆扣在座椅上，旁边传来服务人员的声音“好了，各位客人，可以准备升空了。”
　　下方陆地上的灰原友好地冲她挥挥手，笑得格外灿烂。一排座椅开始垂直上升……渐渐减速，然后停在最高点。灰原吃力地仰头，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线，视野里，容纳了２０人的座椅猛地开始下降，伴随着一大片惨烈的尖叫。
　　５分钟后，灰原夸奖道，“真不愧是千面魔女，从一百米高空速降后居然那么镇定。”鼓掌。
　　贝尔摩德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路人脸沉默。灰原轻笑着挽住她朝另一个项目进发。灰原对高空项目情有独钟，自己一个不上，全程观摩了贝尔摩德的反应之后，她把人拖到了海洋馆。
　　被各种海洋动物包围的灰原比陆地上那个假惺惺鼓掌的她可爱多了——撑着玻璃直直看向扭来扭去的各种生物，眼中难得的直观地表现出向往。
　　“呐，贝尔摩德，我有种感觉，ＡＰＴＸ４８６９，似乎不应该有解药……”灰原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深蓝。
　　贝尔摩德微微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灰原没有看她，执拗地看向玻璃外，“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想到了什么，撑在玻璃上的手收紧，转过身来微微仰头看着贝尔摩德，笑，“如果我没办法恢复到原来的身体，就这样从八岁开始成长，你会等我吗？”
　　玻璃外，一直懒洋洋游动着的鲨鱼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加速，掠过灰原的手心向上游去……
　　灰原还是没能等到贝尔摩德的回答，失了意识的身体倒进贝尔摩德怀里。这副身体，真是……

　　“志保，抱歉，我来晚了……怎么了，板着一张脸？”约定的店里，眼前的姐姐一脸柔和的笑意。
　　灰原却好像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开口道：“姐姐，爸爸妈妈是，怎样的人……？”
　　明美一怔，笑着回答，“是，十分疼爱志保的人哦。”
　　灰原低着头没有说话。
　　“……志保？…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决定接手父母的研究了……”
　　“……志保……你，没有必要……”明美的笑有些勉强。
　　“我想继续，想知道那两个人打算做出来的什么样的东西来……”也想保护我唯一的姐姐。
　　“……志保……”可这个决定本身，到底还是让姐姐失望了吧？

　　“唔……”灰原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很暗…片刻之后，灰原才发现自己被贝尔摩德揽在怀里，维持着１８岁的身体……载着两人的摩天轮车厢刚刚升至总高度的一半。而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窗外尽是漂亮的彩灯。
　　“我还在想，要是你醒不过来，是要坐到你醒来为止，还是就这样把你抱回家。”
　　灰原抬头，贝尔摩德没有伪装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竟和脑海中姐姐的笑容有些相似，记忆里沉甸甸的失落就此消散。将头埋进她怀里，有些好笑，“为什么要费劲等我呢？你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一声轻笑，还有漫不经心的回答：“对我而言，你在旁边，就不算是等。”
　　灰原的心猛地失了步调……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无数浪漫传说发源的地方，听到这个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而延时了许久的答案。
　　坐起身，看看窗外，片刻后，笑着转头，攀住贝尔摩德的肩，在摩天轮登顶的一刻，伴着窗外的烟火，送上自己的唇。
　　“这句话我记住了。”
　　烟火灿烂，绚丽夺目……

　　“说实话，这边这个表情，我更加喜欢。”贝尔摩德晃晃手机。
　　灰原疑惑地凑上前去，在看清的一瞬间翻脸：“把它给我！”
　　贝尔摩德笑着将手机拿开，“啧啧，平常亲你的时候总是一副没有感觉的僵硬表现，没想到因为黑暗的缘故，居然收到了这么坦率的表情，真是感谢导演！”
　　亮着的屏幕里，两个女人相拥的姿态，以及鬼面之下的心动与沉迷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远方圆滚滚的导演小手绢擦泪：“我……我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