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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庭院深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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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了曲江坊武侯铺说明情况,那武侯却说上元节走失的人多得很,等过了两天人散了还未回家的再来报告。六经立马暴走,被沈溪拖走,又打听了万年县府的去处,雇了马车往宣阳坊去。因时逢上元佳节,万年县衙到了夜晚仍留了两人值班,以防突发事件。沈溪主仆到了县衙,叫了半天不见人出来,正巧一位穿着青衣官袍的男子走入府内,忙上前拦道:“这位明公请留步,我有要紧事要报官,还请给个方便。”
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面色蜡黄,两眼无神,明显是纵欲过度的面色,再细看,洒了酒的官袍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身上仍留有脂粉香,五官虽齐正神气却邪。沈溪暗叹一声败类,碍于事情紧急,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有一侍婢被人掳了,需要府衙帮助寻找,明公帮忙让我们进去立个状。”
男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见一旁焦头烂额的六经时亮了亮,打了个酒嗝挥袖道:“稍等,我进去叫人。”说完便晃晃悠悠地进了县衙。里面当差的两位衙差正在掷骰子,见来人急忙拍拍屁股站起来,在椅子上垫了褥子,扶了他坐了。那鼠目螳身的衙差道:“郎君怎么在这个时辰到府衙来,这可不是要空负了美人恩吗?”
那败类却正是京兆尹的侄子阎罗王,名叫李锐的。他嘿嘿□□两声道:“那小娘子没本事,做了两回便倒下了。我便又去逛了灯会,看上了几个丫头,现下关在徐老娘处,等调教好了我再去会会。我估摸着她们家人会来报案,便来知会一声,省得你们不晓事闹出事情。果不其然,门外那两人便是来报案的,你们谁给我去将他们撵走。”
那瘦衙差推了推高额大耳的胖衙差道:“你刚输了,你去将他们打发走,我留在这儿伺候郎君。”
半个时辰过后,胖衙差便回来了,坐在李锐脚边讨酒喝。李锐奇道:“胖子你长本事了,这么快就将人赶走了?”
胖子擦了擦汗,谄媚笑道:“哪里?我跟他们好好讲他们不听,搬出什么唐律来吓唬我,我便拿了棒子威胁他们妨碍公务。那个书童却是个会武的,三两下将我撂倒了便欲硬闯,我灵光一现,放出了看门的狼狗追他们,可算把他们赶跑了。”李锐听得高兴,便与两人猜拳赌起酒来。
沈溪拉着六经狼狈而逃,直跑了两条街才停了下来,忍不住破口大骂没天理。六经还欲再去,沈溪急忙阻道:“别去了,我们遇见的那位应该就是京兆尹的侄子阎罗王,这事说不定就与他有关。若真是这样,我们最好装作不知道,不然打草惊蛇七七反倒危险。我已请了人帮忙打听,你随我去个地方,或许能找到线索。明天要是还没消息,就只能去找通叔了。”说着又将王八告诉他的说给六经听,六经这才放弃了报官的念头,又回想那牙婆一伙人中是否有那败类,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作罢。反倒使心中的懊悔更甚。
夜已三更,箫娘如约回到歇春院,先往黄裳阁去消了假,又听花青衣说许了花萼和花蕊两姐妹整晚相聚,便抱怨假母偏心。两人叙了一会儿话,试了箫娘新制的澡豆膏,青衣便放箫娘回了月落轩。
一路行来,灯红酒绿,丝竹交响,唯有月落轩依旧冷清。箫娘卸了妆,将今日打听来的消息又过了一遍,想着以后要如何,正想得入神,却突兀地听见了笃笃敲门声。
箫娘只道是花萼回来了,有心整她,过了半晌才装作醒来开门。打开房门,却见是花青衣身边伺候的花朵,奇道:“我刚刚从你们那里回来,怎么这会儿又有什么事情找我?”
花朵递上了一张名刺,道:“刚刚来了一位郎君,说是二娘的兄弟。二娘说她没有兄弟要我们把他打发了。阿母念着你如今院中无人,叫我来问要不要接这生意。要我说阿母心里是要你接下的。我看她似乎很喜欢那郎君,你可别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白白放走了大好机会。”
箫娘心中犹疑,面上却装出急不可耐的样子,夺过名刺卷开看,一边道:“哦?竟有这样的好事?你可不要算计了我去,丢个空腹豺狼给我才好……弟子沈溪再拜,问起居,扬州字羲农……竟是他?”
花朵本来正要骂她没良心,却见她似乎认识那人,不由大叹:“你认识他?真奇了怪了,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混世魔王和你凑得成对的,难不成你还能认识这样的人物?今天上元节,菩萨怕是被香烛迷了眼了,阿弥陀佛,平日里不念经的鸨儿都得了他眷顾了,怎么就不赏我个郎君公子的带我出去逛逛呢?”
箫娘笑骂:“你个小蹄子,尽会寻我开心。若是哪天你狠得下心不服侍阿母了,阿母自然放你出去,还要等什么郎君公子的来解救你吗?废话少说,你去回了阿母,便道箫娘必当盛情款待贵客,要她等着收钱便好。”花朵笑着去了。
箫娘换了身便服,复又化了酒晕妆,却不及梳髻,只用丝带在发尾系上,便披了羊皮披风,提了那盏红灯笼出了院门沿着金屑泉往前迎去。刚行到流觞亭,便见前面花朵打着灯笼带着两个男子过来了。花朵先是吓了一跳,见是箫娘来迎,心中纳罕,转头问沈溪:“郎君真的与四娘相识?”
沈溪咋一看见来人也是吃惊。月落轩坐落于歇春院东北角的山坡上,十分偏僻,纵是上元的灯火也照不亮,此时黑天黑地的,突见一白影出现在这里,红灯照得脸色通红,不被吓一跳已经是胆大了。听花朵说是四娘,才看清那灯笼正是自己题诗的那盏,才悟了那人竟是吹萧娘子。可本来已经想好了见面要说的话被这一惊又给打乱了,只能愣愣点头回道:“不久前见过一面。”心中已在打算待会儿如何与箫娘周旋了。
花朵见他如此,心忖两人之间或是有什么纠葛,便施礼脱身:“如此甚好,既然四娘来接,婢子这便不送了,只怕月落轩服侍之人不够,婢子先去遣一两个得力的人过来,如此怠慢,还请郎君宽恕。”
沈溪连忙说不敢:“阿姊自去忙便是,还要有劳阿姊替沈某向花姨道谢。”
花朵扑哧一笑,这人真是与众不同,竟与她称起姊弟来了,又客气了两句便告辞,路过沈溪又回头偷偷瞧了两眼,被六经狠狠瞪了,才红着脸吐了吐舌,匆匆跑了。
箫娘等她走了,向沈溪行了一礼转身回月落轩。沈溪急忙跟上,等到了门外又急忙止步。只见箫娘回身拢了拢头发,倚着门盯着沈溪颀长的身影欣赏着,但笑不语,伸了手慢慢解了披风,露出里面单薄衣衫,风吹衣衫肌肤便若隐若现。沈溪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别开眼转身,暗道果然进了狼窝了。
六经看看沈溪又看看箫娘,耐不住性子拉了拉他的袖子:“三郎,你说这里会有线索,到底怎么回事?那女子邪魅得很,盯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来找她是要作甚?我知道你血气方刚,可这要是被阿郎和大郎知道了如何了得?我们真要住在这里吗?长安城这么大,哪里租不到房子住啊?三郎?三郎!”
沈溪此刻心中七上八下,若非为了找七七,是死也不愿到这里来的。他死撑着不往外走,只觉有道目光扫射了他全身,激得他冷汗直冒,又被六经吵得无法,便训道:“吵什么吵!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