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C短文》鱼蛋丸

9、九回

　　“教练。”冲好澡的Cris推开了教练办公室的门，慢慢的踱了进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文件夹里抬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故作严肃的回答说：“哦，是Cris啊，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看，介意等我一会儿吗。”

　　Cris微微耸耸肩，径直就坐到了沙发上。虽然没有什么言语，可教练大叔知道，这个孩子只是随意的表达他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教练大叔起身倒了一杯水，“喝杯水，看会儿杂志吧。”看着Cris也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教练有些别扭的想，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随着正午的到来，从办公室玻璃窗外射进的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教练也缓缓合上桌上最后一份文件，抬起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正随意的翻着桌上的足球杂志，不知为什么就从被文件搞得烦闷的心情中解脱了出来，于是轻轻咳了一声，唤醒了正在研究杂志上刊载战术的小小少年。

　　“教练你忙完了？”Crisis一边问，一边合上了杂志。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少年，教练竟有些恍惚。每个月，都会有一批足球经纪人给他送来各种风格球员的资料，他们年轻、富有朝气，眼神中都有一种光芒熠熠生辉，那是想证明自己实力的渴望，想拥有更多的自信。任何一个单纯享受足球的人都不可能到达巅峰，没有野心也是一种失败。而眼前这个少年，没有任何虚伪和遮掩，虽然眼中还有迷茫，但在场上从不遮掩他的渴望，那种眼神，只要看过一次大概一辈子都会印象深刻。

　　想到这里，教练不由得有些想笑，看着对面略带疑惑的少年，仿佛通过时间隧道看见几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想成为的自己。

　　“我想问你一件事。”教练终于开口。

　　“什么？”Cris有些不解的问。他不是很清楚教练单独把他叫来做什么，对于一个掌握着很多球员命运的教练，怎么会闲来无事找自己谈心呢。

　　“Cris，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踢球。”教练的神情有些深邃，好像是面对一个难解的问题似的。

　　Cris有些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道：“教练，我不是很明白你问题的用意，但我会好好回答你的问题。”说到这儿，Cris停了下来，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的远方。

　　“从小我就很喜欢踢球，每当我父亲看着我踢球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快活，我也是。足球最开始进入我的生命，是一个玩具，也是一个伙伴，后来就成了一个希望，我可以靠着它完成一些想象，我总是这么觉得。”感觉到教练一直在看自己，Cris也渐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上了教练的眼睛，尽管在阳光的作用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Cris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教练有些，怎么讲呢，嗯，温柔。

　　于是，Cris接着说道，“每个贫穷家里出来踢球的小孩都有一个目标，希望自己可以出名，让自己和整个家庭过得更好。我当然不会例外。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出身不错的人也会选择踢职业足球，想到这种状况，我就会觉得，在这个方面我和他们一样，也是因为很喜欢足球，为了挑战自己，希望在足球的世界里拥抱更大的梦想，我才会一直努力下去。”说着，Cris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教练看着这个与平常很不同的少年，笑问道“那Cris你觉得，所谓的更大的梦想是什么呢？”

　　沉默半晌，Cris给出了答案，“征服。”

　　“征服？”教练有些吃惊于这个答案。

　　“没错，教练。是征服。”Cris坚定的回答。“在场上的九十分钟就是一场战争，我一直这样认为，要么战死，要么征服全场，我希望在草皮上我是自由行走的风，无人能挡。”

　　听到这席话的教练非常讶异，很多很有前途的球员在年纪不大的时候都把“征服”当成自己踢球的目标，然而随着岁月不停向前，球员面对的事情也会逐渐增加，比如伤病，比如合约，再比如——金钱。人们初初定下的目标都是美好而单纯的，但是在实现的过程中不出意外的会遇见很多阻拦，多少人浮沉其中，无法解脱。

　　想法一旦翻涌而出，任谁都想彻底把命题参透。教练思虑至此，便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Cris仔细听着，思绪仿佛也飘到了极远的地方，过了片刻，Cris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回答了下面一番话。

　　“教练先生，我必须感谢您今天找我谈话，我相信这是出于关心，这对我这样一个独自在异乡过活的人来说很温暖。您刚才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人只能活在现在，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我现在想的也只能与我现在做的一致。我不是会思考的很复杂的人，将来我会为了理想付出多少根本就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一场一场的踢好球，向人们证明我现在的强大。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听着这样的说法，看着对面孩子熠熠生辉的眼神，教练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老了。“Cris，我想你是对的。对于身为教练的我来说，看过太多有天赋的孩子，他们年轻、努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们也希望可以驾驭全场随心而动，但是难免渐渐沦为一件商品，碌碌无为，忘记自己的初心。”顿了一下，教练举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孩子，你很好，年轻，充满激情和梦想，一切都是那么恰当的出现在你身上。希望你可以踏实的活在自己的每一天，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记得来找我。”说着，教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渐秃的脑袋。

　　明显被教练一席话震惊的Cris只是害羞的笑了笑，说了一句，“谢谢。”

　　带着一种好像坠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Cris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直在灼烧自己的暴露的皮肤，高温甚至把空气都扭曲起来，把自己和周围的景色都隔绝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