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儿的混乱人生》西关错

1、第一章

　　一声凄厉的喊叫声，惊得蓝田镇镇西葫芦巷的居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只怕又是巷尾向家那三女儿在叫唤了。

　　此时已近天明，天青色的天空中还残留着几缕未来得及淡去的朝霞。鸡鸣适时响起，划破朝雾，响彻在带个蓝田镇的大街小巷。

　　向家在葫芦巷的巷尾，祖上也算殷实，在蓝田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正应了富不过三代这句老话，到了向书业这一代便已是一蹶不振，日子过得十分清贫。妻子生下三个女儿后，又因操劳过度，累下重病，这向书业也是痴情之人，为了给妻子看病，便把仅余的大房子卖了，搬到了葫芦巷尾这不起眼的小院里，可这也救不回爱妻的命，几个月后，还是撒手人寰。

　　向书业只得含着泪，带着三女，清苦的过着日子，好在向书业中过秀才，在镇上的一所学堂里教人读书。大女儿向春儿接替了母亲的花糕摊，虽说向书业不忍心让女儿抛头露面，为了生计却也是迫不得已的默许了。

　　而二女儿三女儿则不愿意在外抛头露面，便一直在家操执家务，做点针线，以至大女儿已十八，早过了出阁了的年纪，却一直待字闺中。
　　向家后院，向春儿皱着眉，看着面前刚停止喊叫，一脸怒容看着自己的三妹向秋儿，眼中颇有些不耐。家里很久没吃鸡蛋了，她知道，可最近爹爹身体不好，正是要补给的时候，今早她便又给爹爹煮了个鸡蛋，没想到，却被嘴最馋的三妹偷拿了出来，刚想入口，便被她发现，她还没说什么，可倒是她向秋儿有些老羞成怒的把鸡蛋丢在了地上。看着地上的白花花鸡蛋，向春儿心中一阵心疼，“捡起来。”

　　“哼。”向秋儿瞪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当作没听到。就不捡，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向春儿深深吸了口气，忍耐已到达极限，右手抓着向秋的右手，左手指着地上沾满尘土的鸡蛋，喝道，“我再说一次，捡起来。”

　　“我再说一次，我不捡。”向秋儿反手一下子便把向春儿推到地上，看着倒地的向春儿，眼中没有一丝歉意。对这个大姐，向秋儿并没有多大情份。

　　“你！”向春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负手站在一边的仰着头一脸不屑的妹妹，心中有种想把她痛打一顿的冲动。却终是忍住了，真动了手，只怕她又要叫唤了，要是被街坊听到，家里又要被传为笑料了。

　　从小，这两个妹妹便没有把她当过姐姐来看过，有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是被爹娘捡回来的孩子，十五岁那年母亲去世后，为了生计，自己选择了接替母亲的花糕摊，贴补家用，在这两个妹妹心中的地位便是掉到了底谷，她当然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外面会被别人说三倒四，也知道，两个妹妹心里认为自己这样做丢了向家的人，可。。。。。。豆大的泪珠盈在眼眶，向春儿却硬是逼了回去。哭有什么用，那更是让她们看轻了。

　　“一大早吵什么吵，街坊只怕又要笑话了。”向夏儿从弄堂走了过来，站在向秋儿身边，冷着一张脸，看着一旁颇有些狼狈的向春儿，眼皮都不抬一下。

　　“二姐，要不是她惹我。。。。。。。”

　　“好了，不要说了，你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言行举止要注意些，不然别想找个好婆家。”对这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妹妹，她有责任替亡母适时对她加以指正，但对她这个姐姐，她从来都是看不起的。以前娘在的时候就一天到晚跟着娘后面转，现在娘不在了，却又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想到这，眼中的鄙意更浓。

　　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夏儿转头看去，柔声唤道“爹。”

　　向书业脸色苍白，步子有些虚弱的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背对着他站着的向春儿，再看看另一旁的两个女儿，心里多半有些明白了。头不禁又有些微微作痛。这几个女儿，除了夏儿，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秋儿，你是不是又对你大姐不敬了。”这几个女儿的品性，他还是十分清楚的。言语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是又怎么样。”向秋儿斜着眼瞪了眼向春儿，这下你高兴了。

　　“你！”向书业气得顺手从身边拿起一根藤条，向向秋儿走了过来。向秋儿倒是不惧，挺直了身子，准备挨打。向夏儿立马迎了过去，抓住爹爹手中的藤条，“爹爹莫生气，什么事都有个对错是非，也许错不在秋儿也说不定，爹爹何不先问清楚再说。再说，你身子本就不好，切莫要伤身。”

　　向书业听后，怒气稍稍平定了些，回头看着向春儿，“春儿，你说。”

　　春儿背对着向书业，双手握紧，“说了又能怎么样？爹，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工了。”说完，把早已装好盒的菊花糕放进担子挑上，出了家门。从小便是这样，爹爹样子倒是会做，却从没有下去手过，再者，她不不希望爹爹真的下手，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妹子。

　　刚出了家门，便遇到邻家倚着门的王婆，“春儿，又要出工了。”

　　“嗯。”春儿步子稍稍停了停，以示尊敬，勉强扯出微笑。

　　“今儿早上。。。。。。”

　　“可是扰到您了，今早秋儿被一只老鼠惊到了，家妹失态，还望王婆莫怪罪。”这王婆是这一带，舌头最长的，事情经了她的嘴，无不弄得满镇皆知。春儿自然早就领教了，正所谓家丑不外扬，春儿便找个理由挡了回去。

　　“原来如此，没事没事，王婆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别的事了，所以问问，关切关切。”王婆颇有些尴尬，但脸上仍是挂着笑。这向家大姐的嘴还真是有长进，现在风都不透一下了。

　　“多谢王婆，时也不早了，那春儿就先走了。”不要再多做停留，礼数也已到位，春儿额首，挑着担子，向集市走去。

　　“好，好。”王婆看着春儿的背影，细小的眼晴眯了起来，呸，老鼠，鬼才相信。

　　一路穿街走巷，半刻钟后，春儿才走到了集市，此时太阳已爬到头顶，带着些微暑气撒在空气中，春儿走到自己的摊位前，放下行当，顺手擦擦额上冒出的汗珠。一张圆圆的清秀脸蛋也被染得红扑扑的。

　　“春儿，今儿这么晚啊。”隔壁摊卖瓜果的李大爷道。

　　春儿笑道，“今儿起晚了。”边说边摆好行当，准备做生意。

　　李大爷笑着点点头，这丫头从三年前就在这里替她娘卖花糕，模像虽不十分俊俏，却也不差，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到十分窝心，又懂礼数。要不是自己无儿无孙，还真想。。。。。。想到这，李大爷又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摆摊的地方离正街不远，处在一个小巷边上，虽不十分热闹，却是个阴凉之地，生意也算是不错。

　　日头移动，已快至午时，几辆马车从正街上驶了过来，马车说不上华贵，却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派头，马车很长，绑的尽是些行李，像是在搬家。

　　马车后面，跟着十几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四人一排，一共五列，每人的着穿是清一色的玄色，腰间偑一把偑刀，像是护卫，神色庄重，与一般的护卫不同一般。

　　护卫后方，又是一着暗色红衣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单行骑着一匹白马，那马俊美非凡，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淡淡的白光，让人移不开眼，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昴，却透着一丝女气。

　　在蓝田镇这么久，还没有哪户人家有这阵势。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

　　李大爷出于好奇，把摊子托给春儿，自己跑去人群中打听去了。

　　春儿也有些好奇，却是一个女娃家，也不好意思问。

　　马车渐渐驶过，李大爷也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家回来了。”

　　“顾家？”春儿还是忍不住反问道。

　　“嗯，镇东的顾家，十几年前入朝为将，听说官做得大得了，都十多年了，怎么这次又回来了了。”李大爷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敬意。好像很崇敬顾家。而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过，早年听说，这顾家长子与这长婿都已战死，剩下的尽是些孤儿寡母，真是可惜啊，一门英烈。”

　　春儿听后也暗暗感到惋惜，国家大事她虽不懂，但生死离别之痛，她却是深有体会。处在这样一个家中，是何等的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