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逢犹恐是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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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梅庄。
庭院中月光如水，隐隐浮动着一股竹叶青的暗香，一个男子伏在酒桌边，似睡非睡。识趣的下人们都避得远远的，主人在喝酒时素来不喜人打扰。从夫人走后，就越发没人敢劝。
一道红色的倩影惊鸿般翩然落在园中，未激起半点声响。如果令狐冲此时醒来，他会发现脸上蒙着红纱的女子有着一双他如此熟悉的眼。
怔怔地望着桌旁的身影，以为已经忘了的，以为只是为圆一个看望故人的心愿。原来，不是不想念，只是被强压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骤然掀开，更显惊心动魄。
最恨不过流年，多少相思付云烟。
女子缓缓伸出手去，像是要抚上那些已见斑白的头发，最终凝滞在了半空。
轻声叹息，蒙面女子正欲转身，却毫无预警地对上一双眼。那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纹，不复往昔明亮；却仍旧深如一潭湖水，顷刻把她淹没。
重逢，如死亡般猝然而至，无法回避；两人就这样互望着，犹如隔着半片海洋。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我又梦到你了……”令狐冲忽然笑了起来。
“好奇怪，记忆中的你，有时候是陪我疗伤一起喝酒练剑的董兄弟，有时候是为我孤身上雪山杀狼取胆的东方白。但每次在梦里，你都是一袭红衣的样子。”
她犹如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
“也许因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吧！你说，有生之年，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但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奢望，也许在某一天，你仍会从我面前走过。如同你之前的每一次出现，毫无预兆。”
像是唯恐惊碎了眼前的幻想，令狐冲的声音轻缓地如同呓语。
“东方不败，你……是特地来见我的吗？”
令狐冲，你，想见我吗？
“对不起，好像每次见面，我都会伤害你。我看到你的泪，却没有办法擦去它，我不想再看见你哭了。”
为你流下的泪，我并没有后悔过。
“我连一句爱过都不曾给你，你却可以为我挖出一颗心。”
因为，我想你幸福。
“你说，希望下辈子还能再见面。可是这一世，我欠你的，要怎么还呢？”
女子慢慢取下面纱，犹如从记忆深处走来，她在男人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我什么都不想要，你爱我就好……”
“我爱你……”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梦里逢伊醒不惜，却求伊归期。
“令狐公子……”
努力睁开双眼，天已大亮，只见杀人名医平一指满脸不赞同地站在面前。“你怎么又喝得这样大醉？”
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竹叶青犹有残香，令狐冲自嘲道：“醉酒当歌，人生几何！不趁现在喝，难道还带去黄泉吗？”
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如果不醒，也许能多见那个人几面……
平一指无可奈何，他只是个大夫，如果人家自己不惜命他又有什么法子。“大小姐如果知道你现在这样子，也会不忍心的。”
“有她的消息吗？”
盈盈一向不喜湿热，现在却孤身去了苗疆，怎不叫人担心。他曾承诺一辈子不分离，言犹在耳，缘分已尽。
“前两天蓝凤凰飞鸽传书，说大小姐很习惯那边的生活，让我们无需担心。”
站起身，令狐冲默默望着远方。
“那就好，其他都无所谓了，我只愿她能过得比在我身边好。”终究，两个人他都辜负了……
送平一指出门时，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令狐公子，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人这一生，往往情义两难，你已经尽了力。无论是东方教主，还是大小姐，过去种种，她们都是为了成全你。你若是活得开心，就也是成全她们了。”
令狐冲苦笑，缓缓走向内院。他一直求的不过是无愧于心，所以他祝福盈盈开始全新的生活，他尽力照顾林师弟以实现对小师妹的诺言。但那个沉睡在冰湖下的女子，除了惩罚自己孤独地活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蓦地，他停下了脚步。
人间三月，院中的梅林已经谢了，唯有一树桃花正开得浓烈；而桃树下那抹红色的身影艳丽得几欲刺痛人眼。
“东方不败……”如同穿过了层层时光，半晌后，令狐冲这才惊觉那声暗哑的呼唤竟是自己发出的。
伊人的唇畔勾起了一丝笑意，阳光透过桃树的枝丫，风微拂，激起一圈圈光影。
“令狐冲……”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相逢犹恐是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