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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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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苑没有立刻反驳苏会贤的爱情理论,她从手机上翻出沫沫和米陆的全家福给苏会贤看。那是米苏和苏米过百天时拍的,沫沫抱着儿子米苏,米陆抱着女儿苏米,沫沫甚至没有化妆,素颜朝天,脸蛋和身材比原来足足胖了一圈,俩人两肩相依,米陆侧头去吻沫沫的脸,沫沫微微仰起脸笑的甜蜜,眉眼之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欢喜。
“你看,沫沫和米陆原来就是蛋糕店的普通同事,一个是漂亮的女服务生,一个是只会做西点的小厨子,两个人平凡的像大街上的灰尘一样毫不起眼。每天马勺碰锅沿的相处下来,日子久了,两个人却发现哎呀我们在一起怎么过的这么快乐,就像两个新齿轮在时光中慢慢磨合、咬紧,到最后齿齿相扣,完美无缺。其实在沫沫的梦想中从没有出现过小米这样的男人,小米再怎么看也不像个王子,无钱无势,长相不帅,身板不壮,除了做饭的手艺一无所长,但爱情这东西是会生长的,像种子一样,无论在哪个角落,只要有适合的外在环境,它就会不管不顾地发芽抽枝。沫沫那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活的清楚明白,绝不在任何事上拖泥带水的纠结,她说,这辈子除了爹妈,真能把她当成心肝肉的人大概只有小米了,于是她果断地决定嫁掉自己,好好和小米过一辈子。至于那些爱情的梦想,沫沫说那是童话,童话是给没有长大的孩子看的,无论怎样的爱情童话最终只有一个世俗结局,那就是吃喝拉撒睡,所以爱情其实就是找个能快乐的陪着自己一辈子吃喝拉撒睡的人。”
苏会贤端起面前的奶茶吸了一口,说:“苗苗,你是想说,爱情的表现形式是多元化的。”
“没错。”苗苑小手一拍,“不是所有爱情都必须上演一出狗血剧。”
“我不需要狗血,我的人生再也经不起任何狗血了。”苏会贤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迷离的眸色中藏着读不懂的情绪。
听了这话苗苑一呆,她握住苏会贤的手,“苏姐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经历,我不想打听你的过往,只是希望你能永远留住快乐,不要错过。”
苏会贤把头轻轻靠在苗苑肩上,“苗苗,也许,我是找不到爱的感觉。”
苗苑低头看着桌上的点心,雕花的奶油布丁,梅花形状的蓝莓酥,想起很久以前陈默坐在午后的阳光中吃巧克力小方的模样,她的唇角牵出一抹笑,“苏姐姐,想知道爱的感觉,请你认真思考以下问题:在你紧张的时候想找谁?你开心难过的时候想让谁陪着你?你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谁?”
苏会贤依在苗苑身边久久未动,因为摘下眼镜,眼中似乎含了一层薄雾,往常灵动的目光变得迷离浅淡。苗苑的问题似乎过于简单,从方进来到会贤居那一天起,苏会贤生活中出现的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无论她紧张她难过她遇到危险,他随时随地存在,随时随地为她披荆斩棘,而她也习惯了让他抵挡一切风雨,比如刘昊罗琳琳,比如父亲和继母不露痕迹的催婚。可是,习惯了有他的日子,是爱吗?
那几天苏会贤悄无声息地宅在家里,她跟章宇说有事回延安,又给方进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关上手机。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阳台上闻花香,一个人抱着平板看《龙猫》。那个爱说爱笑的男人不在身边,日子是否真的安静如从前?她趿着拖鞋,慢慢地挨屋走过。冰箱里的冻格里有他爱吃的猪肉韭菜水饺和绿豆包;厨柜里那一大桶老北京黄豆酱,他喜欢用葱花肉丁炸香了拌面条吃,;客厅鞋架上那双四十三码的蓝色拖鞋是她给他买的;阳台上放着他的哑铃和臂力器;书房桌上那本打开的《陕西警务》杂志他还没有读完,电脑里存着他爱看的《越狱》第一季;客卧的床枕上,甚至还能找出他偶尔休息时掉落的几根短短的头发。
清晨去菜市,卖土鸡的大姐喊住她:“男朋友没一起来?我留了他最喜欢的鸡腿。”她便笑着拾上几条肉最厚的放进袋子。提着菜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大叔问:“男朋友呢?瞧瞧你车脏的,怎么不见他来洗车?”她这才记起从春游回来车就一直停在楼下没洗过,往常都是方进把车开到保安室门前接上水龙头哗哗地冲,据说,整个小区就他一人有这待遇。走到车前,她隔着车窗望着那瓶柠檬口香糖,是两人一起喜欢的味道,她记起储物盒里还放着一颗他的蓝制服上掉下的扣子,一直忘记给他缝上。从手包里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找出那粒银色的金属钮扣握在掌心。
方进,如果你的存在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如果我无法将你从时光中彻底剥离,如果你能永远让我快乐,那么,和你在一起,是不是爱情?
这样过了几天,某个晚上,苏会贤终于从包里拿出手机,刚一打开就刷刷地冒出几条短信。
亲爱的,铂金包包你喜欢绿色还是蓝色?----这是杨永宁。
撒谎关手机的人是要打PP的!----这是章宇。
贤宝你回来了吗?贤宝你什么时候回来?贤宝为什么还不回来?贤宝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啦!----这是方进,无需去问,苏会贤就能想像出他摇晃着小八脖子追问贤宝行踪的模样。她摇头笑笑,发了四个字给他:“我回来了。”
然后在微信上给永宁回复:“谢谢亲爱的记得我”。
永宁迅速爬上线:“亲爱的,明天你三十岁,苏嘉树定了两个铂金包,你先挑。”
“他又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告诉他收到后我会拍卖,钱捐给山区里吃不上饭的孩子。”
“现在是普罗旺斯的凌晨三点,我们在Eva大婶家开通宵酒会,庆祝今年风调雨顺。亲爱的,你去开瓶酒,Eva正准备跳舞为你庆生。”
苏会贤打开一瓶科西嘉葡萄酒,举杯小口啜饮着。
“永宁,如果生活中有这么一个男人,他随时随地出现在你身边,你不开心的时候他逗你笑,你孤单的时候他给你唱歌,你生病的时候他会照顾你给你做饭,你需要他的时候打个电话他立刻出现,他甘愿做你的厨子做你的司机做你的保镖,最重要的是,当他为你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很快乐。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谋财?”
苏会贤看看手上那只玫瑰钻戒,头一仰喝干杯中酒。
“劫色?”
“退役特种兵,现刑警,一个手指头就能拆散我身上所有零件。但是,我完好无缺。”
“亲爱的,答案只有一个,他爱上你了。”
苏会贤再次喝光杯中的暗红色液体,找出陶冶拍的几张照片点了发送。
“永宁,你说,这是爱情吗?”
几分钟后,永宁发来一个大大的笑脸,“亲爱的,恭喜你中了大奖。苏嘉树说,这么普通的男人就把你收了,何德何能啊?”
看到后面这句,苏会贤眯眼想像了一下苏嘉树的表情,把苗苑那七字评语回了过去:“聪明可爱又拉风。”
“亲爱的,情人眼里真的出西施。”
苏会贤一只手托着玻璃酒杯轻轻晃动着,暗红色的汁液在灯光下透着宝石样的光泽,一口,又一口,杯子空了,杯底映出一个人的脸,浓眉大眼,端正的鼻梁,厚嘟嘟的嘴唇,包子脸上有两个微笑的酒涡。方进,你为什么藏在酒杯里?她拿起酒倒满,一口,又一口,红色汁液流进腹腔,秋天里最后一颗浆果的甜与涩刺激着纷乱不堪的大脑。一次又一次举起空空的杯子,她傻傻地自语着,方进,为什么你总是笑?方进,为什么你躲在杯子里?方进,你出来好不好?
不知何时,酒瓶已经空了,苏会贤迷迷糊糊地趴在沙发上,长发纷乱地落在脸上,眸色深浓如重雾。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下意识地抓过来手指滑向接听键,“嗯,我回来了”。耳边是那个熟悉的孩子气的京腔:“贤宝你回来啦贤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在外面教几个小孩打军体拳了没带手机刚回来看见你的短信”。方进一口气不带喘地噼哩啪啦表达着自己的喜悦,苏会贤只是一声一声地重复着“我回来了,方进,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方进终于觉出不对劲儿,贤宝怎么了?发烧了?他一迭声地追问“贤宝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无论他问什么,苏会贤只有一声低低的呢喃:“方进,我回来了。”
“等着我。”方进挂上手机,顾不得擦干挂着水珠的头脸,毛巾往浴室里一扔,回屋套上衣服就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