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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哪一天能让一生改变
2014年。西安。
这个古老的城市装满了太多油盐酱醋的故事，在俗世繁茂的枝叶间隐去了首尾的痕迹，落笔成一册厚厚的墨卷，处处摹画着烟火众生的模样。倘若去细究每一篇章的来处，总会探出最初的细微根由，悲有悲的注脚，伤有伤的诠释，欢喜有欢喜的旁白，幸福也有幸福的藉口。很多时候，不必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情节，只需一声低语，一个微笑，就足够铺垫出下一场主角的戏码，于是，人间舞台上再次徐徐拉开泛着金光的天鹅绒幕。
还是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的故事并不美好，陈默从山火中死里逃生，整个人烧的面目全非，在医院里躺了很多天，让所有挚爱亲朋的心肝肺都跟着揪上天再落到地。陈默从ICU转回武警总队医院那天，苗苑打电话向人民群众做了详细汇报，不出两小时，各路神仙们全都挤到了陈队长的单间病房。
护士来换液查体温的时候，推开门就看见乌泱泱一片各色人等。穿浅绿武警夏常服的成辉原杰和几个战士，穿蓝色警服的程卫华陶冶，一口京片子甩的噼里啪啦眉飞色舞的方进，眉眼弯弯但笑不语的苏会贤，坐在陈默病床边的是韦若琪和陈正平，苗苑安静地站在他们身旁，大肚子孕妇苏沫靠在米陆肩上，王朝阳杨维冬章宇几个人挤在门口闲聊城南谁家的饭店最火爆谁家的某某招牌菜味道最好。护士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瀑布汗之后确定自己无法挤入人群，转身找来了人高马大嗓音宏亮的护士长，于是除韦若琪陈正平和苗苑之外其余闲杂人等一律被轰出病房。方进只喊了一声“默默晚上我给你陪床”就让程卫华长臂一伸勾了出去。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站在僻静处点上烟吞吐了一会儿，陶冶提议晚上去会贤居小聚，理由很强大很受群众拥护，庆祝陈默安好。
晚上几个男人举杯言欢，一通神侃，聊着七七八八不着四六的话题，气氛甚是热闹。成辉和原杰晚上要回五队值班，所以不喝酒，两人一边吃菜喝茶聊天，一边看程卫华和方进挥舞着筷子玩“棒子老虎鸡吃虫”。方进的大脑回路虽然上不比妖孽横行的夏明朗下不比千里外取上将一口心头血的阿泰，但好歹是被麒麟那群高智商的神兽们千锤百炼出来的，思维反应能力发挥的超常生猛，几个回合下来，程警官输的一塌糊涂，陶冶笑眯眯地给他满上第N杯西凤酒。
苏会贤推门进来放下一盆水果沙拉，看桌上的两瓶西凤只少了半瓶，笑着对程卫华说战斗力变弱了，程队长还是上三楼百合轩去加强进步吧。程卫华一脸疑问，苏会贤又笑笑，说“你们何队和市局的周副局、秦大队几个人在百合轩呢，你不上去看看？”
一向要求进步的程队长拉上陶冶去了百合轩，给顶头上司们轮番敬了一圈酒后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说一楼还有武警五队的兄弟。行伍出身的周副局问是不是陈默的那个五队，程卫华说是。周副局站起来冲身边的何建国秦悦几个人一挥手说“走吧，咱去跟战友们加深下感情。”
加深感情的结果是，在得知方进是陈默的原部队战友兼格斗教官之后，被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特警的副局长周天成惦记上了。尤其是特警支队的队长秦悦激动不已，自动脑补了一番特警支队的大好蓝图，第二天就去分局拉上何建国以冲刺速度开车去五队串门儿，从成辉那里似乎漫不经心实则有侧有重的挖来了最可靠的一手信息。
方进，男，1983年出生，未婚，汉族，籍贯北京，军干子弟，自幼习武，18岁特招入伍，原某特种部队一号突击手兼格斗教官，副营职少校，因右臂肌腱受伤转业，目前在西安军区医院做复健，尚未明确转业工作去向。
周天成收到以上信息后，笑眯眯地揽着市局老政委的肩膀去找一把手局长，三个主要领导一拍即合，统一了意见明确了部署。于是秦悦再次兴冲冲地拉上何建国去武警总队医院探望陈默。
方进正在病房里一脸认真地和苗苑讨论着关于将来找到老婆结婚后是生儿子还是生闺女的问题。陈默半躺着靠在病床上听着最爱的小妻子和最要好的兄弟聊天，狭长的眼眸映着窗外的阳光，闪着星星点点温柔的光泽。苗苑BALABALA地分别列举了儿子和闺女的不同好处，表示生男生女各有乐趣，反正她和陈默是都喜欢的。
方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拍大腿，说：“默默，苗苗嫂要生个闺女我就让我媳妇生个小子，好娶你闺女，要是苗苗嫂生个小子呢，我就让我媳妇生闺女嫁到你们家。”说完方进这个笑啊，满脸的包子褶儿，苗苑也跟着笑的见牙不见眼。
陈默扫了方进一眼：“你媳妇在哪儿呢？”
苗苑更乐了。方进伸手扒着精短的头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小爷这么拉风这么帅的男人，要找媳妇还不一抓一把么。”
话音刚落，秦悦和何建国敲门进来，问候了陈默几句随即聊到方进身上。秦悦到底是做特警的，不拐弯不抹角地直述来意，明确表达出市局领导的意见，建议方进转业进西安市公安局，对自身特长会有一个良好的发展空间。何建国更是一脸正色以老大哥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小默啊，方进留在市局多好，又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了，虽然岗位不同，但是工作性质是大致相同的，往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呐。”
秦悦何建国离开后，陈默问方进的想法，方进说还行吧。陈默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北京方家的电话。
方爸方妈本意是想让陈默管教候爷一段时间，收收性子再回北京，找个武术教练之类能让候爷接受并喜欢的工作。其实对方家来说，在皇城根下有头有脸的生活了几百年，托关系给自家儿子安排个吃皇粮的公差还不算难，难的是这熊孩子肯不肯踏实下来一杯茶一张报纸一台电脑的在办公室坐上半天。现在方进有机会留在西安，虽然离北京远点儿，也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儿，总比在深山老林的麒麟基地当兵要方便多了。而且公安系统隶属政府机关，入警一律公务员待遇，虽然和特种部队各方面的高标准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地方上来说也是纪律严明作风严肃的头号执法单位。说到底，方爸方妈还是有些老人家的传统小想法，那就是不求儿女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温饱，所以吃皇粮才是最为稳妥的饭碗。想及此，方妈说：“小默啊，这熊孩子在西安跟着你肯定没少添麻烦，但是他就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只有你能管住他，我和你叔叔就拜托你了。”
征得方爸方妈的同意，陈默给秦悦和何建国分别打了电话，衷心表达了对市局几位领导的谢意。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堪称速度，市局局长和老政委直接找省厅相关领导汇报，省厅联系省军转干部安置办公室，与北京军转办协商相关事宜后直接调档。半个月后，方进的档案稳稳地调入西安市公安局，十月份将在市局培训中心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转业干部从警学习，也就是说，曾经在麒麟的疆场上叱咤风云威武无敌的候爷，即将成为公安战线上的一名干警，在西安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继续为祖国尽力、为人民服务。
陈默就此事向陆臻做汇报的时候，小陆上校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默爷，如此身负重伤，还坚持一手抓老婆一手抓兄弟，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工作强度，啧啧，阿拉看好侬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