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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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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一大匹陈年的宝蓝缎子,没有半分的离开之意,在半空中驻着。
雨可是还没下,快了罢?
冉黎今早还大声朗读过年月和日子。但对于冉菱来说,唯在意的只有这一年,这民国十四年。指不定,到了民国十五年时,银元更不值钱了,而这意味着冉晨的学费有些窘迫。冉菱没读过书,但冉黎还再读,她总能想些法子筹钱自费读书。可是冉黎亦是如冉菱般还是待字闺中着。冉菱时常不解,为何常对她念叨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不可出闺房”的爹,却不曾对冉黎说?
爹的心长偏了罢。
“阿菱,你爹的心,偏到了你那儿。”隔壁的颜家婶子常说。
不是偏到了阿黎那儿吗?
胡说些个什么呢。
又过了一天。雨依旧没下,可冉菱笃定,定会有下的时辰。
在冉菱心中,却已有不明的液体在乌剌剌地淌。
她要钱,迫切得要,她不想再过着整日整夜钦羡着别人的日子。甚至对于冉黎,她也有不甘。父亲曾恨恨地对冉黎说,不供这个赔钱丫头了。
即使如此,她也不得不接受冉黎每月给的补贴家用的零钱。是的,冉黎有才,镇中少有的受良好教育的闺中女子。
但冉菱一直坚信她有貌,还有不短的年华,足以待到那心仪的一天。
她也诧异过,因为颜婶子的儿子常会这样唤她——
“这不是顶好的交际花嘛!”
在他的嘲笑声中,倒显得其它是那么的索然无味。
又是民国十四年的一天,爹去了外乡,冉黎去上学了,还捎上了冉晨。不过晌午时分,当冉菱吃过平淡的午饭,待在院落里,拾着地上的凤冠花时,冉晨突兀地跑了进来,她晃了晃神,不觉可笑,阿晨颊边的晶珠分明是汗,怎是泪呢?
“怎么了?”冉菱凝神,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学堂不是不准逃课吗?”
冉晨的眼角滚落了一丝晶亮,冉菱心下一紧。她可从未听说过眼珠子可以流汗的。
冉晨跪了下来,两肩像两座小丘,却不依不挠地颤着。冉菱突兀地想起一句诗词来,大概说什么男儿是跪不得的。冉黎昨天才说过。可她没读过书,着实记不起来了。
“起来......像什么话啊......”她只得哑声,欲扶冉晨。
“姐!他们、他们这是坑你啊!...”
那带着哭腔的娓娓道来,尽情地撕扯着冉菱,仿佛还带着阵阵恶臭。
冉菱早想过,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就这么嫁了,在生个男孩,续香火。用冉黎的观念来阐述,就是即使是心灵上不幸,但□□还是快乐的。
可她这下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痛苦的。
针眼似的雨,敲打在冉氏姐弟苍白的脸上。
终归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