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韵》蒲雨

3、事端

　　回府的路上，不知为何，脑中一片混乱，模糊的思绪搅得我心情异常烦闷，我懂这烦闷的原由却任由它作怪，眨眼的功夫，便回到家中。
　　“主子，老爷有事与您相商，一直等到方才，实在忍不住乏才歇下了！”刚一进大门便被家中的管事拦了下来，开口向我汇报。
　　“哦？你可知是何事？”我略皱了下眉头，斜睨了一眼刘管事圆润的脸颊。
　　“这个……奴才不知！”刘管事偷瞄了身前的小姐一眼，随即低眉垂目做痴呆状，这件事还是老爷亲自向小姐交待的好，否则……想着想着，自己先打了一个冷颤。
　　“是么……”我懒懒的回应，明显感觉身侧的刘管事微颤着圆圆的身子，微眯起眼，心中盘算着，看来爹爹这次惹了不小的麻烦。
　　“既然这样，时候不早了，您的身子最近不是不爽快么？早些休息去罢！什么事等明日一早再说罢！”
　　“是是……多谢主子关心……”刘管事像是得到特赦似的，健步如飞的奔离了‘危险’地带。
　　“老爷又惹了什么祸事？”一旁的小桃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好奇道。
　　“明日再说，去准备下，我想沐浴早些休息！”挑了挑眉头，再不济也不会把女儿给卖了罢。
　　“是！”小桃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二小姐跟三小姐呢？”我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开口询问身侧一直默不作声的看门小厮。
　　“二小姐傍晚刚回府，说是按您的吩咐促成一笔生意，三小姐一直在账房同先生查了一整日的账册，刚刚就寝！”小厮清脆的低声汇报，简明扼要的交待清楚。
　　“嗯，去吧！”我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就着月光沿着玉石小路向我的庭院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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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眠，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这一夜我睡得格外的香甜，没有丝毫的杂念，神清气爽的吩咐小桃帮我洗漱过后，就连早饭也吃得格外的香甜。不过，老天似乎总要与我作对，在摒除了昨日阴霾的心情后，此刻的这个消息无疑是将我一棒子打入十八层地狱，我瞪视着手中的信函，上下甩了甩似乎想辩证它是否真的存在。
　　一时之间段家的主厅中流动着极端诡异的气流，所有的人，上至段家的段老爷，下至服侍的小厮丫鬟全部大气不敢喘的偷瞄着副位上那个脸色一变再变的大小姐，依稀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所对应的状况是：老爷一时‘糊涂’将家中唯一的男丁——大少爷‘卖’给了京城的魏王爷做倒插门的上门女婿……
　　“我亲爱的爹爹，你这次卖的是哪个女儿呀？我？雁儿？还是晴儿？恩？”空出捏信的右手，抬起轻叩檀木桌子，不停的做着自我安慰。
　　随着那‘嗯’声一出，一屋子的奴才跟着主位上的老爷抖了三抖。
　　“这这……”段老爷冷汗直冒，因喝酒失态所做的大小错事数也数不清，如今竟然……竟然……哦，他怎么有脸去见他死去娘子？怎么向她交待他亲手‘卖’了自个儿的儿子女儿？
　　“大姐，爹爹又做了什么错事？”就在大厅的气氛逐渐降至冰点的时分，柔媚的女声响起，伴着大厅门口处的那抹娇媚的倩影，使大厅的气氛直接降至冰点以下，一屋子的奴才冷汗狂冒，腿脚打颤恨不得立马消失不见。
　　段天雁优雅的缓步进来，一袭紫色络纱裙装紧紧包裹住她凹凸有型的身材，同段天瑶六七分形似的巴掌小脸上媚眼如斯，整个人是媚态横生，风情无限。
　　段天雁斜眼扫了下脸色接近惨白的爹爹缓步向副座上似笑非笑的大姐走去，伸手轻捏过大姐手中的信函，快速阅读了起来，随着她娇好的面容慢慢狰狞，渐渐扭曲，大厅里的奴才们全部趴在地上做抱头颤抖状……
　　静默了半晌，没有任何预期的响动，满地的奴才这才偷偷的抬起头刚想探查一下目前的‘战况’却被突如其来的花瓶又砸回了好奇心。
　　“啪哒……”一声巨响拉开了‘战争’的帷幕。
　　“又是如此，又是如此……臭爹爹，败家的爹爹……竟把女儿也给卖了……”段天雁随手拿起桌边的花瓶茶壶就乱扔了起来，一边扔一边破口大骂，一改方才的柔媚模样，泼辣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主座上的段老爷抱着头不敢吱声，偷眼瞄着二女儿的疯狂行径，趴在地上的奴才拼命的忍住要夺门而出的冲动，抱头祈祷‘战争’早点结束，而我们的段天瑶段大小姐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屋子的热闹，端起桌边的碧螺春轻轻抿品了起来，只是随意的躲避着不小心朝她飞溅来的瓷器残片。
　　如此情景持续了半驻香的时间，就在主位上的段老爷快要哭出来，地上抱头不停瑟缩的奴才们快要痛哭失声时，副位上唯一正常也不算正常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雁儿，发髻松落了！”
　　此刻的段天雁手中正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椭圆花瓶，听到段天瑶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停下破坏举动，斜眼瞄了一下副位上仍旧似笑非笑的大姐，又瞄了一眼手中的花瓶，媚笑再度爬上她娇媚的容颜，轻举了举手中的花瓶，道：
　　“好像不是洮镇瓷器！”
　　“是苑城陶家堡的瓷器！”我回道。
　　“哦，蛮精致的！”段天雁将手中的花瓶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优雅的转身缓步离开，‘战乱’落幕。
　　“该干嘛干嘛去罢！”我起身，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随即头也不回的迈出大厅朝书房走去，直至看到书房敞开的窗户时才开口吩咐紧跟在我身侧憋笑憋到快要内伤的小桃道：
　　“昆城陶庄及陶庄少爷陶凯的所有资料，我今晚以前就要见到！”
　　“咳咳……是！”小桃应道，随即飞快地奔走，刚转过拐角处，闷笑声便隐约传来。
　　“唉……还真没想到我也会有沦为‘商品’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缓步朝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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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茶时辰刚过，陶庄及陶凯的个人资料以及画像便到了我手里，直至到傍晚时分我也没能从书房中走出来，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可每每平静的心情在看到斜挂在桌子上陶庄唯一的香脉——陶凯陶大少爷的画像时便彻底崩溃，自从掌管家业的母亲去世后，府里的大小事务及段家的生意便逐渐转接到我的手里，一路走来少说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不敢夸口经历过怎样的大风大浪，最底线的世面还是见过那么一两场的，虽然不敢夸耀阅人无数，交际过的人也算是多如牛毛，可是……
　　斜眼对上那张精致的人面画像，嘴角忍不住抽搐再抽搐，男人能长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唇红齿白的不说，光是那狭长的凤眼处的那抹风情就绝不比二妹的娇媚差到哪里去，一个女人若长成如此那是何等的倾国倾城？那也倒罢了，可一个男人……禁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冷颤，垂下眼睑又对上了手中的资料，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陶凯，男，二十七岁，未婚，陶庄庄主陶剑一脉单传的嫡子……
　　随即记录了陶凯从出生到现在的大小事件最后总结评语如下：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除此之外无任何营生技能……
　　“呵呵……”我实在是憋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样的男人……笑了半晌，我抬手轻抹去眼角笑出的泪痕，刚想将资料收拾妥贴，还没等起身，便被破门而入的父亲给吓了一跳：
　　“女儿啊，都是为父的错，爹爹我闯下的祸，爹爹自己收拾，大不了我一命陪一命……我……我……”段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靠在书房的门边抽噎，态度很诚恳。
　　“将老爷扶下去休息！”眼不见为净，我起身经过父亲身边脚步停也不曾停下，边吩咐驻足在门口服侍父亲的贴身丫鬟道。
　　“主子，老爷他……”丫鬟春花看了一眼哭得可怜兮兮上气不接下气地老爷子，又瞄了瞄似笑非笑的从她身边经过的大小姐，实在是憋不住想开口求情道。
　　“怎么？是听不懂我的话么？恩？”我头也没回，几个转身便离开了书房的范围，不用特意盯着也清楚春花会将父亲搀扶回房好生伺候着，之所以不肯理会那糊涂老爹，实在是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如果父亲再不知道收敛，败财败家也到罢了，再把两个妹妹给败进去……
　　“来人，去请刘管家到大厅来，我有事与他商议！”一路朝大厅走去，一边吩咐道。
　　“是！”一人领命匆匆离去。
　　“唉……这生活可真够出彩的！”我摇头叹息，脚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