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洛晓》秦桑墨婉

2、白衣晓晓

　　那天整理从家中带出的旧物，发现了一个带锁的盒子，插锁的地方已是锈迹斑斑，费了好大力气才撬开，却发现一本印有猫咪图案的笔记本，一只棕色的貔貅，一朵干花，几张涂满心情的纸张，几幅凌乱地画作，包括一张叠的很整齐的小纸片……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翻开那张纸片，触目是红色的数字，我呆呆的望着，三十六分……
　　我跌坐在地上，任凭泪水滑落，打湿在画纸上，那些我以为已经忘记的回忆，全部的曾经，一点点，倒带回头。为什么，我还没有忘记……
　　我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了你，那时的你一身白衣，剪影苍然，就那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在花开的季节里，手中的速写本上还残留着当时偷画你的痕迹，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衣角，熟悉的动作，即使闭上双眼，也能描摹出你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如果给予每一对爱人每天多余的十分钟会怎样？十分钟，可以把你的脸看无数遍，然后深深铭刻在脑海里；十分钟，可以把你拥抱得紧紧的，直到你开始感觉快要窒息；十分钟，可以说千遍万遍，总觉得说不够的那句我爱你；十分钟，似乎只要彼此在一起，便是属于我们的地老天荒。
　　在公园里，我问你：“你说灰姑娘住进了皇宫里会不会适应那样的生活？王子还会不会那样爱她？”
　　你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我不知道灰姑娘过得快不快乐，但我知道，有了灰姑娘的王子一定很快乐。”
　　“可是他们差距那么多，灰姑娘一定很辛苦。”为了增加可信度，我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要看灰姑娘懂不懂得去爱和生活了。”
　　“去爱和生活？”
　　你不再说话，拉着我躺倒在青色的草地上，天空的云朵，和你一样纯纯的白色，虽然以前也并不排斥，却也谈不上任何的喜欢，而你，是那样偏爱白衣。以前我不懂，真的，我不懂，可是，也许是受你的影响，我也渐渐爱上了那种干净的颜色，没有一点杂质，很纯粹的颜色。
　　我喜欢花，后来我只喜欢白色的花，苏州有着属于水乡特有的花——白兰和茉莉，在街上老奶奶竹编的篮子里，听吴侬软语一声声叫出来的“要不要买白兰花”，在蓝色印染的布料映衬下，那些花朵显得尤为娇嫩、白净。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西方人的婚礼一定要穿白色的婚纱，现在想起来，也许只有白色，才能代表婚姻的圣洁。
　　每次和你逛街的时候，看到那样的花，总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歪着头望你。你总是很无奈的替我买一朵，别在胸前的扣子上，你说：“我受不了你那样可怜兮兮的眼神。”原来那个时候，我是那么渴望，可是我渴望的并不是花，而是象征婚姻的白色，你知不知道呢？
　　每个女孩的心中都有一个白色的公主童话，我知道，这个梦我做得太久了，已经快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我的成绩平平，尤其是数学，差到一种无药可救的地步，每每让父母恨铁不成钢，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去面对那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在拿到卷子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慌的，连握笔的手都格外地颤抖，那些熬夜复习的一切，像被人用吸尘器全部吸走，我近乎交了一张白卷。
　　最后一门考完，从考场出来，看到你站在树下，依旧是白色的外套，单手插在口袋，单手拿着书，斜斜侧靠在开满花的树下，不愿用沮丧的心情面对你，我努力想学着微笑，可是你懂我，那样一个你，又如何不懂我。
　　我默默的低下了头，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外套留给了我，那件白衣披在了我身上，太过于小心的动作，还来不及捂暖心房，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随着人流渐渐涌出去，随着人流与你渐渐走散，随着人流，慢慢离开……
　　“六百五十分减去六百一十四分……”草稿纸上是满满演算的过程，只是一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减法运算，我却像一个刚升入小学的新生一样，来来回回反复演算着，“三十六分……三十六分……”
　　喃喃低语着这个结果，一张纸上，满满的全都是用红色水笔勾勒出的三十六，一个圈套着一个圈，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也许，结果一定要摆在眼前，才能相信是自己酿成的苦果，其中滋味，只有自己一个人吞食，是酸是苦，怨不得他人。
　　一整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的来电不断地响着，再然后，是一条短信，你对我说：“我会和你填报同一个学校。”
　　我苦笑，可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我居然隐隐带着期望。
　　在那个没有你的学校，准备同行的朋友大声指责我，她说：“晓晓，你知不知道，你们早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你看清楚，这三十六分，不仅仅是两个不同的学校，你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你们的感情会越来越淡，你不让他陪着你填报相同的志愿，你有你的骄傲，难道别人没有吗？他的骄傲，你要拿什么弥补？你还要拖累别人到多久？”
　　那一夜，无眠。我想着朋友的话，更想着你在考试之前，还在和我谈论着你父亲的期望，我又怎么可以让你陪着我沦落？我终于看清楚了我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一旁是摔的彻底的手机，我整理着房间的一切，企图把一切与过去有关的全部断干净，那些爱过的曾经，被一点点收好，放进带锁的匣子里，然后，用力地将钥匙抛了出去。
　　“真的，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就那样告诉自己，那些曾经我爱的，爱我的，通通都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在那以后，我随便找了一个男生假装我的男朋友，那种走在其他男人身边的感觉，说真的，让我充满着厌恶，而我却知道，这场戏，我一定要演下去，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
　　听朋友说你的愤怒，你的不解，你的痛心，我躲在角落哭得很无力，亲爱的，如果有一天，你像我一样，哭到麻木，心，就不会痛了。
　　我们开始渐渐疏远，就像两条线，相遇、交错，最终又再一次走向分离，这是否也是我们的命定？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三十六分，也许真的不是两地隔着的距离，更是埋在我心里深深的自卑与压抑，我知道我再也追不上你的脚步，那个微笑着曾和我说要一直在一起的少年，流年相遇，已经是我全部的幸运。
　　而如今，我们都应该成为彼此的过去，我再也做不到坦然的爱你，后来，听说你恋爱了。
　　原来，你也做不到。
　　现在的你，一定很幸福，那么，我愿意祝福你。祝福你的快乐，祝福我的悲哀，祝福我们终于可以结束彼此的伤害，终于能够自由，想起在某一个寂静的夜晚，你对我说：“我不喜欢没有理想的女生。”很抱歉，我就是那样一个没有理想的女生，我只愿为你宜家宜室，你却只把我当作不成熟的孩子，只会觉得我太过于天真。
　　可是现在，你说：“对不起，再见，再也不见。”
　　我相信，我们不会再相见，可是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痛。
　　朋友又一次指责我不够珍惜，她说，就是因为我的不珍惜，这场爱情才会结束。我有多想辩驳她，却连出声的力气也没有，我唯一做的，是掏出手机，和名义上的男朋友，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谢谢你，戏演完了。”从此相见，我们依旧是陌路人。
　　那一日，我也是这么望着窗外，看阳光穿透泛白的指尖，照在胸前略微泛黄的花瓣上，花瓣卷曲，湿湿的，透着亮光，是你最后一次买给我的花，直到现在，我都舍不得丢掉。
　　这一刻，全世界都沉默了，我无意识地去看周遭的风景，满目刺眼的阳光，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又是白衣，白得那么刺眼，那么让我想哭泣。
　　我知道那不会是你，永远不会是你，那件白衣从我生命中离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我把白色埋葬，会不会治愈那颗破碎不堪的心，我可不可以当作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将衣柜里所有的白色衣服全都打包压在厚重的箱底，一件一件叠放整齐，尘封的不仅是那些白衣，那些回忆，更是我的心。
　　或许现在的我，才开始渐渐懂得，爱情，也许并不需要在意那些外在，原来灰姑娘住进了皇宫，也能过得幸福快乐，只要她每天很努力地幸福地活着。
　　我就像一个刚懂得珍惜的女子，在经历了一场物是人非之后才渐渐懂得爱情，在感情的世界里，作为女子的我们，如果不能学会珍惜，终究会放任着爱情远去，你要告诉我的，是不是也是这些呢？去爱和生活，也许就是幸福。
　　也许，我总是懂得很迟，也许，我总把泪水当成武器，也许，兜兜转转这一圈，我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如果我们不曾相爱，那该有多好。
　　因为，如果我们不曾相爱，我们便不会互相伤害。
　　可那一年，我伤害了你的心痛，你成全了我的成全。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说，这是真的，你会不会相信。
亲爱的，我从没有后悔爱过你。
只这一次，我后悔我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