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 顾小姐的死(四) ...
-
陆意秋决定放宽胸襟,不跟他计较。
“你要查出荷安县有无锦鲤阁的据点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很重要。如果荷安县有锦鲤阁的据点,那么说不定那骄纵的顾小姐在无意中得罪过他们的人,被暗中种了黑鲤摄魂印。如果荷安县没有,那么被身边人下手的可能性就大了。”
“怎么说?”
“你想,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自不会随便出门,即便出门也是荷安县内,怎么可能得罪于一个盗墓门派,可她却偏偏又死于黑鲤摄魂印。所以应是她身边就有锦鲤阁中的人,暗中给她种了印。”
陆意秋被他的推论牵引,不禁问道:“是谁?”忽又醒悟问得失言,“我们怎样才能查出这个人是谁?”
“这个倒容易。既然荷安县无锦鲤阁的据点,相近的据点又在京城,只要查出顾府谁最常往京城便可得知。”
“是了。”陆意秋恍然大悟,对黎孔思有了几分折服。
“是不是对我的博闻强识,睿敏巧思十分折服?”黎孔思突然凑过来,嘴角挑笑,眼中满是戏谑。
“我呸!小爷折服你,你也不照照镜子。”陆意秋像被踩中了尾巴,啐了黎孔思一口,摔门出去了。
“不实诚的小子。”黎孔思骂道。
二人盘询了一番,才知顾府确有酒肆生意在京城。
顾良海和顾良渌以及顾良海两个儿子都时常会去京城打点生意。
“四个人都有嫌疑?”陆意秋摇摇头,“顾良渌应当不会,哪有爹去害自己女儿的。”
“断论切莫下得早,我们先就诈上一诈。”黎孔思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带你看出好戏。”
“好戏?你想怎样?”陆意秋警惕。
“看戏只管叫好就行,哪有那么多问。”
黎孔思拖着陆意秋去了县衙。
县令大人接了黎孔思的指令,着人传唤顾府四人上堂。
四人虽莫名其妙,却也没敢多问,向前见了礼。
黎孔思端正身形,扫了四人一眼,开口道:“顾小姐猝亡,本司看了案卷疑点甚多,故传唤尔等过来一问。”
“是,大人您请问。”
“顾小姐在死前半年内可曾离开过顾府?”黎孔思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哀恸之色的顾良渌,道:“你来说。”
“是,大人。”顾良渌颤了颤嘴唇,“小女曾在五月随母亲入寺打醮一回,直至十二月……猝亡,期间均不曾离开过府内。”
“哪座寺庙?”
“林安寺。”
县令大人在旁低语补充道:“就是荷安县耓子山上的一座寺庙,距县城不过七八里地。”
黎孔思道:“也就是说顾小姐在死前半年都未曾离开过顾府?”
“是的,大人。”
“本司查看了顾小姐的验尸卷录,根据杵作的验尸报告,及留在无名指腹的黑印,可以肯定顾小姐是被人种了黑鲤摄魂印,所以才会猝亡。这可就奇了,既然顾小姐半年未曾出过府,即便是且半年前唯一一次的出府也是在荷安县内,那到底是谁给她种的摄魂印呢?”
顾府四人神情明显讶异,也才知顾小姐并不是暴亡,而是被人种印下毒致死。
顾良渌紧握双拳放在膝盖上,似在压抑不让愤恨的目光看向跪在另一边的三人。
黎孔思将几人神情全收在眼底,脸上不动声色,手指叩了叩桌面,说道:“听闻这黑鲤摄魂印乃锦鲤阁门下人惯使之术,只是不知道顾小姐如何会得罪于锦鲤阁中之人还是说,……顾府中本就有锦鲤阁的人?”
顾府四人闻言刷地脸白了,“大人,我们……”
黎孔思挥手打断:“本司还听闻,但凡入了锦鲤阁门下当了分队长会种彩鲤跃生印,这印好,百毒不侵。地位稍低的弟子没有种彩印的荣幸,所以那些弟子如若常在地下墓宫行走,双足甲内会渗进一层白色尘灰,这尘灰乃是地宫中常用来防潮的药粉。”
听到此,县令大人对黎孔思的博闻十分折服。
一直在旁听的陆意秋明显不服,嘴里嘀咕,“装模作样。”
“既然这凶手就出在你们府中,你们好好想想,谁会比较可疑。为了排除嫌疑,也为防你四人私通相授,你们四人各入一房,将府里你认为可疑之人的名字列写出来。半个时辰后,本司再续审此案。”
顾府四人被分别带入不同房中,房中备了纸笔。
黎孔思叫了三班里的快班过来,又让兵房长吏随行,向几人交待了几句。
“小秋,你想知道我让他们去做什么吗?”黎孔思现下很无聊,看陆意秋闷声不语,勾了勾嘴角,莫名地想逗他一逗。
陆意秋斜看了他一眼,迅速道:“不想知道。”
“……”
黎孔思讨了个没趣,有几分尴尬。
好在半个时辰过得很快,顾府几人述写的名单逐一呈了上来。
黎孔思对呈上来的白纸看也不看,反倒饶有兴味地看着堂下四人。
“你们有听说过做贼心虚这句话吗行不义之举,作违心之事,无论面上多平淡无虞,终究藏了一份心虚。尤其是独处时,泄了心防也露了马脚。长吏你来说说,他们四人独处时都做了什么。”
黎孔思话一落音,顾良海的大公子先是一阵愕然,接着脸色一白。
这时他明白过来,刚才黎孔思所说的常在地宫中倒斗之人脚甲会变灰白,不过诈他之言。自己居然相信了,的中了心虚二字。
“是,大人。这三位入房便皱眉沉思,继而提笔落字。唯有这位公子,入房后先除了鞋袜,再取了发冠上的金片将双脚甲刮了一遍,才提笔落字。快班的这位小哥,可作证。”
被点名的快班小哥入步上前,“小的所见确如兵房长吏所言。”
黎孔思好心点醒顾大公子,“其实只要不用金凤花汁染甲,每个人的指颊内层都是灰白的,刮两下还能落下白粉。”
至此,在场所有人明白过来。
顾良渌眼中恨戾不掩,扑身上前,掐住顾大公子的脖子,厉声道:“你这个禽兽,为什么要害死茹儿,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县令大人喝道:“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衙役上前掰扯开二人。
顾大公子无辞可脱,只得自述罪行。
顾大公子早年随父入京,无意结识锦鲤阁中人,知其行事后,心生艳羡。本就不喜经商的顾大公子千求百磨入了锦鲤阁,随门中人摸金倒斗,虽险亦不惧,还渐养出了狠戾的性子。后见堂妹顾小姐日渐貌美,便起了垂涎之意。几次三番欲轻薄皆无果生了恼恨。顾小姐本就生性本娇纵,岂会受辱隐忍,疾言厉色下,要将事情告于兴太母。顾大公子知后起了杀意,暗向顾小姐种了黑鲤摄魂印。可怜顾小姐,还未及言明于长,便猝没而亡。
疑案剖白,日昭清天。
司法参军黎孔思黎大人之功也。
临行前,县令大人深深揖拜言谢。
黎大人摆手,某不敢居功,全赖圣上英明决策,神武圣思云云。
县令大人拱手朝京谢拜,复再谢黎大人断案有方,令死者沉冤得血尔尔。
黎大人这才道:“谢便免了,本司对贵县荷青酒实在喜欢,莫如将酒方详写了送于本司,本司日后也好自酌自酿。”
县令大人极是知趣,双手奉了师爷所著荷青酒方,另又着人搬了数十坛荷青酒送于黎大人,以表荷安百姓谢意。
既是百姓谢意,这谢礼便不能推脱,黎大人满意而笑,带着从事陆小公子和几十坛美酒,坐着平稳舒适的马车回京了。
一入京便见有小子卖身。
黎孔思寻思身边缺个小厮,便用吃大户时得来的银子,买了那小童,并起了个名唤作墨染,恰与陆府内陆意秋的小厮瑕尘能凑。
墨染瑕尘,瑕不掩,尘尘墨墨展风华。
黎孔思对此意境表示很满意。
陆意秋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因为他没明白意指为何,为藏不通文理的短拙,所以他只能沉默,作深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