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终章 雨之战场 ...
-
第九章雨之战场
“很久不见呢，兄长大人。”社的嘴角上浮出讽刺的角度，和尊一样变得猩红的双眸中燃烧着火焰的色彩。
而他对面的男人只是沉默的立在巨龙颈脖之上，被雨水打湿绛红色的头发搭在眉间，露出的下巴像是刀刻般的冷峻线条。透明的雨珠从下巴滴落，男人整个就像是个沉默的石像。
“生气了吗，兄长大人？”嘴角的弧度更高，社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原本清秀的面容上能看到的只有扭曲诡异的笑容，“可怜的虹之光，连瑞西娜都没看到就死去了呢。”
红色的火焰从男人的身上开始燃起，周防尊慢慢抬起右手，一柄通体巨大的剑从他的掌心缓缓浮现。不可思议的威压从剑身开始向四周覆盖蔓延，以王者为中心，整个王都都能感觉到逼人的压迫感。
那就是达摩克利斯，王者之剑。
谨以国王的血肉之身为寄宿对象的神之剑，神赐予世间最高位者的武器。
“嗷！！！！！！”随着王剑的出现，仿佛回应主人一般，威尔斯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吼。赤红色的翅膀全部伸展开，露出锋利的龙爪，浑身充满了红龙狂暴的气息，这已经是完全的战斗形态。
“我等很久了！”张狂的摊开双臂的青年肆意狂笑，在他双足之下的瑞西娜沉默着也伸展开漆黑的双翼，红与黑在暴雨中对峙。
不过是眨眼间，两个巨大的龙身就碰撞到一起，龙翼带起巨大的旋流，坚硬的龙鳞摩擦出火光闪电，红色和黑色的火焰也彼此纠缠。
轰！！！庞大的龙威直接转化为风压，刮起飓风，空气振动，宫殿的花岗岩石建筑暴露在压力之下也发出不堪重负的龟裂声。释放出的能量层层余波，使得两人的衣服和头发都竖立起来，飒飒舞动。
举着银白之剑的社从高空狠狠冲向周防尊，两柄剑交汇之时一股巨大的威压也从彼此的剑身传递到持剑的手上。社的右手抖动了一下，连续几步退到不远的地方。左手随即朝向天空，随着咒语的念出，银白色的光芒渐渐聚集到他左手。
瑞西娜也暂时停止了与威尔斯的缠斗，挥动双翼回到社的身边。红龙的全身都已经燃烧起战斗的火焰，喉咙中不停向着瑞西娜发出嘶吼。
周防尊盯着社手中银白的光芒，缓缓张开双手，红色的火焰从他的掌心出现，不断扩大，渐渐合聚成为一个超大型的火球。
炫目逼人的烈焰之中，周防的眼神倏地一变，扬手将那巨大的火球挥向社，然后在同一时间社发出的冰系魔法也铺天盖地而来。
********
“尊……”
安娜站在窗台边紧张的看着天空的动静，暴雨之外是不曾熄灭的火焰与银芒，纤长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秀丽而苍白的脸庞上浮现的是深深的担忧。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进来：“公主殿下，听说您召唤我前来……”
安娜看到进来的女性，微微颔首：“是的，这是只有你才能办到的事情。”
皇城之外，草薙带领的近卫队正和另外一拨人马对峙着。
“藤岛阁下，您这是打算叛乱谋逆吗！”端坐马上的草薙身着赤色的铠甲，一点剑尖指向对方领头的中年男子。当他收起平日里温和有礼的面貌之时，挺立的背脊和冷峻的面容便展露出一股只有战士才有的强悍气势。
“不，我等只是为了助陛下捉拿危险叛逆之徒。”藤岛优造，当代的藤岛家家主装腔作势的回答，丝毫不掩藏眼底的阴狠。
“贼喊捉贼，无耻可笑！”却是八田冷哼，他反手抽出双刀便打算冲上前。
“最后一次机会，”草薙抬手制止了八田，“现在回去的话，陛下宏量尚有可能会宽恕你们。”
“就凭你们这点人。”藤岛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区区几十个近卫队员哈哈大笑，“不会太过自信了吗，草薙近卫长？”
“何等的愚蠢。”草薙轻叹，然后举起右手利剑，一点红色的光芒从剑尖闪耀而出，腾空而上。
一个、两个、五个……
慢慢地，在近卫军的两侧开始出现成队的人影，一边是黑色的骑士军团，一边是银色的骑士军团，并列在禁卫军的两翼如同展开巨翼的鹰隼，只待捕获看中的猎物。
“苏尔特家族三千人，遵命协助草薙大人对抗反乱者！”
“坂东家族五千人，奉陛下御令前来平乱！”
“什么！什么时候？”
在近卫队的后方，一个痩削的身影脱下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随手甩到地上，又从腰后掏出一对跟八田样式差不多的双刀，慢慢融进队伍里。
“大，大人！”藤岛震惊于突然出现骑兵的同时，耳边传来传令官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有人叛变了。”
“什么！”
“大家听着，少主的命令，现在立刻跟随国王陛下的近卫队者可免罪，叛乱者只有死路一条！”队伍中开始有人大声嚷嚷起来。
“怎么回事？”、“是真的吗？”、“到底要怎么办？”茫然的士兵们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积蓄的士气开始消散，藤岛家看似庞大的阵型开始散乱，而禁卫军则在草薙的指挥下沉默而稳定的逼近过来。
********
“将藤岛家族的人伪装成陛下的人去接近社殿下，然后教唆他的就是祖父您吧。”
“这些年来刻意隐瞒社殿下的行踪，甚至几次阻止陛下派出的人的也是祖父您吧。”
年轻的声音回荡在华贵的房间，老者阖着双眼，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近。
“最后还是这样啊……”老者坐在宽大的长椅上，看着走进来的人影，是自己精心培养的长孙藤岛幸助，以及他身旁的金发少年，新贵族代表艾利克苏尔特。
“跟苏尔特家的小子混在一起，”这位历经几十年的老公爵，保持着一板一眼的老派贵族腔调，“你侮辱了佩剑贵族的荣耀。”
“不，忠诚于国王陛下才是佩剑贵族的荣耀。”藤岛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那是老者在自家后花园中，第一次将银色小剑交到孙子手掌里时曾经说过的话。
“这是您自小教导我的，但您和叔父都忘记了。”
老者沉默不言，或许在和新派贵族的争权夺利中，他忘却了早前曾对先代国王的承诺也说不定。
不过有幸助在，藤岛家族也将继续在赤炎国生存下去吧。
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这样想着的老人近乎安详的阖上了双眼，酒已尽饮，成王败寇，或许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也算是完成了他的贵族体面。
“藤岛……”艾里克有点担忧的看过来。
“没事。”藤岛抬手揉了揉了少年的头顶，最后回头看了曾经最尊敬的长者一眼便转身往外走，“走吧，我们还要去王宫。”
王宫前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失去士气与斗志的软弱藤岛联盟根本抵不过禁卫军的碾压，很快就有不少人弃剑投降。
当藤岛佩戴着家主证明的徽章出现之时，负隅顽抗的藤岛军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这一场暗夜中的反叛就这样消失于雨幕之中，不曾留下什么痕迹。
天空之中，银色与赤色的迸发出刺目光芒，安娜睁大双眼，半空坠下的身影是……
“社。”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社的眼睛已经褪去了浑浊的污色，拨开云雾之后的只是单纯如兄弟两人分别之时幼童清澈的眼神。
“麻烦的家伙。”脸色没有半分的改变，尊的眼神仿佛是凝固的岩浆，“那个时候我力量爆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前代王怕我想起来会再爆发就把那段记忆封印了。直到这两年才想起来，虽然想揍那家伙一顿，不过也没机会了。”
伤口还在汩汩的涌出血液，尊盯着社的眼睛：“还有怨恨的话，就再动手吧。”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社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推开尊，踉踉跄跄的跑开，却被什么绊倒在地，顿时发出刺耳凄厉的尖叫。
瑞西娜被这声音影响着，焦躁的拍打着细黑的羽翼。
突然，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从两边轻柔的覆盖到了社捂抓住头的双手上，一个温和亲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
********
十束发现自己漂浮在深深的黑暗之中，之所以是“漂浮”是因为，他无法感觉出自己手和脚或者是躯体的存在，存在于漆黑之中的，好像只是自己的某种意识而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连自己的存在都快要忘记融入这无边黑暗的时候，一团火焰从不远的地方闪烁起来。受到本能的驱使，十束向着光的地方飘过去。
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火焰，而是块发着红色光芒的石头。在光芒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十束看到了自己的手指。将石头握在手心，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淡淡温度。随着温度的传递，十束察觉到全身都温暖起来，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光芒里。
“十束！十束你在哪里！”前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十束抬头，发现是自己的几个大学同学正满脸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两个女孩子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哦，对了，我是和同学出来写生的……脑海中出现这样的念头后，十束立刻抬起脚步往前面走。
大概是自己拍照片太久都忘记了时间，害得大家都担心了，这下可得好好道歉才行。一边这样考虑着，十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就在他快要脱离黑暗的领域之时，身后却传来某种声音。
“呜呜呜……”
稚嫩的，深切的，孩子的哭泣声。
暂停住脚步，十束有些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像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但黑暗之中却看不到具体的位置。
但是同学们都已经等很久的样子……
“呜呜呜……哥哥……”
算了，总不能丢下小孩子不管。
这样决断之后，十束抱歉的看了眼不远处依旧呼喊着他名字的同学，转身重新走到黑暗里。
循着哭泣的声音，十束找到了哭泣的幼童。
小小的身影蹲在黑暗的角落里伤心的哭泣着，十束突然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孩子，曾有次在梦中，他也看到过。
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孩子只留下银色发丝在外面的孩子，十束明白了他是谁。
也想起了，那个总是板着脸却有着温暖火焰的人。
呼喊他名字的声音犹在耳边，十束却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他蹲下身温柔的把那个小小的身体抱紧怀里，擦掉他满脸的泪水，又笑了起来。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社混乱纠结的头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短暂的放空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声音是……
“十束多多良……”
金发的青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在他的身后，瑞西娜长长的一声悦耳龙吟直贯云霄，拨云见日。阴霾和暴雨倏忽而散，金色的阳光纷纷散落，瑞西娜乘着阳光，像是拂晓天明之时，暗夜般的浓黑从她光滑的龙鳞上渐渐褪去，五彩的华光终于闪现出来。
纯金色的龙鳞，流转着耀眼而夺目的光芒。
这才是瑞西娜真正的模样！
“哇，果然好漂亮！”十束发出赞叹声，看着亲昵的在他头顶上方盘旋的虹龙。
而不管现出真身的瑞西娜有多么绚丽璀璨，尊的目光只是落在十束的身上。
青年此时就像是精灵般悬浮在半空中，尊的眼神仿若实质落在他的身上，他抬起右手，指尖还有血迹，但似乎都比不过眼睛里的灼热温度。
十束像是受到吸引般移动着身体来到尊面前，伸出双手，指尖才刚一相触，十束就被猛地拉到尊的怀里，直到感觉到真实的重量和身体的温度，尊一直紧蹙的眉头才稍微放松下来。
并不是不相信大贤者的能力，而是事关十束，他也无法完全放心。
这对赤炎国的国王而言，也算得上是新鲜的体会了。
“KING~KING~头发都被烧掉了哈哈。”
在国王难得心情复杂的时候，怀里的人却还只是眨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淡色的眼瞳中映出尊此刻灰头土脸乱糟糟的样子。十束小心的擦拭掉尊脸上的尘土，好像这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而他被黑魔法吞噬禁锢的经历都只是些不足为道的小事。
尊抓住十束纤细的手指，一手揽紧他的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狠狠低头吻下去。
让国王心烦意乱的家伙就该得到惩罚不是吗？
********
“能赶上了真是太好了。”王宫由于晚上的叛军事件正在戒严的大门，此时因为两个人的出现而打开了。
“大贤者！”草薙认出来人，正是被整个大陆所熟知的贤者，三轮一言。另一个则是他自小收养的孩子夜刀神狗郎。
当初尊在因为双亲被谋杀之事而力量暴走之时，也是这位大贤者建议，才封印住了尊的记忆和力量。
虽然从魔法的角度来说，大贤者的战斗力并不算大，但因为他渊博的知识和和蔼可亲的气质，一直为整个大陆所推崇，是位名副其实的尊者。
看到三轮出现，也让在场的人安心不少。
黑袍的贤者站在那里，并不是多么强健的躯体，也没有迫人的气势，只如微风一般拂过所有人的心头，就让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托了这个的福，总算是把人带回来了。”三轮微笑着从宽大的袍袖里拿出个盒子交到草薙手里。
打开盒子，正是当初从矮人法利克斯手中得到的方尖石，然而与当时的流光溢彩所不同的是，现在的方尖石被包裹在灰白的萤石中，只剩下微弱的红光。
如果不是依靠这块方尖石的力量，就算是有名的大贤者恐怕也无法和对抗强大的黑魔法。
安娜在察觉到黑魔法之初就通过水晶球的力量和大贤者取得了联系，两人在商定之后，就由安娜身边行动最快的女官玛丽亚亲自将方尖石交给大贤者，之后又有neko主动带路，这才来得及在社的魔法阵完全消失之前将十束解救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也只夺回了十束的身体，意识却是一直没有恢复，直到他突然出现在战斗的两人面前。
这大概就是虹之光的力量了，也或许是天意，虽然牺牲了拥有强大能量的方尖石，但却挽回了独一无二的虹之光。
每一任的赤王都拥有强大却难以控制的力量，而虹之光则是唯一可以与赤王“协调”的存在，有虹之光帮助的赤王能够收放自如的控制力量，也会更加的理性，对于王国来说也是稳定帝都的重要支柱。就连只服从于虹之光的虹龙瑞西娜也会成为王国对其他国家巨大的威慑力，可以说有虹之光存在的赤炎国是完全可以傲然于大陆的存在。
然而虹之光并非每一任国王都能遇到，甚至可以说只有少数极幸运的国王才能得到虹之光的辅助。因此为拯救虹之光而付出方尖石的举动，就算是再顽固的大臣也无法提出反对的意见。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安娜才能毫不犹豫的让伏见带着方尖石去找大贤者救人。虽然她觉得就算十束不是虹之光，国王也只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在方尖石物归原主之后，三轮一言径直去了尊和社争斗的地方，因为有显眼的瑞西娜，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一言……教授……”社呆呆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袍长者，是收留他的恩人，是教养他的长辈，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
“小白。”三轮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仿佛并不知道这把赤炎国搅得天翻地覆的正是自己的学生。
“教授……我……”
社想要说些什么，但仿佛有什么堵住他的喉咙，此时在他心底沸腾的，不知道是对过往黑暗岁月里的痛苦怨愤，还是伤害血缘亲人后的复杂难言，又或者是加害无辜者的的羞愧，这种种情绪混合着几乎让他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错的吗？
瑞西娜挥动金色的羽翼，冲少年发出清亮的龙吟。
社抓住自己的头发，晶莹的泪水凝聚在大大的眼眶中，他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色的魔力从他瘦削的躯体上方浮动出来，继承了王者之血的少年，力量暴走的话，大概在场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相当沉重的打击吧。
突然，少年的两只手掌分别被人抓住了从头发上拉离，感受到手上的温暖，社抬起头，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庞。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当我的孩子吧。”三轮蹲在社的面前，握着社的手，“和小黑一样，你就是我的孩子。”
夜刀神狗郎并没有说话，但也紧紧的抓住了社的手，黑色的眼眸中充满真诚。
“……”嘴唇颤抖着，社的泪水缓慢滑落。
一直以来，他寻找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可归之所吧。
第十章尾声
“可是，方尖石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又会在安娜手里？”十束一边把摘来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插到尊火红色的头发里，一边随口问，之前草薙曾经说方尖石在亲王的事故后就不见了。
“嗯，当时就被前代王找回来了。石头的能量太强，只有放在原产地才不会让人怀疑。”尊难得的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只有面对十束的时候，他似乎才不那么惜字如金。
“哦……”十束点点头，又插了几多小花上去，然后凑近到尊的面前，“那会不会很可惜？石头的魔法用掉了。”
国王盯着金发青年含着笑意的双眼看了一会，又慢吞吞的说了些什么。
然后就看到对面人一张脸渐渐地红起来。
不远的贝瑟纳湖边，威尔斯和瑞西娜正在互相嬉戏，皇城里美丽的公主殿下正幸福的吃着点心，暗卫队长和性格火爆的精灵在斗嘴，找不到国王的近卫队长抖着肩膀看着桌面成堆的待批文件和空荡荡的房间，终于双手一拍桌子——
“尊你又跟十束跑到哪里去了啊！！！”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终章 雨之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