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系》几*几

5、第 5 章

　　(5)

　　周防尊就是那头被施了魔法的野兽，野兽最终打破了诅咒变回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那是童话的结局，而现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周防没有找到他的“贝尔”，所以他死了。童话什么的，终究都是哄小孩儿的。

　　安娜梦见皑雪和火焰，草薙抱着她，冰凉的双手的触感就好像不是在梦里。然后她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就像还蒙着一层灰色似的，只有在窗户的地方阳光透过窗帘撒进了一小片光，被子的边缘像是重新掖过，床的另一边也还有人陷下去的痕迹。

　　安娜坐了起来缓了缓神，听见厨房里还有声音，就知道自己没起晚，客厅的烟灰缸已经重新收拾过，酒柜里的那瓶酒还停留在昨天最后剩到的那个位置，安娜走进厨房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草薙已经在准备早餐。

　　“安娜，早安，你还可以再睡会的。”

　　草薙举着盛着煎蛋的盘子，眼底的灰色没有那么浓，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安娜抬头看了看时间，比预定的时间还早，她拿起自己小一号的围裙给自己围在腰上。

　　“不睡了，我帮你。”

　　因为是两个人在做，他们的早餐比平时丰盛了点，大大小小的盘子稀稀松松摆了一张桌子，安娜把草薙平时喝的咖啡换成了一杯蜂蜜水，贴心的切了两片柠檬放了进去，虽然她知道其实草薙不怎么喜欢酸的酸的也不怎么爱甜的，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他身上酒精的味道早就散的差不多，不过杯子里那种的淡淡的黄色安娜光是看着也觉得舒畅，就当是帮这个男人保养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吃过早饭后，草薙破天荒的鸡婆，再一次问她

　　“你准备穿什么去？”

　　“就昨天那套，不好吗？刚穿一天还不用拿去洗的吧。”

　　安娜一脸“我真的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的表情看着他，草薙似乎把所有的焦躁的用在执着她的穿着上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把她脖子上的围巾重新裹好确定不会漏风进去才放心。

　　走在街上的时候安娜看见了花店，然后拉住了草薙的袖口。

　　“你先去，我想挑一束花。”

　　安娜不像有的女孩子那样对花有着虔诚的执着，对所谓的花语更没有什么深入研究，所以每次到花店的时候她只挑自己看起来最顺眼的那束，很多东西，你认为他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的时候他才被赋予了那样的含义。最初的几年她依然只爱那种暖热绮丽的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算不上是因为长大了，到底只是口味变了还是心态变了她没想的那么深刻。

　　这一次她盯着一束铃兰看了好久，花店的店员很长眼色的跑过来给她介绍，虽然不免有为了推销而浮夸的嫌疑，不过这束铃兰的确开的很好，花体是白色的花心却带着一点蔓延的黄色。店员说的话安娜大多数没怎么听，只言片语只记得铃兰又叫君影草，花语是幸福再来。

　　周防的墓地选在一处有花有水风景极好虫鸣鸟叫源源不绝的地方，那时候草薙为了这一小片角落花掉了他活过的一半人生的积蓄，本来安娜还挺心疼，选一处风水再好的墓地也不能保证周防转世投胎就能变成一个天使啊，不过那点钱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几年就赚了回来，事实证明草薙全心全意去经商的话果然很有一套。

　　草薙愣在周防的墓碑前，直到终于发现他身后有人转过来的时候安娜才出声，献宝似的举了举怀里抱着的那一大束铃兰。

　　“好看吗？”

　　草薙盯着她看，安娜估摸着他的脑内大概活动了一会，终于咧开嘴笑的挺满意，摸着她的头说

　　“我去那边抽根烟。”

　　安娜蹲下来把墓碑旁边几束已经干掉的花拨开，把自己带来的那束摆上，回过头的时候看见草薙已经背对着她站在挺远的地方。

　　一年固定几次这样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一起来、一起走，却都会刻意的给出对方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像需要定期来说些彼此不能听见的抱怨和悄悄话一样，最后谁也不会好奇。安娜一开始有点不确定自己没有穿上那套红色的洋装周防是不是能认得出来，一时有点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草薙大概也想到过，所以才会像个更年期一遍一遍的跟她确认。

　　“尊，没有你我们过得不好。”

　　“尊，我们在努力让自己过得好。”

　　有了周防他们才算完整，没有他怎么可能过得好，时间在流逝，死去的人注定是回不来的，人总要向前看，可是这个事情本来就无关前后，无非是他们不能让自己停滞下来，要一点一点适应没有周防的日子，要一点一点适应忘不掉周防还要努力活着的日子。

　　周防死后几天，吠舞罗一众人看着草薙。

　　草薙，要成为王吗？

　　安娜扯着草薙的衣角摇头，草薙低头看她，再抬头看着看着他的那一众人，也笑着摇头。不是他已经背负的够多，只是没有周防，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过得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尊，我们很想你。”

　　想念一个不会回来的人是件痛苦的事情，安娜和草薙都不是自虐狂，或许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东西，或许他们可以克制着不去想，可是他们不愿意让周防存在过的最后一道牵系就那么消失。

　　“尊的红色，仍然是唯一的红色。”

　　安娜从背后抱住了草薙的腰，头靠在他的后背上的时候清楚的听见心跳声，这就是活着的温度，这就够了，草薙拍了拍她的手背，说。

　　“我们回家吧。”

　　“你背我。”

　　草薙笑了一声蹲了下来，安娜趴在他的背上圈住他的脖子，扭头看的时候，周防墓碑前放着的铃兰跟着风的动向晃了晃。

　　“他也是我唯一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