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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玄宗道门(上) ...

  •   裴然青还是第一次在空中飞行,一时间看着脚下茫茫海水深怕自己失足就落了下去,于是更加紧抓着彭禹的手。他本是外家的孩子,因为资质不错被送来本家修行,倒也没有多少时日,尚在吐纳练气的阶段。
      彭禹比他强些,虽然没御物飞行的本事但从前也偷偷骑过自家仙兽在元洲上空遨游,所以此时并不慌张,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裴然青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想对他笑笑安慰他,但试了几次仍是扯不开嘴角,终于作罢。
      楚逸子在旁瞧得清楚,难为他自己尚且是个孩子,还要照顾更小那个,心中自然苦累难以言说。不过这终究不该是他一个少年人该背负的,长此下去难免积郁过重把自己拖累,人既然救了回来可不该是这样结果。
      楚逸子打定主意回到西玄安顿下来之后要好好开解彭禹。

      几人如是飞了一日,仍在茫茫海上,彭禹不免也好奇起来,“我们不是要回西玄山吗?”
      华微子却笑道,“正是如此。你有所不知,世人都道西玄山非人迹所能至,在那虚无缥缈间。实则皆寻错了方向。山名虽带‘西’字,却是处在东海之上。”
      “海上?!”
      裴然青瞪大眼睛,“那不是与元洲一样了?”
      尹成子笑笑不答,他们行速慢了下来,飞过一大片云彩,裴然青顿觉眼前一片光彩,只见云下海上一座孤岛亭亭而立,岛中山峰并不怎么陡峭,林郁葱葱,无处不是鲜亮的翠色,隐隐可见飞鸟于山林间穿梭啼鸣。

      华微子笑道,“到了。”然后自袖笼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将一道先天真气注入盘中,罗盘飞速转动起来,将真气再次射出,只见那道气光凭空消失在了前方。
      裴然青正惊讶间,眼前空间扭曲,慢慢裂出一个缝隙来,一条虹彩如桥梁般出现在缝隙之后。
      尹成子道,“不用怕,仙家洞天并非处在我们所在的时空,需要些法子打开同道方能进入。”
      彭禹喃喃说,“我曾听父亲说过,那洞天福地,是仙家遗落人间的仙境。”
      “大底也就是如此了。我等有幸于此修行,借助灵脉滋养,更能事半功倍。”尹成子带头进入,众人随后跟进。赵紫得见裴然青眼里仍有犹豫,轻声安慰,“不用怕,这桥身虽为虹彩,乃是术法所成,结实得很,放心踩上去吧。”
      彭禹也说,“没事,有我呢。”便牵起裴然青的手一前一后踏上虹桥。

      虹桥并不长,跨过了那缝隙结界,前面豁然开朗,饶是彭禹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早已不见海水,虹桥之下乃是茫茫云海不知绵延几千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云海覆盖,似水涌动又远比水更为壮观。此时云海被霞光渡了一片暖色,但是抬头却不见朗朗乾坤有太阳高悬。
      “洞天之内并无日月行经,”华微子似乎知道他们心里所想,说罢又如孩童般顽皮地笑了起来,“所以有时候师父为了观星经纬,还要巴巴跑去外面跟猴子们抢一席之地。”
      尹成子笑着睨她一眼,华微子赶紧板正好面皮,干咳两声。

      彭禹跟裴然青自然无暇注意到他们那些动作,耳边虽是听着一些说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明白,眼前景象之壮观生平首见,头脑中兀自嗡嗡发馈,仿佛有仙人在闹中敲鼓鸣钟。
      虹桥的末端通向一个巨大石台,石台平整,隐约可见有几个道人在其中。围绕着石台的是五座耸立高峰,其中前后邻立两峰也最为高耸,彷如一对孪生巨人几欲冲破天际。
      尹成子为二人讲解道,“这是竞天双峰,前面是掌门所居的近天峰,上面还有藏经、藏宝双阁,你们将来总会常跑那里。后面的是擎天峰,原是开宗祖师爷九日修道的洞府,如今改建了三清殿,是门内祭祖祭天之处。”尹成子指了指近天峰左边的山峰,“这是论道峰,门内弟子多居于此,或独立,或随师长居之。”又指了指右面,“那是问道峰,上设演武堂、参修堂、布道堂,平日修行授课就在此处。”
      “那那个黑的呢?”裴然青指着独独孤立在一旁的另一座山峰,它不似其它山峰看着就有热闹人气,仿佛是禁地一般。山上笼罩一层说不出的神秘氛围,引人好奇欲一探究竟,又心底不免生出畏缩。
      却是华微子接道,“那是证道峰,本门神通长老世代独居于此。”
      裴然青有点羡慕,“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
      华微子笑道,“你要是拜在神通长老门下,也能跟着沾光住进去了。”
      裴然青抿紧嘴唇,“我不要,我要跟少主住一起,我还要保护少主。”
      彭禹心中一暖,拉了拉他手,“如今我们都要拜入西玄门宗,以后就是师兄弟了,也别再唤我什么少主,我也再不是什么少主…”他说着神色黯然,又忙打断裴然青欲出口的话,接着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师弟,亦是我的亲兄弟。”
      裴然青忍住泪水,心中五味繁杂,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出口却都堵在嗓子眼儿吐不出来。最终喏喏唤了声,“…哥。”
      “青弟。”彭禹笑着揉了揉裴然青的头。

      此时他们已经走下虹桥,踏上石台。尹成子见这两少年都眼眶红红的,有心岔开话题,“咱们脚下的这个就是灵虚台,除了重大节日一般用不到它。”
      站在灵虚台上仰望五峰,更是觉得高拔耸天,裴然青忍不住问,“这么高怎么爬上去?”
      尹成子笑道,“不妨事,你可看到那些仙鹤?”三元极真洞天内随处可见仙鹤,并不用刻意去寻找,“这些仙鹤颇有灵性,想去哪儿托它们负你一程便可。等过一两年你们修行有成,或御仙剑,或架法器,到哪儿都来去自如。”
      “去外面也能吗?”裴然青想着方才一路踏云而来,不禁有些憧憬。
      “自然如此。”

      “师兄可回来了。”
      他们正说着,就见前面走来一个眉目平和的道人,虽不似尹成子楚逸子般风流俊秀,但也瞧来和蔼可亲,一般仙风道骨。
      “这是我自家师兄田纯子,”华微子对他们说,言罢上前一步行礼,“师兄。”
      “师妹。”田纯子冲她点了点头,继续对尹成子道,“掌门让我在此等候尹师兄多时,随我来吧。”
      “劳烦田师弟了。”
      几人遂又跟了田纯子一起往近天峰。因为彭禹裴然青不能御物飞行,田纯子从袖笼中取出一个黄带来,往空中一抛,那黄带子迎风变大,足够容纳下在场十几个人还有宽裕。
      有了虹桥在前,裴然青心中也没了担忧,跟着一起踏上黄带,只觉得脚下如云朵一般柔软,却是实实在在。黄带比云朵更快,眨眼之间已经飞上近天峰,到得跟前才发现山峰之大。单单是这近天峰,都要比外面西玄山还要大些。

      几人落地,彭禹抬头看到门匾上的天元殿三字,心知这就是西玄掌门赤阳真人的居所了。
      早年曾听父亲说过一些玄门各宗派的事,西玄三元极真洞天虽列十大洞天之内,但是门派并不鼎盛,已经有些迟暮迹象。西玄曾经也有过辉煌时期,门宗弟子数千人,还有一人得道飞升,但那都已经是九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神州境内最繁盛的当属青城。
      这赤阳真人五百多岁,修道者小成可寿二三百岁,体内若能结成丹元还可保持肉身常青脏腑不坏,但毕竟凡人有天限所在,如不能飞升而去,至多不过六七百年光景。所以赤阳这个岁数也算老前辈了。

      进入殿中,早有鹤童放好蒲团引众人入座休息。彭禹看到除了首座的一个慈眉善目长者,另有两人分坐在他两边。那长者自不必说便是赤阳真人了。
      以尹成子为首,众人向上座三人行礼,彭禹只听他们口中唤“掌门,师叔。”,他对西玄知之甚少,只道这两人是赤阳的师弟,辈分崇高,到底是什么人也就不清楚了。
      裴然青却打量得仔细,赤阳真人虽然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一点褶皱都没有,慈蔼中不失长者气度。他右手坐着的人一头银发,却没留胡须,眉长垂肩,给他原本凌厉的外貌添了几分柔和。而另一边坐着的人却是真真如冰雕玉琢出来的一般,一张脸虽比尹成子还要俊美三分,神态比楚逸子更风流一度,但冷漠的态度却让人难以亲近。裴然青心内猜度这可能是一个刻薄的人。

      礼毕,尹成子笑着向那冰块脸的道人说,“难得青阳师叔肯出证道峰,我等可有半年没有见过师叔了。”
      “我向来散漫,要不是师兄非要我走一趟,今日还是宁愿小憩在屋的好。”难得这人一脸冰冰冷冷,说话声音却十分柔和,且看尹成子那态度,似乎还是能开得玩笑之人。裴然青觉得自己之前太过以貌取人了,也许这青阳真人只是面冷,到底是道法高深的真人,怎会如凡人般刻薄冷漠。
      “你呀,”赤阳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也不再管他,让尹成子他们先入座,开口说道,“元洲那边你紫阳师叔大概算出一二,但详细情形还要问过你们。”
      尹成子遂把前前后后详细交代了,赤阳听后默然,“彭家如何我不能妄估,但世家基业如此轻易被毁,魔宗如今实力令人担忧啊。”
      那长眉紫阳说,“却是担忧也无可奈何,截教有心隐匿,我等想要知晓其行踪谈何容易?恐怕茫茫大荒之中也许另有奇遇,此消彼长,亘古未变,我等修道之人顺应天命,须知魔宗曾有倾覆一劫,便必然会有再兴之势。”他端起杯子呷了口茶,“眼下首要不是那尚无头绪的魔宗,却是此二子该好好安置。”
      紫阳真人有仙家法器河图洛书,能窥天机命理,前看五百年后看三百年,所以他说话行事总让人觉得另有深意。好比此去元洲,赤阳真人担忧魔宗实力不明曾想让青阳亲自探查,结果被紫阳以“此去一路无忧”阻止,只派了三名二代弟子并一些三代弟子前往。
      尹成子其实回来路上就在猜测,兴许紫阳师叔早已算到元洲之行势必无功而返,甚至知道会有两名幼子遗孤。

      赤阳侧头看他,“师弟的意思是?”
      紫阳笑着没答话,而是看向对面的青阳。
      青阳一怔,“我道有什么重要大事二位师兄裁决不行非要我也参上一脚,原来你们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赤阳怕他气恼,忙说,“如今你坐下也只得衡子一徒未免冷清,你看这二子一者稳重一者聪慧,资质天份都属上佳,收入门下岂不很好?”
      青阳不怎么高兴,连掌门师兄的面子也不给,“衡子兼聪慧稳重有之,更是我亲自挑选在身边调教了几十年的,我看有他一个足够了。”

      彭禹跟裴然青心下汗颜,这算是被嫌弃了?尤其彭禹心中更加不安起来,他不在乎是拜在谁的门下,学艺修行端看个人,但如今初见便被门中长老嫌弃指摘,自己与裴然青日后在西玄能过得安稳吗?
      裴然青却是气炸了,若非不好发做他真想啐青阳一口。谁稀罕给你当徒弟,果然是相由心生,这人如此冷漠不通人情,活该一辈子都不能飞升。
      在座诸人却好像早就习惯了青阳的脾气,都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尤其赤阳被驳也没有丝毫恼怒,仍旧娓娓劝道,“你先别怪我擅做主张,这二子命中却与你渊源匪浅。”
      青阳闻言嘴角弯起一笑。都知他是美男子,但平日总冷冷清清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如今扬眉斜睇过来,虽眼角讥诮毫不掩饰,但众人仍被那艳色晃得移不开视线。

      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紫阳已经先打断,“收徒不急于一时,如今己过办日也不好祭告先祖。成子,你安排这两个孩子休息一日。”
      “是。”这是要清场了,尹成子赶忙麻利地带着彭禹裴然青离开,其他人也纷纷告退。
      等到在场只余下三个老家伙的时候赤阳开口调侃,“小辈面前注意风度啊师弟,你素来顾惜形象,可要绷紧了冷艳高贵到底才行。”
      青阳哼了一声,“你们俩串通一气倒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怎么?又是渊源匪浅,难道这二子也与我有一番夙世因缘不成?”
      “不是事先不愿同你明说,我只怕实情出口之后以师弟你的性子这二子都是活不成的。”紫阳幽幽叹了口气,他这话让青阳为之一怔,蹙眉道,“我虽不敢称悲天悯人但也绝不是好杀之辈,师兄这话什么意思?”
      紫阳真人拂尘一甩,三人面前凭空出现一个龟甲棋盘来,悬浮半空中投射出点点经纬交错,正是仙家法器河图。旁人眼中神秘变幻的阴阳交织,在紫阳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他神情肃穆,“这二子,一者是你前世命劫,一者是你今生道劫。”
      青阳心中震撼,此刻却真真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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