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匿星云》鱼望月

10、莫待花落空折枝（一）

　　三日后，杜逸清三人出发。
　　这次，三人皆是轻装上阵，骑马赶路，云影作男装打扮。
　　其实，云影和兰晓都不知此次究竟何事。兰晓总觉得这次可能会有些大事，以往出门，不管是云影还是菊曼，都是马车的。菊曼功夫更胜云影些许，却也从未有此情况。少爷其实对女孩子最为怜惜了。
　　云影心中不明，只是这路赶得确实急了些。公子一直都是沉稳之人，今日面目表情如常，但心里的焦急却是任谁都看得出。
　　及至夜间，才又路过一个县城，杜逸清这才告诉意识到已然赶了一天的路。三人这才匆匆进了城，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
　　翌日一早，兰晓买了几个包子，三人随意吃了以后便又开始赶路，伺候几日亦是如此，直到六日后到了东鹏城。

　　东鹏城位于东南部靠海的位置。因是海滨城市，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
　　碧海蓝天，大鹏展翅。
　　“东鹏城的港口极为繁华，这里船只规模颇为令人惊叹，据说这里有三层高的专供人游玩的观赏船只。”初进城，兰晓就兴致勃勃。
　　进城后，三人皆下马步行。牵着马匹，云影问杜逸清：“公子，我们来此地先是去何处？”
　　杜逸清答：“云影你可听听过东鹏有商贸有莫氏，文武有香家。”
　　“云影略有所闻。莫氏。还是在虞山脚下所知，香家……”未曾说出的是对于香家的了解还是来自紫苏之口。
　　“东鹏香家算是比较奇怪的一支。据说香家另有庐阳一支，但名气远不如东鹏的。香家是以文武所闻名，但其实她们所擅长的倒也并不能说是文和武，是有些勉强。”
　　“若说文，香家中各个皆通文墨，论武，据说香家收人入府的标准是需通过一些试炼。其实，他们最厉害的该是药和毒。”
　　“香家无人不懂药理，无人不擅下毒。她们这身本事，放在外面做个名医绰绰有余。但是，香家的规定便是一入香家便终身不得在外走动。她们的走动究竟有何界限外人不得而知。但江湖中缺少不了她们的身影。”
　　“还有就是，香家皆为女子。只要在香家一天，便是不得成亲的。而一旦定了接班人，不出五年，现任当家便是自动离开香家。至于接班人，也不得和现任有亲缘关系。合格的接班人是通过比试出。香家现任当家名青兰，据说她制毒本领深不可测，也是因此赢得当家之位。”
　　云影在心中默默回忆起紫苏所讲有关香家之事，却突然想起紫苏所知甚广，从江湖到庙堂，似乎都有了解，却也是一身本事。她愿意帮助自己，也是自己遇上贵人。
　　“我们便是去香家。”这是杜逸清在交代今日行程。

　　香家在东鹏城西南夏山上。
　　山脚下，杜逸清对守门的两位姑娘道：“在下杜逸清，还请姑娘去禀报。”
　　“原来是行云公子，门主已经在大厅等着公子了。”果然，香家连守卫都是女子。而且，这两名身上所散发的幽香不知是药是毒。
　　杜逸清将马交予两名女子，带着兰晓和云影走上阶梯。
　　行云公子是杜逸清在江湖中的名号。
　　香家大宅建在山上，不知香家创始人是谁，似门派而非，不知者听起来就像是在说豪门大户。
　　但不得不说，在上山的路上，便能闻到阵阵轻香。云影虽不懂闻香，但也知道这每走几步香气便与之前不同，而每股香气皆有多种香气而成。
　　兰晓皱着鼻子。
　　“无妨，”是杜逸清，“香家知有客到，这香气不会有问题。”
　　总算走完台阶，香家大门展现。不得不说，这地方上大宅果然不同一般，气势恢宏，这规模若是建在京城，怕是主人必会遭到皇室猜测。
　　山上别有洞天。
　　树木林立，直插云霄。
　　大门内有人走向三人。
　　这香家的人皆穿素色衣衫，简单打扮。
　　来者是一瘦小女子，长相一般，皮肤黝黑，这一身白裙却有些不搭。
　　但见她自信的笑容，不卑不亢的态度：“想必阁下定是行云公子杜逸清杜公子了吧。在下是香橼，是门主要我来接各位的，门主在大厅等着杜公子。”
　　由香橼领着，大厅亦是高处，却穿过流水走过石桥，门口一人候着，正是竹笙！
　　见到竹笙，兰晓上去就是一下：“你小子，原来是来这了呀。”说着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竹笙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理会兰晓，对着云影点头，便对杜逸清说：“公子，事情已经查明，香门主在里面等着，详情她会告诉公子的。”
　　杜逸清点点头。
　　众人跟着香橼走进香楠木门。

　　进门后云影却发现，这房中却是毫无异香，空气最为纯净。脚下是一块织锦毯子，屋内装饰简单，却不失贵气，皆为红木器具，沉稳而符合房间的作用。
　　原以为一个擅长制毒的人至少也该是一个如同身体健康的女子，却不想眼下的女子全然是一个病西施。面色苍白。远山黛下双瞳剪水，唇色极淡，单薄的身躯。这样一个人站在这里，淡的好似即将晕开的水墨。
　　见到来客，盈盈施礼：“杜公子，许久不见。”
　　杜逸清双手抱拳：“正是。上次见面，姑娘还是一名客使。”
　　香青兰眉目垂下，复又抬头：“这两位……便是兰晓公子和云影姑娘了吧。”
　　杜逸清向前一步：“他二人皆为我心腹，今日之事无不可当二人面所说。”
　　“既如此，那四位不妨先坐，这屋里红木太师椅是新制的，还没有几位客人坐过呢。”
　　待众人坐下，又有侍女上茶。
　　香青兰先饮一口：“此乃后山新茶，用的是去年雨水所泡。杜公子不妨一试，倒也让我知道香家茶和云顶乌龙哪个更符合杜公子的口味。”
　　又自己笑起来：“倒是我忘了，云顶乌龙即使行云公子最爱，便是最合公子口味的。”
　　转而对着云影道：“不知姑娘可否喜欢呢，我倒觉得这里的茶也许更适合咱们姑娘家的口味呢。”
　　杜逸清放下手中玉盏，不带一丝情绪道：“香姑娘，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香青兰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哎呀，倒是我见到故人一时开心，忘记正事了。香橼。”
　　却见刚才不见的香橼此刻再次出现。
　　“还是你来说吧。”
　　“是。”香橼转向众人：“半年前，是香家各支家族大会之际，除了东鹏这一支其实和香家已无亲缘关系的一支外，另有庐阳、西山、乌德三支香家血亲，只是他们都不在江湖走动。”
　　“每三年一次的家族大会，各地香家却都会以东鹏香家为尊，这是百年来的规矩。这次，大家来东鹏的途中，却皆有人员失踪。庐阳来的五十人中莫名失踪十七人，西山的三十二人仅余十人，乌德还好些，二十五人中，只不见五人，皆因乌德香家众人习武的缘故。”
　　“在听闻此事后，门主派出了不少人去查探，却不想派去查探的两组十六人人竟亦失踪。不得已，我们联合莫氏调查此事，但莫大当家却告诉我们，莫氏近三个月来，海运丢失货物惨重，自身难保。”
　　“于是，我们两家只能求助冯家。”
　　其实此番前因后果杜逸清早已清楚，但鉴于兰晓和云影，还是让香橼讲了下去。
　　冯家是江湖的支柱，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江湖人总会求助冯家。
　　冯家现任当家姓冯名芊芊，正是眼前行云公子的娘亲。
　　这些，亦是紫苏告诉云影的。当然，当时云影并未告诉紫苏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但以紫苏的头脑，不久便猜出。
　　江湖人只知杜逸清是冯芊芊的儿子，却不知杜逸清的爹杜峰潋到底是何人。
　　云影一直好奇他们是如何做到这点，但即使紫苏也无法解惑。

　　“少爷，香门主，接下来还是由我来说吧。”竹笙开口。
　　无人反对后，竹笙开始道来：“按照夫人的命令，我先来东鹏，了解到香家失踪的十六人全都是武功重伤，擅长药理之人。按说，这样的人应该不易出事，毕竟如果想要将她们一网打尽，并不容易。”
　　“但她们竟全部失踪。”杜逸清沉吟。
　　“我来到这里时，另外乌德西山两支还有主事的人留在这里。据他们所说，那些人有些是在行进过程中突然就失踪了。有些则是休息了一夜后第二日便不见踪影。至于没有失踪的人，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后来，我去了庐阳，主事所言基本如此。而我查到，失踪的人并无什么共同点。如果一定要找出，她们都是香家的人。”
　　“而莫氏那边，据说，他们货物的丢失，初始是海运从东鹏到空港岛的途中，后来，避免了这条路却发现很多线路都开始又货物丢失。这点，我并未查出一点线索。”
　　听了竹笙的话，在座所有人都不语。
　　终于，还是香青兰打破宁静，苦笑道：“没想到，在我管事期间竟出此事，这副残躯果然还是无法成事。”
　　自从进门到现在，云影便觉得这个香青兰着实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楚楚可怜的外表下，内心却深不可测。初见时的妩媚娇俏，谈到正事的严谨自若，眼前的无奈心痛，这只是她展现在外人面前的面貌吧。
　　香家这么大，门主却是这么年轻体弱的女子，这个家不好当吧。

　　少顷，杜逸清起身：“在下既然来此，定会帮香姑娘处理此事。”
　　香青兰亦起身，脸上换回进门时的笑容：“如此，青兰代表香家众人多谢行云公子，多谢冯当家了。”
　　又对香橼道：“你让黄芫领着三位去客房休息吧。”
　　又对众人说：“青兰把杜公子、兰晓公子和云影姑娘安排在了东边的倚香阁，今日诸位就先好好休息，其他的明日再说吧。”
　　香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来到门外，另有一人门口站着。
　　香橼指着这人介绍：“她是黄芫，今日起会在倚香阁照顾各位的起居，若有什么事也吩咐她即可。”
　　看到黄芫，云影不禁感叹，香家女子众多，美女也多。这黄芫双目含情，腰肢纤细，怎么看也算一个小美人。
　　公子该不会被这小美人勾了魂吧。
　　想着就摇头。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公子喜欢的可是沐阳王妃那样的人，眼前的人差太多了。
　　一路胡思乱想，全然不曾注意已经到了倚香阁。
　　“倚香散是香家一门流传很久的毒药。”黄芫笑道，“香家的院落都是用毒药命名的。”
　　“……这果然不同寻常啊”兰晓嘀咕。
　　“你才呆了半日，久了你会发现更多不寻常的呢。”竹笙道。
　　不理会二人的吵闹，“不知这几间房是怎么安排的，黄芫姑娘。”杜逸清问。
　　“杜公子自是住在中间这间，两边的是兰晓公子和云影姑娘住。”
　　“公子，我的东西还在其他地方，我今日还是把东西拿来，和兰晓住吧。”
　　略一思考，杜逸清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