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初至西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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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秋，春风中仍旧带着些许凉意，两岸的杨柳竟未敢抽芽吐穗，依旧沉浸在寒冬所致的睡意之中，闻说梅花依旧盛开，尚未凋谢。
小船悠悠地轻淌在河流之上，翌日，临近午时便到了西洲。
西洲城好不热闹，林珂躺在床上就耳闻到闹市里，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意识到已到了西洲城，林珂唤丫头江心拨开船窗，她撩起水袖扶着窗伸出纤手放到凉凉的水里，任冰凉的河水在自己的掌心滑过。
林珂回头瞧了一眼睡得正憨的母亲，又继续戏水。她抬起清澈的眸，好奇地凝视船窗外的繁荣景象。
有小桥，有人家，还有流水......如果不是初春徒添的几缕寒意，林珂便不会咏叹道，小桥流水人家......虽不是风雅的江南水乡，但西洲也不输“小桥流水人家”般的诗情画意。
“小姐，快看岸上那位作画的公子。原来西洲也出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呀。”丫头江心兴奋地指着河岸嚷道。
“你这丫头！”
林珂顺着江心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河岸上一个眉清目秀的英俊男子正专心地铺纸作画，他身着灰色的粗布衣，面色略显凝重不快，骨子里却释放出专注的气息。林珂为此心中一颤，作画不应是神态愉悦者之为吗？为何他却如此心神恍惚不快？
船渐渐行驶了一段路，但林珂心里仍旧缅怀着岸上那位作画公子，于是下定决心上岸看着究竟。
“船家，船家，停船，我想上岸买胭脂。”林珂撩开船舱厚重的灰青帘布，朝船夫喊道。
“林小姐，林老爷交代了，一定要到了傅家才能停船靠岸。”船夫虽已白发雪须，但仍能以矫健敏捷的动作摇动船桨。
“船家，您先送我母亲去傅家。我买了胭脂便速回傅家，您看行吗？”林珂娇嗔地恳求船夫。
船夫拗不过娇生惯养的林珂，于是停船送她上了河岸，并细心地嘱咐道，林小姐，我送林夫人到了傅家就让傅家差人来接您，您不要走远。
看着船渐行渐远，林珂莞尔，拽着江心蹦蹦跳跳地钻进人群之中。
沿着河岸碎步了一段路，透过几棵光秃秃的干枯杨柳，林珂恍然瞧见了那个着灰布粗衣的英俊作画男子。
男子那般专注于作画，对于来往的行人没有丝毫在意，以至于林珂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察觉。
林珂默默地挪到男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宣纸上男子挥动着的笔。林珂不愿大声地呼吸，害怕惊扰到男子作画。
忽地，一阵带着寒意的微风拂过，撩起林珂额前的细碎发丝，她青蓝色的纱衣随风飘飞并散发出一种清新淡雅的茉莉馨香，这馨香肆意的钻进男子的口鼻里。
男子诧异地抬头，迎上林珂清澈深邃的黑眸。
微笑，林珂淡然地笑。
“公子画工精湛，作得一手好画！” 林珂婉然，娇羞地低下头去饶有兴致地看男子所作的画，竟又不敢启齿询问男子紧皱眉头的缘由。
“多谢小姐夸奖，小姐可会作画？” 男子此刻内心五味杂陈，面对如此粉妆玉砌的俏佳人，难免会紧张不已。
“小女子只会画一些不知所名的花花草草，画不了公子这样的大作。”
林珂伸手抚上宣纸，顺着笔墨痕迹滑动，嘴角展露出好看的弧度。男子神色蜚然地看了看画作，再看了看林珂，心里俨然徒添了几许欣喜，缕缕轻盈的春风在他的心田里萦绕缠绵。
丫头江心静静地站在一旁，高兴地望着面带灿烂笑容的自家小姐，自己的嘴角也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公子，公子，墨磨好了。”
不远处一个胖胖的书童捧着一盏砚台急匆匆朝着男子奔跑过来，由于太急竟严严实实地撞上了林珂。书童手中的砚台稳准地砸到林珂身上，乌黑的墨汁在她青蓝色的纱衣上蔓延开去，俨然似绽放的一朵朵墨梅。
书童顿时傻了眼，木然地向林珂道歉。江心使劲推开书童，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紫色丝巾细心地为林珂擦拭纱衣上的乌黑墨迹。
“小姐你看这都擦不掉了，这么昂贵的衣裳。呀，你这个讨厌的家伙。”江心嘟着嘴死盯着粗心的书童，做出一个欲揍他的动作。
“江心。”林珂抓住江心的手，慢慢放到她后背，“别这样鲁莽，反正这件衣裳也穿了那么久了，可以扔掉了。”
“小姐，真是太抱歉了，是在下没有管好自己的书童，失礼了。”男子紧抱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向林珂深深鞠了一躬。
“呵呵，公子不必行此大礼。您的书童只是无心之失，没那么严重。反而是小女子我贸然来这里，小女子失礼了。”林珂莞尔一笑，也并深深鞠了一躬。
“哈哈——”
两个人蓦然相视一笑，所有不愉快都湮灭在轻快的笑声里。
春风拂面，清澈的河水汩汩流淌，娇柔地依偎着小桥流水人家......如一首韵律淡雅的清词，又仿佛一幅无声的秀丽精装工笔画，似乎春将在刹那间彻底苏醒，欲把所有都卷入诗情画意中去。
“林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啊。林夫人让我们来接您去傅家，林小姐请上轿。”
船夫领着一群仆人抬着一顶轿子停在林珂面前。
林珂扶起水袖挡在胸前，欲要掩盖身上的墨迹，她向江心使眼色，示意江心站到她前面替她挡住衣服上的墨迹，江心照办。林珂从江心身后探出头去瞅船夫，咧着调皮的笑。船夫似乎看出了林珂的心思，慈祥的脸上也扬起了笑意。
回首凝眸于男子，男子面带诧异，缓缓地搁下手中的毛笔踱到林珂身旁，以深情的眸子俯视着她。
“在下苏纪由，敢问小姐芳名。”男子涩涩地问道。
“小女子，林珂。”林珂涩涩地答道。
“林小姐，上轿吧，还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船夫向林珂作揖，满脸肃穆。
江心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林珂的水袖，示意她上轿。林珂回过头悻悻地望了船夫一眼，抚着江心的双肩一步一回头地上了轿子。
仆人们敏捷地抬起轿子，步伐稳健地向前走去。苏纪由站在原地，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微波，木讷地张望着一点一点走远的林珂的轿子，直到轿子渐渐地消失在闹市尽头。
如一株纯洁的梅，身着灰青色纱衣的清秀女子，驻立寒风中襟带飘飞，仿佛宣纸上晕染出的墨梅，清新脱俗，眼眸透澈。若她生在江北,江北定不会缺少傲寒的墨梅,定不会在寒冬之中
沉睡,而是充斥着女子般娇柔的蓬勃朝气。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初至西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