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卖之隔日相逢》纹面人

22、没有放开

　　一路上徐小可无数次的道谢，时不时低头试着杜子心的体温。

　　“没事的。”夜里陆裕明声音很淡。

　　“都怪我，下午他玩的一头汗，我就由着他脱了一件衣服。晚上洗澡又不安生。”她皱着眉责备自己。

　　“季节交替，小孩子难免会生病。”

　　她点点头，又问，“这么晚，你怎么在这儿？”

　　“办点事。”他回。

　　夜里的风已经带着一点凉意，车里打了空调，暖暖的热气扑在脸颊上。陆裕明穿着一件薄薄的深色针织衫，手指骨节分明。

　　徐小可看着前面的红绿灯，满心的焦急，又害怕，眼神明亮。看着身边男人好看的下颚线，稍稍缓了口气。

　　起码，不是一个人……

　　***

　　凌晨的点，医院里的儿童门诊部灯火通明。还有好些人排队，估计季节交替，生病的小朋友增多。没有足够的床位，有些家长直接带了毯子，陪着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小孩打点滴。
　　有个小女孩，看着护士抓着自己的手腕要打点滴针，吓的哇哇大哭。脸涨的通红，满脸的眼泪，一只手还抓着一块咬了一口的蛋糕。

　　徐小可要去挂号，陆裕明示意不用，从她怀里接过杜子心大步往里走。她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走在后面。

　　他推开专家门诊的接待室，里面的人抬头，笑着喊，“裕明！”

　　陆裕明把杜子心放在旁边的白色高脚床上，“发烧了。”

　　医师拿着听诊器和体温表走过来，又看看旁边的徐小可，“动作挺快嘛。”

　　徐小可尴尬的站在一边，陆裕明不接话。看着医师检查，试温度。

　　“没什么，大概受凉了。发热，打点滴吧。见效快。”

　　徐小可点头，走过去把杜子心抱起来，“好。”

　　“床位。”

　　医师皱皱眉，“这个季节，生病的小孩多。哪里还有床位啊。你不排队，还看专家号，就是恩惠了。”

　　“把你那个VIP病房拿一间出来。”

　　医师跳脚，“我靠，压榨我。我可是就指望那个VIP赚点生活费，养家糊口。”

　　徐小可打圆场，“没事，没事，我们也在大厅。反正点滴输的快。”

　　陆裕明冷着脸看面前的人，某人啐了一口，“欠了你的。上辈子我一定杀了你全家。喏，拿着我的单子去领钥匙。要用的药我已经发过去了，等着护士过去就行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医师又挑挑眉说，“裕明，当初打赌你最后结婚。小看你了，喜酒，满月酒都不请，不仗义啊。”

　　徐小可正要解释，陆裕明笑着回，“跑不了你的。”拉着她走出门。她回头才发现，专家门诊后面，括弧里赫然写着，院长。

　　这是哪门子的院长，简直变态级别的……

　　“他是谁？”她小声问。

　　“朋友。”顿了顿又说，“以前是同学。”

　　“哦。”她点头。陆裕明按了上楼的电梯，“不要靠近他，骨灰级变态。”

　　徐小可又郑重的点点头，表示已经感受到了……

　　***

　　安顿好杜子心，出了一身汗。整个人虚脱一样靠在走廊的深蓝色休息椅上。徐小可搓搓脸，面前的房间里，透着温暖的灯光。陆裕明走过来，递了一杯水，刚好的温度。

　　她笑了笑，接过来，小声说谢谢。又拿出手机通知许青，杜子心生病了。那头急得要命，还没挂电话，就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出门的声音。

　　徐小可又忙解释，都安排好了，正在打点滴。让她慢慢来。报了地址才挂电话。把头靠在背后的墙壁上，一片冰凉，长长的嘘口气。觉得累的出奇。

　　“今天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她转头说，眼睛带着一点湿润隐藏在灯光下。

　　“不客气。”他回，还是平时的样子。言简意赅，面色却柔和了很多。端着手里的纸质杯子喝了一口。

　　***

　　许青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杜子心烧也退了，睡的很沉。徐小可退出去下楼接许青，陆裕明跟在后面准备回去洗个澡去公司。又准了徐小可一天的假。

　　刚到大厅，就看见许青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只穿了件薄外套。肩膀上挎着走的那天的黑色大包。早晨温度偏低，冻的嘴唇发白。头发也没梳，胡乱的绑在后面。

　　“小可，怎么样了？”

　　徐小可迎过去，“退烧了，在睡觉。都是我不好，你把杜子心丢给我，我只带了一天就把他弄病了。”

　　许青拍拍她，“说什么傻话，你又不是故意的。吓坏了吧？没事的，发点小烧也正常。”
　　她还是自责的低头，眼泪快要涌出来的样子，手里捏着许青的手指。

　　许青抬头跟陆裕明交换了一个眼神，“哎呀，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敢找你帮忙了。傻姑娘。走吧，带我去见见我儿子。”

　　徐小可点头，牵着她的手，转身就看见沈铭羽扶着米慧从大厅拐角的地方走过来。他手上的绷带拆了，还带着一点浅浅的伤疤。身上还是走时候的那件衬衫，自己亲手扣的纽扣，最上面敞开两颗。

　　米慧站在一边，偏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苍白，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搭在肩膀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映着一点血迹。

　　那么近，却好像隔了千上万水……

　　徐小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来，动也不能动，张张嘴，一个字符也发不出来。沈铭羽抬头僵在原地，红着眼喊了一声，“小可。”

　　米慧转过头，把手握的更紧，哑着嗓子，“小可，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

　　许青站在一边把一切尽收眼底。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你怎么在这儿？”

　　陆裕明走过来，握住徐小可垂下来的手，很适宜的温度。从掌心温暖到心口的位置，“朋友的小孩病了，过来看看。”

　　徐小可抬头感激的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我们先过去了。孩子还在等。”僵着身体擦肩而过，仿佛还能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现在却已经让别的女人偎依在怀里。

　　“小可。”沈铭羽喊，米慧抓着他的手不肯退让一步。

　　徐小可消失在刚刚两个人出现的转角，抬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又蹲在一边呜呜的哭。陆裕明示意许青先走，她打了个手势麻烦他照顾好徐小可。他点头。

　　徐小可埋着脸哭的肝肠寸断，来往的人时不时回头看。陆裕明蹲在一边，还握着她的一只手，始终不曾松开。

　　***

　　许青坐在一边给徐小可递面纸，她摇摇头，“我已经没有眼泪了。”

　　“陆裕明呢？”

　　“先回去了。今天我请假。”

　　许青拍拍她的肩膀，又按着徐小可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算了，有些人，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

　　她又哭，眼泪滴在许青的颈窝里，滚烫了一片，“我只是舍不得，我没想到同时失去自己的爱人和朋友。我们曾经都那么好。”

　　我和他，我和她，都那么好过……

　　“小可，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选择不了路的时候，就选一双合脚的鞋，别让自己那么疼。也就没那么难走了，是不是？”

　　徐小可呜呜的哭，发丝沾在泪水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面前的小门推开，杜子心睡眼朦胧站在门口，挺着小肚子，揉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柔柔的喊了一声，“妈妈。”

　　许青招招手，他扭着小屁股跑过去。徐小可转着头擦眼泪。杜子心又扭着身子往她的方向看，小声的问，“妈妈，小可干妈怎么啦？”

　　“小可干妈看小子心生病了，担心你，就忍不住哭了。”

　　杜子心点点头，把脸贴过去，蹭蹭，“小可干妈不要哭啦。子心没事，我妈妈不会怪你的。”又转头问，“妈妈，你是不是批评小可干妈了？”

　　许青笑着摇摇头，“你看我妈妈也原谅你了。”

　　徐小可红着眼，握着他的小手，长长呼了一口气……

　　她想起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年轻人爱上窗里灯光下美丽女子的身影，他渴望摘一朵世界上最美的红玫瑰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可是，他的窗下只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他日日思念，寝食难安。窗边树枝上的夜莺被他的感情打动，将玫瑰的根刺插进自己的胸膛。在寂静的夜晚放声歌唱。

　　年轻人隔天惊喜的看着窗前的玫瑰，他可以断定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他带着欢愉的心情前去告白。却被拒绝，他伤心至极，扔掉手中的玫瑰离开。

　　也许这段感情也是如此，辜负了，就再也寻不得，捡不起……

　　也许，那只夜莺从未后悔过，甚至没有一秒的迟疑。因为爱他……爱他的深情，爱他的局促，爱他的决断。